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玄振轩的状态十分不稳定,接下来的日子里,正雨直接化身空中飞人:既要兼顾学业又不放心兄弟,连续几个周末的睡眠都是在飞机上解决的,到后来这条航线上的空姐们都认识他了,一看他上飞机就热情的帮忙准备软枕和毛毯。
一天两天还好,可是时间一长,饶是佛罗伦萨学院氛围相对轻松,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的正雨也是有些吃不消了,有时候一周就要倒两三次时差,新陈代谢近乎紊乱,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消瘦,本就瘦削的下巴更是尖的可以戳死人,有时候玄振轩长长的昏睡一次之后,再醒过来看到的几乎就是判若两人,他甚至有种近似荒谬的错觉:住院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叫做徐正雨的摇摇欲坠的小子。
薛功灿的情况倒是稍稍比他好一点,因为已经大三,所以有相对较多的很多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虽然要办很多转校的手续,但是还勉强可以支撑。
这些罗女士跟玄振轩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感动万分,几次都说不必这样,但是正雨两人还是不大放心,仍是一有时间就往这边跑,罗女士他们说了几次也就不再言语,毕竟,眼下的情况这样糟糕,多两个信得过的人时常开导着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又一次从机场坐了出租车回家,天色不早,正雨也怕打扰玄振轩休息,想了想就没过去,抓紧时间在房间里狠补了一下睡眠,这一补,竟是把晚饭也给补过去了,期间张女士喊了他好几次都没叫醒,也只得作罢。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正雨只觉得神清气爽,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忙穿衣洗漱后下楼吃饭。
张女士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看你啊,把自己折腾的这个样子,叫都叫不醒,晚饭也不吃了。”
正雨忙笑,“这不是起来吃了么。”
张女士好笑,“哪有前一天的晚饭放到第二天早上吃的?胡闹。”
正雨讨好的笑笑,没说话,准备等会儿就去医院看看。他的时间也不多的,最晚后天就要回去上课,必须抓紧。
饭还没吃完的,门铃就响了,家政过去问了之后,拿进来一只手机,“正雨少爷,这个,是您的手机吧?”
“哎?!”正雨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见到自己的手机哎。接过来一看,可不是么!
张女士叹气,无奈道,“你这个丢三落四的性子啊,什么时候能改改?”
正雨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随手将手机揣进口袋,“抱歉,抱歉。”
张女士摇头,又问家政小阿姨,“怎么回事?”
“刚才出租车公司的人来了,说是从车座位底下捡到的,昨晚才现,根据挂件上写的地址就给送过来了。”
正雨闻言抬头,嘴巴里面还叼着半片火腿,得意道,“看吧看吧,我多有先见之明。”
张女士好笑,“什么得意的事吗?还好意思说。”
到了医院才得知一个不到一小时前刚爆出来的坏消息。
第三次手术之后,醒过来的玄振轩再也无法克制,拔了注射器,坚持要求见柳熙珍,情绪激动,并声称如果见不到人就放弃治疗。
此话一出,刚过来的正雨就急得团团转,而薛功灿还在美国办理不知道的什么手续,根本没有对象可以商议,他直接就在病房外面堵住了罗女士。
“伯母,”正雨举止依旧优雅,彬彬有礼,但是语气却是不容辩驳的强硬,“瞒了这么久,您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罗女士一怔,瞬间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一种相当凌厉的气势,竟是让自己这个久经沙场的商人都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心虚的别开头去,仍旧嘴硬道,“我哪里有隐瞒什么?”又抬手看看时间,扶扶眼镜,略显慌乱的整理下着装,“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公司开会了。”
“伯母!”正雨长腿一跨,伸出胳膊拦住她,眼神犀利,“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也看到了,振轩根本就是下定了决心,他的脾气您最清楚,再继续这样瞒下去,到最后就无法收拾了!”
“所以,”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视着罗女士,压迫的气势十足,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请告诉我,柳熙珍到底去哪儿了?还是?”还是移情别恋了。
罗女士的眼神闪了闪,见正雨果真没有退让的意思,半晌,突然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一样骤然抬高了声音,将手中的手提包一摔,“我能怎么办,啊?我不能再失去振轩了!柳熙珍要去留学,一去就是五年,你让我怎么告诉他?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正雨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举起的手臂一点点垂下来,声音中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五,五年?”
罗女士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又抬头看看他,刚要说什么却又惊叫起来,“振轩,你怎么出来了?!”
