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一阵发烧,看来什么事都瞒不了她,就连昨天晚上我潜伏偷窥的事她都知道了。
我只好尴尬的坐起身,装作刚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然后讽刺道:“哎呦,女王殿下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叶亚纶把手中的茶杯啪一声放下,看都不看我一眼,这女人天生一副拽拽的样子,不过也蛮让人仰慕的。她说,“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来看你,又怎么了。哪不成你还会想我吗,我又不是你的未婚夫。”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吱声了。
叶亚纶忽然站起来,拍了拍梳妆台上的化妆箱,随意说道:“这山顶的小屋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这段时间你一定很孤单吧。”
那是叶亚纶平时携带跟妆的化妆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也试着去打开过,想拿她的化妆品用,但是箱子上了锁。这女人真是的,不舍得给人用,还放在这里让人看着添堵。
我没好气的说,“不用你担心,像我这样的人就像一只老虎,无论狩猎、休息或嬉戏,天性喜欢人独处,不爱与其他动物为伍,因为只有一个人才觉得自由自在。”
“老虎?”她冷笑,瞥了我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倒像只被遗弃的小猫。那晚在桥洞下,不知道谁把哭泣的小猫给捡回来的。”
我心里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又回想起那天的狼狈与不堪。看着这个毒舌大恩人,我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伤心,自己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却总是被她戳中伤处,“亚纶,这里是在日本的雪国吗?你是日本人?”
叶亚纶摇摇头说,“这里不是日本,我们的族人都是中国人。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说,“因为这些木屋建筑都是日式风格的。”
叶亚纶说,“秦朝时,我们家族的祖先曾经有一部分流落在海中岛国,一直都没能回来,后来他们把族里的一些风俗习惯留在了那里,包括这种适合雪地居住的木屋建筑。”
秦朝?我想起了陕西深山靳家古宅里,草丛中偶尔瞥见的秦朝古币。
叶亚纶说:“对了,今天我来是特意告诉你,你可以回家了。”
家?哪里是我的家,管毅的家?师父的家?还是老街里那间我的小房子……
想到这,我心中一酸,一滴泪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叶亚纶难得温柔一次,安慰我说:“好了,你在这就是把眼睛哭瞎,你那个未婚夫也看不到,他也不会心疼的。”
这个女人嘴里从来都没说出过好听的话来,我不想搭理她,把头扭向了另一面,“不要老拿我失恋的事刺激我,笑话我遇人不淑。”
“失恋怎么了?”叶亚纶说,“失恋的本质就是失去了一个心爱的人,一个当成亲人的人,是丧失了生命的一部分,和这个人好坏本身没有关系。尤其是你这样个性孤僻的人,失去了依赖的情人,简直就是整个世界全部毁灭。所以,我能理解。不过你最好是让自己拥有朋友和亲人,这样才不会把感情全部寄托在男人身上。毕竟,现在能靠得住的男人也不多。”
我虽然听到心里去了,但是嘴上不肯服软,“谁用的着你教训?真是的。”
“哦,现在神气了?”叶亚纶说,“看来只有跟我吵架的时候,你才有个人样。你看看这些天,你过的那个窝囊样,成天以泪洗面。”
我说:“我没有想到,一向都自认为洒月兑的自己,在失恋的时候,竟然如此的懦弱无能,弱女子一样以泪洗面期期艾艾。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
她温柔地抚模着我的头发,“别难为自己了,如果人们能早点知道,爱情中的痛苦,是我们人生必经的花园,也许都会坦然接受,不那么纠结了。”
“你说得对。”我说:“至少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奢求那些不该奢求的东西了。”也许我注定没那个福气得到亲人的爱,和爱人的守护;也许我注定是孤独的七杀女,轰轰烈烈的过我的一生,不要再想着儿女情长。
“有时候失恋,也是好事。”她说,“有些伤害,在你亲身体会之后,才不会施加于人,才会懂得怜悯。”
不知道为何,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所说的锥心之痛,我已经体验到了,那种一刀刀捅进心脏的感觉,太可怕。而他,还在那无穷无尽的蚀心中煎熬着吗?我第一次对别人有了一丝怜悯。
凡是世间的爱,都是女人沉沁于中无法自拔,而男人们却总在挣月兑和留恋中徘徊。这世上始终在坚定不移爱着的那个人,大概只有他了。
我正在惆怅时,叶亚纶坐在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不要再为过去的事难过了,人生最大的勇敢之一,就是经历欺骗和伤害之后,还能保持信任与爱的能力。我希望你也是个勇敢的人。”
我说:“你会为了爱情失去自己吗?”
她说:“不会,因为我不单单是个女人,我还有更重要的责任。”
我说:“我真羡慕你,什么时候都不会失了强势。”
她微笑,“其实,曾让我们那样流泪的爱情,在回首时也不过恍如一梦。到了那时,你也会潇洒自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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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从山路上驶出来,车儿一路颠簸,像摇篮一样让人昏昏欲睡,终于把我给晃睡着了。我的人生,确实睡着的时候比醒的时候长多了。
当我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的时候,那茫茫的白雪早已远去。人间一片春暖花开,公路两边到处都是姹紫嫣红。
时不时有成片成片金黄的油菜花从窗口驶过,我贪恋的看着那美好的色彩,心里涌上一阵感动。
我们正行驶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车儿,在急速跑着,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车镜里的一切都在迅速后退着,我叹了口气,回忆,就是倒后镜里的公路,不管你有多留恋它,它总有一天也会被抛得远远的。
叶亚纶看到我醒了,就把车猛地往右停靠在了路边。
我被甩向了左边,一头重重撞在了车门上,失声抱怨道:“你干嘛啊,这样突然停车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