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刺眼的纯白,再就是萦绕鼻端的淡淡消毒水味。
这是,医院?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手臂完全没有力气,刚撑起来一点就再次跌回去,随即而来的晕眩感让他忍不住轻声呻、吟起来“唔!”
“别动!”菲拉南特的声音与正雨倒下的动作几乎同时生,他迅伸出手,在正雨的脊背碰触到床铺的前一秒堪堪将人接住。
“菲拉南特?”全身无力的正雨只能任由对方把自己重新掰回去放好,一开口才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喉咙也疼得要命,火烧火燎的。也不知是疼麻木了还是怎的,此时的胃部已经完全没了感觉。
菲拉南特的脸漆黑一片,闻言只是冷哼一声,按下了床头的呼叫器,对着随后进来的护士道,“换药。”
年轻的女护士似乎也被他浑身上下源源不断散出来的凉意唬住了,眼睛都不敢往这边看,飞快的帮着正雨重新换了一瓶药水之后又调整了点滴落下来的度,然后就嗖的跑了出去。
这会儿正雨的脑子里就跟煮开了一锅粥一样,翻江倒海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他的智商还在,光看菲拉南特这个表情也可以推测出,应该是生了某些让他不是很愉快的事情,而且事情的起因也很可能与自己有关。
“那个,菲拉南特?”眼看着菲拉南特帮自己重新掖好被角之后就要往外走,正雨也急了,一咬牙直起身体,揪住了他的衣袖,“菲拉南特,咳咳!”
“躺回去!”菲拉南特果然出声,不过身上的黑气似乎更重了些。
正雨艰难地扯扯嘴角,露出个与笑根本没办法搭界的表情,听话的躺回去。他也确实是没力气了,刚才那一下已经是情急之下的常挥,不过手指还是牢牢地勾着菲拉南特的衣角,“你别走,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菲拉南特狠狠地看他一眼,“想知道?”
正雨点头。
菲拉南特拿过桌上的一张单子,面无表情的念道,“持续性的低烧,低血压,哦,瞧啊,胃溃疡,棒极了,医生说只要你再坚持一下胃出血绝对不是梦想,哦,还有,应该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性痉挛。”
波澜不惊的声音中毫无障碍的流露出主人不可抑制的怒气,伴随着慢慢回归的记忆,正雨听一句就缩一下脖子,最后整个人已经快要钻进被子里去了。
全部念完之后,菲拉南特板着一张面瘫脸将纸片丢开,冷冷的俯视着正雨,“另外,我很有兴趣推荐你去推特亚提洛那里聊天。”
“推,推什么罗?”正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终于一个激灵,“我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菲拉南特继续面无表情,“是心理咨询师。”
“都一样!”正雨苦哈哈道,“我没病。”那些鬼兮兮的咨询师据说会催眠,万一把我死过一次的事情钓出来不就大了!
菲拉南特特别不信任的撇他一眼,“是么?”
正雨使劲点头,本来就头昏脑胀的,这会儿更是眼冒金星,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随时都可能要炸开。
最后菲拉南特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他,叹了口气,“放轻松。”
这一通扑腾让正雨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力气又迅消耗一空,不过他还是死不撒手,“我”
“好吧,不去。”菲拉南特无奈道,“正雨,希望你明白,我不希望你有事。”
对方眼中的关怀和担忧不容忽视,正雨终于缓缓松开手,点头,“嗯。”半晌又道,“谢谢你,菲拉南特。”
菲拉南特叹口气,伸手给将正雨一番动弹之后甩过来的头拨至耳后,神情温柔的几乎能溺死人。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还带着丝丝后怕,“正雨,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我看到你一个人独孤的蜷缩在墙角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对方手指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过来,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正雨一时间有些呆了,眨眨眼,抓不住重点,“呃,我真的那么惨?”
菲拉南特忍不住轻笑一声,看着正雨的表情又无奈又生气,“嗯,比我说的还要惨。”说完又特别严肃的看着他,语气坚定不容反驳,“不开心,要告诉我。”
正雨呆愣片刻,犹豫再三,艰难地点头。
菲拉南特轻笑着摇头,还是那种生气却又无奈的表情,“可是你不会,对不对?”
