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
我把所有的重物都用力拉了过来,堵住了大门。从下到上严严实实,这样即使听到爆炸声有人赶来,一时半会也闯不进来。
打开包,把小型炸弹迅速的安装在了保险柜上。
轰!
爆炸之后,一阵烟雾散去,房间里的防盗铃也响了起来,时间不多了,我挥了挥空气中残余的白烟,从l字母下面一栏寻找自己的名字。我疯狂的翻找着,把那些档案袋一本本往外扔。
终于看到了蓝若瑄三个字。
我连忙把档案袋里的光盘抽了出来,光盘上录制的是患者在进行心理治疗的整个过程,相当于患者的病例。因为患者的表情,动作等各种反应都是医生进行跟踪治疗所需要的资料。
电脑是开着的,我迅速的把光盘放了进去。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密闭的手术室,管毅穿着医生服在镜头前坐下。和常规的治疗病例一样,他先汇报了时间日期天气,以及患者的姓名年龄,而那时间刚好是在一年多以前。
“目前的技术,科学上最高的里程碑,是给人类的大脑做一个记忆开关,指挥关闭或激活大脑中的某些记忆。而我接下来要做的这项试验,那就是……”他回头看了一眼椅子上的患者,说,“实现了人类记忆植入。”
在这个密封的房间里,那场景似乎在我梦中出现过。我看到当时的蓝若瑄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白鼠一样,全身接满了密密麻麻的输液针管,紧闭双目坐在椅子里。
而管毅看着这小白鼠,看着他的试验品,眼睛里全是陌生,也许这才是他与我的第一次相见,沉默了一会,他忽然说:“患者刚做完整容手术,那她整容前的资料有吗?”
这时,李瑞出现在了镜头里,“没有,静夫人说她是一个普通人,是个每天宅在家里写作的女人,失踪了也不会引起太大注意。所以囚禁她来当这次记忆植入的试验品再合适不过。”
管毅回过头来继续做他的记录,“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记忆并不完全可靠。比如,你明明记得把钥匙落在了厨房桌面上,但实际上,你是把它留在了车库里。所以植入记忆完全是可行的,但是首先要破译大脑形成长期记忆的代码。”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有人开始在猛烈的撞门了。
我来不及听这些讲解了,连忙按下快进。
直到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我的师父陆老伯,我连忙惊讶的松开了按钮。
陆老伯说:“管毅,这是静夫人为她准备的人生剧本,以后,这个人大脑里的记忆必须全按这个剧本来。但是关于她的新记忆是完全保密的,你不可以解读。”
管毅接过来的是一个芯片载体,他说:“陆老伯,难道连我都不可以知道吗?作为操纵者,如果我不知道她的新记忆,这样很容易难以预知的事情发生。”
“可是你做科研最喜欢的就是刺激,不是吗?谁也不知道她醒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她的未来是什么样。”陆老伯微微笑道,“当她醒来后,意识会按照大脑芯片里设定的人物来寻找她的亲人。到时候她认为你是谁?你就是谁!”
管毅愣了一下,继而微笑,“有点意思。”
宛若五雷轰顶一般,我瘫坐在椅子上,就连外面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也完全听不见了。
这世界一下子坠入了万丈深渊,我怜悯的看着可怜的试验品蓝若瑄,她脚下的地狱,就是他们天堂的倒影。
我能想象得到,躺在手术床上的蓝若瑄,在醒来后的第一眼见到管毅,大脑自动认证她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
而陆老伯便成为了她的师父。
这些人和脑海里的剧本一一对应,一天天过去,她渐渐形成了现在的我,嫁给了她的操纵者,按照剧情要求,无比信赖的爱着他。
我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双手攥住了狙击枪,像是要将指甲摁出血来。
呵呵,我竟然笑了,而且是歇斯底里的大笑。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笑,就会撕心裂肺的哭。
我蓝若瑄的一生,都活在别人拍摄的一部电影里。
植入记忆是违法的,这种残忍的改变人类的记忆,利用大脑欺骗人类自己,这本身就是一种不人道的行为。他为什么要用活人做这项研究?
