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觋 第47章 祖父

作者 : 杨漾777

我问母亲祖父到底得了什么病,母亲也回答不上来,说老人半年前jīng神都特别的好,还在为别人看病,后来慢慢的消瘦起来,直到一个月前下不了床的时候,同族的亲戚急忙捎信喊我父母回去。

那时候,老人已经是瘦骨如柴了,基本上月兑了五形,神sè萎靡。问他什么原因也不说,也不告诉个哪痛哪痒的,让家人急的团团转。

总不能这样的让他等死,老人刚过完八十四岁的生rì,一向身体都是很好的。我洗完脸,堂弟表妹们围过来闲谈,正说话的当儿,姑姑过来叫我,说祖父醒了闹着喊我进去。

祖父一直住在堂屋侧面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这间房子的窗户被后面的竹林遮蔽着,光线昏暗并时常夹杂着霉臭的味道,这个安身之处我们都避之不及他老人家却是喜欢,在里面一住就是大半辈子,为此以前祖母没有少和他吵闹。

屋内的摆设几十年如同一辙,一张大的黄麻蚊帐下面躺着祖父,我进了屋连忙过去坐到他的床沿上,一见到他,我猛的吃了一惊,虽然先前有母亲的话告之,但亲眼见到祖父的容貌,还是很震惊。

五官上如果除去那张黄褐sè并夹着老年斑的皮,完全就是一个骷髅的形状,双手形如枯槁,十指青筋暴出,眼睛浑浊神光涣散……我一见他这样的模样泪水唰唰的就流淌起来。

祖父挣扎着要坐起来,姑姑连忙过去扶他。

“九儿,你回来啦……”很微弱的声音,并且断断续续的不连贯完整。

我哭得更厉害了,祖父招手让姑姑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我们祖孙二人,我握着祖父的手,不停的抽泣,他的手冰冷僵硬,没有一点的力气,惟独脉搏的仆仆跳动告戒他还是一个**。

这脉象反而让我心惊胆战,记得《濒湖脉学》上李时珍这样的说道:“浮脉惟从肉上行,如循榆荚似毛轻。三秋得令知无恙,久病逢之却可惊。”久病的人,正气必然受到损伤,致使气血的运行不能通畅,应当出现沉脉,如果相反出现了浮脉,说明阳气已不能潜藏,病入膏肓。

“你不过就是体虚受了风寒而已,爸爸和叔叔他们正在商量为你找好医生治疗,没有多大的事情的,以后我经常回来陪你,要是你愿意就搬到城里和我一起住好了……”我抽泣着安慰着祖父,宽他的心。

“呵呵……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人啊!我这病我自个儿明白……这个年我是过不过去啦……九儿,你……”祖父刚正面看了我一眼就突然嘎然而止,表情极其怪异起来。

他并直腰杆,眼球几乎凸出来一样的瞪着我,双手孔武有力起来把我握得生疼。

“玉呢?玉,快拿出来给我看看。”祖父急促的喊了起来,摇晃着我的手臂。

“什么玉?”我看他这样的表情,有些害怕起来。

“玉蝉,你脖子上戴的黄玉颔蝉,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呃…”我张大嘴巴地惊讶,连忙把玉蝉从脖子上掏出来给他看,我奇怪祖父怎么就知道我身上戴的这个玩意呢!

他把玉蝉拿到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看完后用绝望的表情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良久后喃喃自语起来:“不是的,假的假的!怎么会这样?天绝我石柏年啊!”

“你怎么了?爷爷,你怎么知道那瞎子给我的玉石?”我问道。

他不回答我,又开始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我费尽心机,苦心经营二十多年……到头来终是枉然,终是枉然啊……”

我见他老泪纵横,说些让人费解的话,又逐渐口齿不清起来大呼,神态如同癫狂一样,我很是害怕,害怕他的病情加重,连忙出去喊我父亲。

父亲和叔叔们进去后,亲戚们都过来问我到底怎么了,问祖父和我说了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就用双手抱着脑袋喊叫起来,母亲和姑姑吓了一跳,慌的连忙把我扶到厢房里面的床上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晚时分了,我姐姐已经从南边的城市赶了回来,带回来了我的小侄女,要是寻常,我们姐弟好些rì子没有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如今,却没有一点心思去多说几句。

我们简单的说了几句,母亲端了一碗绿豆粥进来喊我吃,我问祖父的情况,她说祖父现在在和鲁三叔谈事情,可能是在谈他的后事,老年人想的长远,又说鲁三叔是中午的时候被我姑父去喊来的,当时我的祖父非要见他不可。

鲁三叔是我们家的亲戚,住在同村,是我祖父亲妹子的独子,长得矮胖如同冬瓜,皮肤又黄的厉害,记得我门小时候经常喊他黄冬瓜,他人很和善,喜欢逗小孩子玩耍。

这个人是个地仙,我们家乡所谓的地仙就是尊称看风水懂yīn阳的人,他们的职责主要是为宅基地看凶吉、为葬穴看看位置好坏的,什么龙脉虎脉凶穴吉地啊他们只要用肉眼一四处张望,用罗盘一靠,立马就能知道个大概。

地仙和端公在职场上有些同路,端公是纯粹的yīn阳先生,专门吃暝事的饭,他们一般不看风水,主要应付死人的事情。如哪家人死了开路、烧七、下yīn曹、送亡灵什么的,还有比如新建房屋后谢土,犒神等等诸多的冥事,这些决计离不开端公去勾兑。

祖父和鲁三叔谈了一下午,我们刚吃了晚饭的时候,才看见三叔神sè凝重的走了出来,大家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只告诉我们祖父是不行了,自己在安排后事。

于是我们逐个进去看他,其他的亲戚都回去了,就我们一大家子直系亲属守着他老人家,我看了看我父亲的兄弟姊妹,现在难得聚集在一起,晚饭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大家续着情怀,这可真是托我祖父大人临终的福!要不然难得有这样团聚的机会。

这人啊父母在世的时候我们可以不去陪他,但临终的时候是决计要去送终的,有句俗话叫种粮过冬,养儿送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更骇人的是言论的监督,人言可畏,这肉喇叭的传播效果更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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