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脚跟延伸到膝盖的伤痕,伤口正在愈合,却显出溃烂之态,甚至栖息着蛆虫。レ思路客レ没当过奴隶的正规军看了都恶心,有承受力差的当众呕吐。
对于这种伤,奴隶们司空见惯,没有一点怜悯心,已经麻木了。当一个最下等奴隶受到如此重创,便加入了等死队,不是那渺小而强大的求生yù,恐怕早就坠落西山,与泥土化为一体了。
“啊!”
奴隶发出惨痛的叫声,是楚王触动了伤口。面上没有一点嫌恶之sè,他从容的将寄居伤口的蛆虫捡出,烂伤弥漫的腐味连周边人都受不了,他却眉头不皱一下,只隐隐显出一股怒气。
“大王不可,如此下贱之事,有伤王命之尊!”随从的卫兵这才跟过来,受不了弥发的腐臭,为难的劝阻。
不理会劝阻,也不理会奴隶的惶恐,楚王叫卫兵取来伤药和麻布,耐心的给敷药,亲自包扎好,才起身叹气。
“军士带伤行军,寡人之过也,带伤不查,寡人之罪也!”
自夏禹家天下以来,君主认错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当众认错,前无古人,何况是当着如此众多奴隶的面。奴隶的心都是麻木的,只有生死与奴隶主命令而已,但现在,他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这待遇还出自一国之君。
什么东西,在他们心中复苏了。
“宣令,行军行伍之中,有负伤重者,即刻上报医治,集合于寡人眼前。有足脚不便,跋涉疲累者,集合列队,坐于寡人眼前。有畏死畏战,不yù与蛮荒交战者,亦集合列队,立于寡人眼前。”
王令宣布之后,奴隶中出现很大sāo动,离楚王远的地方,交头接耳现象严重。担惊狐疑着,奴隶们按照指示行动,也有符合条件而没动的,都是年龄大一些,老油条一些,可以自认聪明的老奴隶。
清清楚楚的知道王命不会行的太好,楚王却长揪了一口气,带伤奴隶竟然千余,足累奴隶二三百,畏战奴隶一百多。
这样的结果与数量对比,正符合他的考虑,而比例的多少却与事实奴隶心思正相反。带伤奴隶应该都出来了,足累奴隶少了十倍,畏战奴隶应是剩余全部。
所以会出现这种结果,便是隐藏在奴隶阶级与其他阶级的尖锐矛盾。行军途中,他让士兵偷听奴隶对话,并不让干涉,只原封不动说还自己便可。
奴隶对话中充斥着绝望,这几rì他们过得太安逸,非但没有繁重体力劳动,没有鞭打责骂,甚至还吃军粮,顿顿都能吃饱吃好。在历史上,当奴隶们经受如此超常待遇之时,不是被牲祭,就是行军打仗当炮灰,几乎等于最后几顿饭,他们不可能开心起来。
这样悲观绝望的情绪,让他们变得战战兢兢,都本本分分不敢做事,生怕死亡。但带伤奴隶都进了等死队,再有治伤的命令,横竖一个死,他们就不怕,所以都站了出来,也许还能多活几天。
古代奴隶劳动,就是累死也不会喊,因为无济于事。脚累而被召集,奴隶们以为这是承认懒惰,一个承认了懒惰的奴隶,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畏战更不用说,就算士兵,临阵月兑逃都死罪,何况没有一点身份地位的奴隶。因而这部分站出来的,已经厌倦奴隶生活的,横心一个死字,但又不想再为统治阶级做什么,所以干脆自己找茬死了算。
楚王早算计好三种奴隶的心思,稍稍调整一下心态,道。
“负伤军士,即rì起不再跟随行军,就地休整。王甘,调遣百夫长一名,由百名兵士保护他们安全,务必不让野兽侵害。”
王甘是前几rì朝会,楚王亲自提拔的无名小卒,军位少将军,被提拔的兴奋劲还没褪去,当下喊是,声音嘹亮。
“脚累军士,即rì起放慢行军速度,一rì三十里。王甘,再调遣百夫长一名,随五十名兵士保护。”
王甘再次领令。
“畏战军士,即rì起转身回都,速度自定,你们务必自己注意安全,顾自回去罢。”
前两道王令还让奴隶们呆滞,等最后一道下来,那些选择站出来的畏战奴隶都惊呆了,这种王令,不是明摆着说放人么?
荒郊野岭的,不需要奴隶看管,让他们自己回去,谁傻啊谁回去,肯定找个深山自己生存去了。
然而王命就是如此,如此王命的实施,彻底打乱了奴隶们麻木的心xìng,他们开始思考,楚王要做什么。
行军又过了几rì,莫名其妙的,奴隶们自己都不清楚缘由,这大军行军速度变快,行军齐整度升高,无jīng打采的奴隶们焕发了异样的生机,那种jīng神面貌,若不是他们互相知道身份,都不信是奴隶。
心xìng变化的不仅奴隶,正规军也一样,王命颁布之后,楚王不再骑马,与军士同行,一句“寡人与军士同甘共苦”早传遍了小兵们的耳朵。
士兵与奴隶不同,他们的心是开放的,脑子是活跃的,他们见到,楚王诸多行为不光是说说,不仅与士兵同行,还同犯同眠,甚至没有担心自我安危。
他是真心相信着这群士兵的。
于是,这些士兵们无不感激,就是将军也少有这么爱兵的,何况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但他们不是做梦,真给遇上了,还就在身边,这样的君王若下了王令,他们能不尽心尽力么?
大军行进,又过了三rì,楚王与士兵奴隶之间,已经变得一片和睦,但凡他到了哪里,都能与人开玩笑交谈,全不像一个君王。
目前,他正在与一个奴隶开玩笑,说他以后能当个将军,奴隶们纷纷对被称赞的投出羡慕,也想自己被开玩笑。
正这时,有急报来临,传信得士兵到了楚王跟前,已经口吐白沫,战马也被累的躺在地上。
看到那羊皮纸,楚王一惊,打开细看。急报是从武安发来的,发报者是镇守武安的中将军,楚王的堂哥楚潜。
“蛮荒大举率军八万,强攻武安!守军死守数rì,城墙倾颓,旦夕之间,若十rì之内援军未至,楚潜身死以谢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