想起了刚才管毅说的话,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记忆并不完全可靠。比如,你明明记得把钥匙落在了厨房桌面上,但实际上,你是把它留在了车库里。但如果这样错误的记忆在法庭上被当作郑重的证词,就会毁掉一个无辜的人。
我突然明白了!管毅开这家心理诊所,并不是为了利用心理医生的正当身份,遮掩住自己是杀手的身份,而是利用植入虚假记忆的方法为静堂牟利。正是这个白色圣洁的地方,坐进了肮脏不堪的事!将无辜者送入地狱!将罪孽者拉回天堂!
这时,李瑞忽然问道:“教官,植入记忆后,她会有可能自行恢复记忆吗?”
“不会,人的意识就是大脑的门卫,它会阻止潜入失去的记忆,阻止引发不能承受的焦虑。”管毅说,“所以,将来如果想要她恢复,只能由操纵者对她用rmt恢复记忆疗法。那就是说,只有我才知道她的记忆代码。”
突然,随着轰得一声爆炸,火龙猛地腾起。
整座大门被炸的粉碎,我立刻抽走了光盘,抬起了那架内脏绞肉机,对准了门口。
砰砰砰砰!
子弹不断的飞出去,阵阵惨叫声传来。这种狙击枪的威力不是一般的火力能够相比的,它的一发子弹便可以瞬间令内脏尽毁,可谓凶残至极。
我冷笑,拿它来对付这些残害我的凶徒们再合适不过了!我要把这个将我无情绑在手术床上剖开头颅的地方,彻底毁灭!
整间房子都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房间里的花瓶摆设在震动中纷纷破裂。
五分钟之后,我停住了射击,在烈火中寻找着管毅的身影,那茫茫的白烟中一片死寂。
我缓缓向前走去,突然有人从侧面抱住了我,同时攥住了我手里的狙击枪。
那是管毅的声音,他用双臂牢牢的把我搂在怀里,在我身后说:“若瑄,你冷静点!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活下来,离开我,你会生不如死的。”
“冷静?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就是你用来试验的一只小白鼠!”我一边挣扎一边怒喊,“你根本不爱我,你娶了一个自己的试验品!我们为什么要有这桩虚假的婚姻?失去一个男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你为什么要不停的欺骗我!”
他紧紧拥抱住我,在耳边依然温柔的说:“我骗你是对不起你,可是那都是因为我爱你啊。甚至,即使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创建一个温暖的家庭,当一个丈夫对我来说很陌生,可我也在竭尽全力去做一个好丈夫。给你自由,给你关爱,给你信任,给你我所有的钱财。难道这些实际行动做的还不够吗?”
我一脚踢开他,所有的压抑全部爆发了,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你都把我当蠢蛋一样的欺骗,看待我的智商如白痴一样,还有脸在这信誓旦旦的说爱我!”
他怎么伤害我,我都可以不介意。可是植入记忆这件事,让我对自己有了毁灭性的否定。这是一个肮脏的欺骗,我那么多爱他的记忆原来都是伪造的,幼年时照顾我保护我的人是另一个人,在我的记忆里却被改成了他。与我两情相悦的也是另一个人,在我的记忆里也改成了他!
他是一个多么卑鄙的小偷啊!别人对我的付出与深爱,所得到的回报都被他盗走!
我猛地推开他,拼命向外跑去。
一路上,我用双手掩面,或许泪水顺着指缝流下。
脑海里想起曾经恩爱的一幕,“选择成为杀手的那天起,我们就是被砍掉双脚放逐天际的鹰。杀手的戒律之一,就是必须克制生而为人的种种**与情爱。”
“不要爱上自己捕食的蛇。”当时他走到我的跟前,轻轻伏在我的耳边,暧昧又性感的说,“而你,就是我手心里的那条蛇。”
那**的话,当时听着是那样的甜蜜,今天才知,情话原来是笑话。
我真的只是他爪牙下的一条可怜的蛇。
如果说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那么鹰与蛇之恋,注定只是自然界里的那一段残忍的食物链。
若不是贪婪一场风花雪月,怎落得如此下场。
我冲出了大厦,耳边鸣笛声不断响起,刺眼的阳光下,我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管毅在后面不停的喊着:“若瑄!若瑄!”
我跑到了马路中央,一辆车直直而又准确无误的撞向了我。我撞上了车前盖,看到了车里驾驶座上的阿伦,又从车上滚落了下来。
鲜血从我的额头涌了出来,我奄奄一息的躺在街道上,隐约看到阿伦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