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叫菲拉南特。”
然后玄振轩就看到自己对面的正雨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诡异的不动了,连咀嚼的动作也生生卡住。
“噗!咳咳咳咳!”
老半天没回过神来的正雨直接被噎住,脸都憋得通红,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咳之后,硬是灌了一整杯的果汁才缓过神来。
“正雨啊,正雨!”这咳嗽声是如此的响亮,以至于茶几对面的菲拉南特也听得清清楚楚,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明显的担忧。
“我我我我我马上回去!”
“哎呀正,”听着耳边的嘟嘟声,张女士有些尴尬的笑笑,对菲拉南特欠欠身,“看这孩子,总是这么不小心。”
菲拉南特笑的特别包容,低沉的声音如同最上等的乐器演奏出的音调缓缓流淌,“费伦特,包括我,最欣赏的就是他的纯粹。”
自家的得意儿子被这样夸奖,张女士顿时笑的花枝乱颤,极力维持了自己的形象后又感慨道,“哎呀,真是难得,正雨一听是你就说马上回来,想必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啦?”
菲拉南特笑的意味深长,“是的,非常密切。”
“哦,那你跟费伦特教授也认识很久了吗?”
“是的,费伦特与我是多年的朋友”
抛下目瞪口呆的玄振轩,正雨直接从餐厅里面狂奔而出,就觉得,即便以后拿一头恶犬丢在身后追,自己很可能再也彪不出这个度。
飞身从车子上方的敞篷出跃入,动,踩油门!
从玄振轩的餐厅到家,正常情况下怎么也得一个钟头的路程硬是在四十分钟内跑完了,火烧眉毛的停了车,正雨三步并两步的跃上台阶,一把推开门。
“哎呀正雨啊,你这孩子怎么急成这个样子?”听到玄关处的一阵乱响,张女士连忙走出来看,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家儿子一头本来就没整理好又经过了飞车之后更加杂乱的头。
胡乱扯一把头,正雨气都喘不匀,“咳咳,张,张女士,别,别”
话还没说完,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笑的无比优雅镇定,“正雨,这么想见我么?”
流畅低沉的意大利语如同吟咏,宛如经历了时光沉醉的珠宝,低调而奢华。
本来应该是很美妙的感觉,可是听在正雨耳中,根本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该死的,不要以为张女士听不懂意大利语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调戏!
正雨的笑容看上去简直像是在牙痛,他用英语回应,“菲拉南特,你怎么会在这儿!”
“正雨啊,”张女士不太满意的推一把自家儿子,“人家菲列百忙之中过来看看你,怎么可以这样没礼貌?”
“菲菲菲列?!”正雨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那样的不真实,三观什么的全都轰然倒塌。
菲拉南特无比谦和的冲他们母子笑了笑,一派贵族风范。
正雨一双凤眼硬生生瞪成杏核眼,颤抖着一双手,哆哆嗦嗦的指着笑的满脸谦和无害的菲拉南特,“妈,你喊他什么?!”
不等张女士回答,菲拉南特已经上前一步,亲昵而自然的站在他身边道,“作为挚友的母亲,喊我的昵称,没什么不好吧?”
正雨几乎站立不稳,心中狂吼,“不好,哪儿都不好!”
从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一下子就跳跃到了昵称!我不在的短短几个小时里,究竟生了什么啊混蛋!张女士你是不是喝了他递给你的什么奇怪的饮品了啊张女士!
张女士也点点头,笑道,“正雨啊,你在外面的时候妈还总是担心,怕你会惹什么麻烦。不过现在看到你有一位这样优秀的朋友,我就放心多了。”说着又笑着问菲拉南特,“菲列,难得来一次,留下来吃晚饭吧。”
中年家长总是最喜欢稳重成熟又事业有成的后辈,而菲拉南特稳重优雅卜瑞思先生完全木有障碍的得到了张女士近乎满分的初次见面印象分。
菲拉南特略显忐忑,英挺的眉毛微蹙,为难道,“可以么?”
正雨已经被震的七零八落,大脑像被亿万头沙漠上狂奔的骆驼狠狠踩过一样,话都说不出来。
瞧这小眼神儿,瞧这不安的小语气,这他妈活月兑月兑儿的影帝啊!真的,菲拉南特你特么赶紧金盆洗手吧,犯什么黑手党,去演电影的话奥斯卡小金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魂游天外的正雨完全不知道之后又生了什么事,反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坐到了餐桌边。
这一顿饭正雨吃的是味同嚼蜡,底下仿佛有针毡一样让他坐立不安,如果不是张女士一次又一次看过来的担忧眼神,他早就抄起眼前的年糕汤凶狠的糊到对面那个上半身连同表情仪态都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衣冠禽兽脸上了!
