()“阿弥陀佛!”
见明碌念着佛号,抬脚就要跨过自己的身体,郭远急忙伸手要抓他。但这时刚才在山门前对郭远驱赶的那沙弥举着伏魔棍就打了下来,郭远赶忙就地打滚,边躲伏魔棍边连声大叫道:“明碌大师,我是郭远啊!前些天才来这里做过斋戒!”但这时那明路和尚已经踏上青云路,头也不回地回寺里去了。
在那沙弥的驱赶下,郭远连滚带爬的下了山。见那沙弥还抱着伏魔棍守在山下瞪着自己,郭远只好吩咐余晖扶他原路返回。听身后传来鼓韵,佛音渐起,余晖回头看着山顶升起的袅袅青烟,问道:“那就是菩萨在的地方么?”
“哼!”郭远冷哼一声,接着怒道:“什么狗屁菩萨,都是一帮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下郭远的话匣子是彻底被打开了,也不管余晖听不听得懂,一路上不停的讲述过去他对那明碌和尚种种的好,和如何大方的布施这间跃金寺。虽然这一路余晖始终都没说过一个字,但有郭远滔滔不绝不停的牢sao,所以路上倒也不觉得寂寞。到两人回到城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门也早关了。
由于不敢在荒郊野外乱走,郭远只好带着余晖来到附近的树林,找了一棵大树躲在后面。虽然他们周围的树木不少,但这时节的树早变得光秃秃的根本挡不住风。而且越到晚上风越大,身上也越来越冷,最后郭远干脆把余晖抱在怀里相互取暖。
缩在郭远怀里,余晖这一夜倒是睡得十分安稳。但郭远却是彻夜难眠,虽然把余晖摆在身上能帮他挡住吹到胸前和肚子上的风,但冷风像刀子一般不时从背上刮过,使郭远越躺越清醒。身上的伤痛加上眼前幽森的城墙,不由得使郭远老泪纵横,心道还是回望楼比较稳当,自己只不过欠他们些银子,大不了回去吃点苦头但也不至于把小命丢在这儿。
好不容易熬到东方渐白,郭远立刻把余晖从怀里推开。余晖一个机灵就从地上爬起来要跑,但郭远早猜到他会这样,所以不等他迈步就先把他抓住了。余晖猛然回头,报着郭远的手臂就死命的咬了下去。
见余晖要狠,郭远赶忙软语求道:“我不打你!你松口!……我已经放开你了,你快松口!”郭远的手刚一松开,余晖瞬间就闪身跑开了。看着手臂上的牙印微微渗血,郭远心里暗骂道: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等回了望楼我再收拾你。
见余晖没跑远,正躲在前面的一棵树后看着自己。郭远赶忙掏出三文钱伸向余晖,说道:“你扶我起来,我们回城买吃的去!”
“还打我么?”余晖ru声问道。
“不了!不打!”
见郭远又是连声保证,余晖这才走到他身边,先把铜钱收好然后才扶他起来。虽然此时城门还没开,但郭远急着要回城,所以他俩早早就站在瓮城外的护城河边等着了。鸡鸣五声,随着城内‘嗵’的一声炮响,接着就见护城河上的吊桥‘哗愣愣’缓缓放下;跟着‘嗵’的第二声炮响,‘吱呀呀’城门悠悠的向左右分开;‘嗵’伴着第三声炮响,一队兵士齐步从城内小跑而出,呈雁别翅排开站在城下。
还没等郭远让余晖扶他过去,一名兵士就冲到他二人近前,喝道:“游民不得入城,滚!”说着就把手里的长戈扫了过来,余晖赶忙矮身从郭远手下逃走,郭远跟着就倒在地上顺着路坡滚了下去。
等那名兵士回去后,郭远赶忙扶着身边的柱子站起来,探头就要找余晖。但他刚一抬头,就被旁边告示牌上的内容给惊呆了。郭远在惊恐中把告示牌上的通缉文书细读了好几遍,直到确定只有对蒙儿下的通缉文书,才稍稍觉得安心。但转念又想到,这蒙儿逃走还不到两天,尹京下的通缉文书就已经贴在城门口了,这望楼的势力由此可见一般。
想起前ri那棍子的话,郭远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冷颤,心道以他们的势力怎么会在乎自己欠的那几两银子,万一他们要拿自己泄愤,那进城不正是自投罗网!越想心里越害怕,郭远迫不及待的就要从这里离开,连喊几声才见余晖从一支商队里钻出来,站在路边看着郭远,问道:“怎么了?不进去了么?”