被戳穿的正雨一阵窘,双眼乱瞟,顾左右而言他,“我什么时候出院?”
菲拉南特冷哼一声,再次露出那种让人通体生凉的表情,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俯视着正雨。
本来俯视这种视角就有一种得天独厚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更不幸的是,菲拉南特本人又好死不死的属于那种,在不收敛状态下单凭气势就绝对能把正常人吓疯的暗黑派人士,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正雨收获了他有生以来头一次的住院经历,而半周后学术交流完毕归来的费伦特更是一路狂奔过来,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风尘仆仆的老头儿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在vip病房的宽大沙上,端着咖啡杯却不往唇边送,一声接一声的唉声叹气,孤独地望着窗外那萧索的冬日景观,表情跟外面低沉的天空同样阴霾,神情自责而又忧郁,活月兑月兑一中世纪蓝色派的老绅士造型。
已经没有大碍却依旧被要求住院观察三天的正雨如坐针毡,穿着病号服在他面前不住的变换角度晃啊晃的求关注,可是老绅士依旧忧伤如初,半个眼神也不肯分过来,一直等到咖啡变凉又换了第二杯,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对公务缠身却坚持每天至少过来站一个小时的菲拉南特忧伤道,“菲列,哦上帝,我有罪,我真不是个好长辈。”
正雨欲哭无泪,不住的重复着连日来几乎要说烂了的台词,“抱歉费伦特,我不该不听你的嘱咐不按时吃饭,呃,还有,更不该不按时休息。”
菲拉南特冰冷冷的勾勾唇角,不紧不慢的火上浇油,“哦当然,你当然可以,而且还可以无视任何友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凄凉又可悲的蜷缩在某个黑暗阴森的角落,静静的死去,棒极了。”
费伦特短促的抽泣了一声,抹一下根本就是很干燥的眼角,忧伤道,“别说了菲列,这没什么,我不过就是一个可悲的老人罢了,自己形单影只的过完凄凉的下半辈子,哦,也许也没几年了,噢,不需要同情或是怜悯我,这就是上帝的旨意。”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往胸口画了个十字。
几次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最终正雨挫败的抓抓头,无可奈何地哀嚎,“我知道错了,你们究竟要我怎么样才满意?!”
菲拉南特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他,平静而客观道,“其他人满不满意无所谓,正雨,我认为你明白?”
正雨张张嘴,终于慢慢垂下头去,声音闷闷的,像个做错了事情终于知道错在哪里的孩子,“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按时吃饭,好好睡觉,你们,你们别不理我。”最后的那句话已经带上了轻微的鼻音。
正雨害怕,他真的害怕,医院里那种特殊的寂静,尤其是到了晚上那种人类的语言无法描述的死一般的沉寂,直接勾出了他苦苦埋藏在心底的黑绪,几乎让他疯。唯二会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却都商量好了似的不搭理自己,正雨觉得,照这么下去,他真的得去那个推什么罗那儿预约了。
费伦特是他早已经划到心里的长辈,而菲拉南特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已经被归到了可信任的友人那里,他真的不想要失去他们,那样的寂寞和孤独,正雨真的不想要再经历。
“乖。”一声轻叹,菲拉南特上前,吻了吻他的额头,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关心,正雨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是菲拉南特的手臂相当有力,而且,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并不排斥他这样的行为。
很温暖,很安心。
人家真心实意的帮助关心自己,自己若是生硬的拒绝就太矫情了吧?
于是,短暂的纠结过后,正雨大方的接受了来自对方的好意。
看着这两个人,费伦特微微叹息,眼神复杂,他放下杯子,对着正雨张开手臂,“我可怜的孩子。”
“费伦特。”对于拥抱费伦特,正雨是驾轻就熟,这次还难得真情流露的蹭了蹭对方的脖子,就像个真正的小辈那样。
费伦特心疼的捏捏他的胳膊,摇头,“你是要把那些喝水都长肉的淑女们嫉妒死吗?”
正雨一下子笑出声,抬头看看老头儿眼中近乎实质化的担忧,觉察着背后不曾离开的视线,前所未有的认真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病房内安静了片刻,就见费伦特和菲拉南特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摇了摇头,“令人担忧。”
正雨:o__o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