菲拉南特你他妈吃饭的时候能不能管好自己的肢体?脚丫子顺着别人的腿厚颜无耻的往上爬是几个意思!这里是小爷我的地盘儿,你滴,懂?!
然而很遗憾,一直专心用餐,间或与张女士彬彬有礼的交流的犯人根本就没有接收到正雨控诉的信号,抑或是,受到,然后直接无视掉了。
等到用餐完毕,瞧张女士的语气和自内心的欣慰,正雨已经绝望了,妈,您那引以为豪的一等一的识人能力呢?您老睁大您如炬的火眼瞧清楚啊,这就是引狼入室的最真实写照啊!妈!
事情绝对不能再继续这样展下去了,都给我停止!
下定决心的正雨一咬牙,硬生生塞进眼前二人的对话,亲昵的揽着张女士的脖子,“妈,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菲拉南特先生肯定还有工作要忙,咱们就不要耽误他了吧?让他赶紧回酒店休息吧?”他还特意在酒店二字上面加重了语气,边说边在张女士看不见的角度凶残的瞪了菲拉南特几眼,识相的就赶紧给小爷滚回意大利去!
菲拉南特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继续气定神闲的品咖啡。
一看他这表情,一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秒正雨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张女士特别不满意的瞥他一眼,商场女强人的气势全开,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房间了,今晚菲列就住在我们家了。”说着还特别诚恳地看着菲拉南特,“请不要推辞,正雨这孩子一贯不省心,想必一定给你添过很多麻烦,为了表示我的谢意,还请一定住下来。”
“哎妈不是呀!”刚要开口做最后的挣扎的正雨被张女士毫不留情的踩了一脚,痛的腰都直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可恶的意大利佬“推辞不过”,留了下来。
叮嘱几句,张女士便回房休息去了,说是让他们两个好好聊聊,于是诺大的客厅中只剩下两个人。
菲拉南特静静的注视了眼前的人一会儿,温柔的开口唤道,“正雨。”
“闭嘴!”忍了半天的正雨竭力压低了声音怒吼,“我告诉你,明天一早你就乖乖滚蛋,知道吗!”
菲拉南特似乎愣了下,然后十分受伤的点头,“这包含往返在内的两天时间是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即使你不说我也无法留下。”
正雨一怔,这才注意到,菲拉南特眼睛边缘有不少血丝,仔细看的话还能从他脸上看出深深的疲态。
他说的,是真的。
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的正雨尴尬的别开头,无措的掰着手指,低低道,“抱歉。”然后又赶在菲拉南特开口前,嗖的站起来,“不早了,我带你去看房间。”
菲拉南特无声点头,默默地跟着他上了二楼。
一路上再也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两道灼热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要拔腿逃跑,可是转念一想这是在自己家!输人不输阵!于是刚刚有点儿萎靡意思的脊背瞬间又挺拔起来。
短短的二十来级台阶走的跟长征两万五千里一样,踏上二楼走廊平台的瞬间,正雨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
推开客房的门,正雨对身后的菲拉南特道,“行了,睡觉吧。”
菲拉南特想要伸手拉住他,却被躲开,眼中顿时一黯,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晚安。”
看着眼前缓缓关上的房门,正雨心里有些疙疙瘩瘩的,不由得嘀咕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可是,可是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呢?正雨心里更乱了,难道还要笑着迎上去,紧紧拥抱,然后欢心跳跃着互诉离别相思之情?一想到那个场景,正雨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上帝啊,那简直太可怕了。
一头乱麻的回了房间,草草洗漱完毕,正雨狠狠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脑中却是一刻不停的轰隆隆的天人交战。
小天使说:正雨你太过分了,人家好不容易飞越千山万里的过来看你,你却这么冷淡,即便是普通朋友也不该这样伤害呀。
小恶魔说:那有什么?反正不是你让他来的,再说了,你之前不也说过么?他怎么样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
小天使说:你没看人家那样疲惫吗?就连说句好听的安慰下都不可以吗?
小恶魔说:安慰什么,我们根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小天使不服气:骗人,你其实也喜欢他的吧!哼!只是不敢承认!
小恶魔反驳:胡说,谁喜欢他!别瞎说!
小天使:就是喜欢!
小恶魔:不喜欢!
小天使:喜欢!
小恶魔:不喜欢!
“啊啊啊!”哀嚎一声,正雨崩溃的将自己蜷成一个球儿,缩到了床角。
不喜欢吗?可是踏入家门,对上那一双绿眸的瞬间,心底骤然涌起的淡淡喜悦却也不是假的;
喜欢吗?可是薛功灿呢,你不是喜欢他的么?
徐正雨,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啊啊啊!
我也不知道,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