见余晖确实有办法能独自混进城去,郭远赶忙把他叫到身边,抓着他的肩膀说道:“嗯!我们先去买吃的!”余晖也没多问,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边吃边顺着郭远手指得方向往前走。看着余晖手里的包子,郭远的口水也直往外溢。但见他一个包子都快吃完了,也没给自己拿包子的意思。郭远这才忍不住,气呼呼的说道:“给我一个!”
抬头看着郭远的眼睛,余晖直接把手里的小半个包子放在郭远手中,睁大眼睛ru声说道:“没了!”接着也没等郭远再问,拉开腰上的草绳把身上的破长衫敞开,给郭远检查。
郭远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狠狠的把那小半个包子塞到嘴里,说道:“你绕道那边的山后,去看看那里有没有房子。”见余晖点头就要跑,郭远赶忙拉住他,不放心的吩咐道:“看一眼就回来!你要回来的快就给你赏钱!”
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余晖才回来,郭远月兑口问道:“有么?”
“有!”余晖回答。
两人一刻不停的来到山后的村寨,见这儿虽然被称作‘玉泉村’但繁华的程度决不亚于一座小型的卫城,而且街道两边也满是店铺。此时又正是中午时分,见路上车马人chao好不热闹,余晖的嘴角不由的就乐弯了,拿着郭远给的三文钱来到一个卖吃食的摊子面前。
不等余晖说话,那小摊的掌柜拿起一根木棍就朝余晖狠狠的挥了几下,喝道:“滚!”
知道那掌柜不敢离开他的摊子出来揍自己,余晖只是往后退了几步也没跑开。摊开手掌把手里的铜钱露出来,ru声说道:“我要买吃的!”说完见那掌柜没话,他就在原地站着没再过去。
那小摊的掌柜这才把手里的棍子放下,问道:“你要吃什么?”
远远指着笼屉里一样没见过的东西,余晖问道:“那黑的是什么?”
“窝头,一文钱四个!”那掌柜回答道。
听这东西比包子便宜了一半,余晖急忙问道:“是吃的么?”
“嗯!”见有别的客人来了,那掌柜又把旁边的棍子拿起来冲余晖挥了几下。这次余晖立刻就跑开了,直到那些客人都走了以后,才又回到这小摊前面。见余晖如此懂规矩,那掌柜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但匆匆给他包了四个窝头就又把他赶开了。
看着余晖买回来的东西郭远刚吃一小口就吐出来了,觉得这东西咬在嘴里又干又涩实在咽不下去,皱眉盯着余晖,问道:“这是什么?”
“窝头!”余晖回答。
虽然郭远没吃过窝头,但也知道这是穷人家的吃食。心知余晖定是贪图便宜才买这个的,但他回来却没把剩下的钱还给自己。虽然郭远不敢冲他怒,但却死死得盯着余晖,问道:“为什么不买包子?”
余晖赶忙从腰上模出一枚铜钱递给郭远,低着头ru声说道:“四个两文钱!”
捏着手里的钱,郭远心里不住得冷哼,心道你个小屁孩竟然敢和我玩这心眼,不点破你你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想到今后只用两文钱就能填饱肚子,郭远心里顿时更加得意,再把窝头放在嘴里也不觉的那么难以下咽了。
见这里的吃食如此便宜郭远就想再找个住的地方,但他刚到一间客栈门口就被店里的伙计拿笤帚哄了出来。又让余晖扶着他去巷子里逛了几圈,但始终也没找到出租的杂院,最后只好又来到主街上待着。这时见一名农夫正提着两手蓑衣在卖,郭远以前在自家的庄子上游玩的时候,听佃户们说过这蓑衣夏天可以避雨冬天可以御风,而且价格便宜所以庄家人几乎一年四季都穿这个。
郭远带着余晖走到那农夫面前,但那农夫瞟了他二人一眼非但没招呼他俩,反而把刚才摆在身边的蓑衣全抱在怀里瞪向他二人。虽然已经猜出这农夫在想什么,但郭远这些ri子受的白眼已经让他的神经几近麻木了,因此此时他也没与这农夫计较,直接问道:“这位老丈,这蓑衣怎么卖?”