正雨一惊,扭头一看,果然是刚做完膝关节复位手术的玄振轩,他整个人简直像是挂在那副几乎从未被用过的拐杖上面,一身病号服彻底湿透,那显然是剧烈的疼痛导致的冷汗。
玄振轩像是没听到一样,直愣愣的看过来,艰难的张嘴,声音干涩的重复,“留学?五年?”
“玄振轩!”正雨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掺住他,“你疯啦?刚做完手术的人怎么能下床!快点回去!”
“你闪开!”玄振轩根本就不管这些,拼命抗拒着他的帮助,只是死死地盯着罗女士,赤红着眼睛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罗女士张张嘴,终于点点头。熙珍,别怪我,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玄振轩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不住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骗我!”
被甩开的正雨顾不上磕的生疼的手肘和掌心,再一次冲过来,险而又险的扶住他欲言又止的身体,“玄振轩,玄振轩!听我说,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玄振轩!”
玄振轩站都站不稳,却还是竭力要摆月兑正雨的搀扶,眼眶红,口不择言,“你滚,滚!你们都在骗我,合起伙来骗我!滚!骗子,滚!”
虽知道玄振轩是伤心过度,口不由心的气话,但是听了这些,无故被牵连的正雨还是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揪起来捶打,生疼。
罗女士终于看不下去,上前帮忙,“振轩啊,别这样,正雨是好孩子,你,你也想开点啊。”
“闭嘴!你们都滚,滚!”现在的玄振轩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任何话,只是一味的大声喊叫,疯狂的泄着身心的双重打击。他尖利的言辞就像不分对象的锋利武器,一刻不停的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进行着无差别式攻击,鲜血淋漓。
玄振轩近乎疯狂的行为终于引来了医生,几名身体强壮的护工一起上前,强势而有技巧的将他架回房间,然后迅注射镇定剂。
看着在药物作用下终于安静下来的玄振轩,正雨万分无奈的松口气,然后就觉得整条左臂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这才现隔着衣服的手肘和掌心都破了几处,血丝都渗出来。
正雨苦笑一声,不由得感慨,狂之下的人,力气可真是惊人啊。
“正雨!”罗女士也现了他的状况,又连忙唤过护士来给他上药,“正雨啊,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了。”
酒精抹上去带来的抽痛让正雨小声吸气,他笑笑,“这计较这些我也就不来了。”
罗女士十分动容,站起身来,深深的鞠躬,“谢谢。”
正雨慌忙避开,连连摆手,“您是长辈,我怎么可以受您的礼!”
罗女士看看安静的病房,又叹气,“我就剩下振轩了,如果没有你和功灿不遗余力的帮忙,我真怕他会出什么事。”
正雨摆摆手,刚要劝解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一看屏幕,费伦特的名字赫然跃动其上,下面还显示着十多个来自他的未接电话,正雨一阵咋舌,顿觉万分愧疚,后悔早上拿回电话的时候怎么就不先打开看看呢。
费伦特先是很紧张的问为什么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正雨忙解释,然后又连连道歉。
老教授这才松口气,又再三确认了弟子真的没事后,提醒他赶紧回来,明天学校有一个很重要的阶段性考试,成绩会被计入学年评价,而且鉴于题目的保密和考试的公平性,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申请延期或是重考的。
正雨一愣,自己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顿时就犹豫起来,考试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可是眼下玄振轩这个样子,薛功灿又还没回来,其它那些人也都是忙碌万分,少有功夫过来耐心开导,也没人能及时与自己传递消息,这?
罗女士马上就看出了他的为难,故作洒月兑的笑笑,“正雨啊,你的功课也紧张得很,还是快点回去吧否则等到振轩清醒了,又该自责了。”
正雨皱眉,“可是”
罗女士摇摇头,下巴一扬,“去吧,我已经请了几个专业水准的护工,下午就到了,你不必担心的。”
费伦特挂断电话,叹了口气,沉思一会儿,又摇摇头。
“我的朋友,你有什么烦恼么?”对面的金男人从端着的咖啡杯上方看了看他,手中捏着的是一本艺术杂志。
“哦,菲拉,”费伦特摆摆手,端起咖啡喝一口,呵呵笑道,“不过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爱唠叨而已。”
“哦,是么?”对方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就是你总提到的弟子么?”
费伦特点头,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骄傲,“是的,他是个了不起的孩子,从各方面来讲。”
听他这么说,那人轻笑一声,“看你这样子,我也有些想见见了,被费伦特你这样夸赞的男孩。”
费伦特得意的抬抬下巴,然后狡黠的眨眨眼,“你不会失望的,我的朋友。”
权衡利弊,正雨还是回家匆匆收拾了行李之后搭上了回意大利的飞机,然后在座位上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空姐过来喊他起来的时候还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