就见这农夫侧着身子护住蓑衣,盯着郭远,问道:“你要买?”见郭远点头,那农夫月兑口说道:“五文钱一件,不二价!”
“麻烦老丈给我两件!”郭远说着抽出荷包,数出十个铜钱就爽快的递了出去。
那农夫先往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猛地出手把郭远手里的钱夺过,拽出两件蓑衣丢给郭远,边收摊边小声说道:“别和人说是我卖给你的!”
看着那农夫逃一般的背影,心知他这是把自己当贼了,以为自己的钱是偷来的。郭远苦笑几声,让余晖扶他走到一个石碾旁坐下。把一件蓑衣套在身上还想把第二件也披在外面,但这蓑衣到底是草做的,无论扎得再怎么扎实也不可能把它当衣服穿,所以郭远试了好一会儿也没把两件蓑衣都套上。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手里那件摆弄得都变了形的蓑衣丢给余晖,说道:“便宜你了!穿着吧!”
余晖接过蓑衣,先冲郭远‘嘿嘿’乐了几声,然后抱着蓑衣跑到石碾后,学着郭远的样子把蓑衣套在身上。这蓑衣是按大人的尺寸做的,所以余晖穿上刚好盖在膝盖上,把身子包的严严实实的。虽然穿上蓑衣以后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但到底是小孩子,在周围跑了几圈以后就又灵活了。
余晖扶着郭远在玉泉村绕了好几圈,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一间可以容身的柴房。所以他二人就在这巷口等到巷子里再没人了,才偷偷跑进那间柴房,钻进草堆去休息。郭远和余晖就这么在玉泉村住下了,两人白天就在街上晃悠晚上去那间柴房睡觉,郭远身上的伤也这么一天一天的好了。
这ri中午,郭远正躺在街上边晒太阳边教余晖识字,突然有名大汉过来把他俩从地上赶了起来。郭远蹲在路边看着一队车马从眼前走过,抬头看着挑杆上的镖旗迎风招展,从波浪形的条纹中认出‘河西镖局’四个大字。害怕自己被他们认出来送去给望楼,郭远赶忙把头上的草帽压低就想离开。
但这是却听一名趟子手说道“听说最近去上党郡的路上不太平!”
“告诉你,我们河西镖局走南闯北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太平’!但凡我们镖队到的地方就是有不平也能给他铲平了!”说着一众镖师均是哄堂大笑。
听这些人说他们要去上党郡,郭远赶忙让余晖去买了些干粮装在身上,而他就蹲在那镖队吃饭的酒楼外面等着。见那些镖师吃饱喝足喊着镖趟子开始上路了,郭远拉着余晖远远得跟在镖队后面。虽然余晖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但这些ri子他跟在郭远身边不用磕头就有吃有喝,而且还不用担心被揍,所以跟郭远也越来越亲近。现在既然郭远说要走,他也就跟着从玉泉村出来了。
但接下来的ri子却让郭远yu哭无泪,镖队每天都是天刚蒙蒙亮就动身,直到天全黑了才会找村寨投宿。镖队投店住宿,郭远和余晖自然不敢进去,于是他二人就只好在镖队住的客栈外面露宿。
想到回家以后就不用再受苦了,看着脚上的水泡一茬下去一茬又起,郭远还是咬着牙继续跟在后面,生怕被落下。而余晖倒是无所谓,他以前也时刻都在中州府里追赶跑跳,只要有吃有喝,这些山路对他来说倒不算什么。但见这一路上的村寨越走越荒凉,心知要是现在郭远不再给他吃的,那他一定会饿肚子,所以这些ri子余晖对郭远越来越恭敬,而这也确实让郭远觉得舒坦不少,所以在这段路上主仆二人的感情倒是增近了许多。
眼看就要出中州府了,赵求实眉头紧缩坐在马上看着前面的山路。突然一名镖师跑到马下,抱拳说道:“赵师傅,后面那两个人好像不太对劲。”赵求实微微仰起下巴,那镖师立刻心领神会,也没再说什么,把手按在腰间的配刀上就朝郭远和余晖二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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