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际,猩红的血还在滴滴垂落,显得胡乱异常,叶闲眼角余光瞥见,身侧熟悉多年的身影正静静立着——
陆尧一手撑着雨伞全数挡在叶闲的头顶,脖子上绑着厚厚的绷带,雪白的颜色映衬着叶闲浑身的斑斑血迹,甚为显眼。
“闲,不要轻易尝试信任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你能给我一个眼角,那便足矣。
可是闲,为什么连这都是奢望?
少年唇角的弧度更为讽刺。你陆尧,就真的值得信任么?
在瓢泼大雨中并肩而行的两人,走出几十米便齐齐止步——
黎叔与钟云狂带着金云堂与傲龙帮的人凛然而立,对面,正是曾毫无预兆赶回日本的西岛千黛。
转头看向面色无波的陆尧,少年讽刺的笑意还未褪去便转换成了凌厉,“我父亲在哪!”
叶承先讳莫如深的话语仍在耳边、景云柯略带苦涩的笑意仍在眼前;此时的叶闲比起一个疯子好不上几分。
他嘶哑着声音,用之前一样的动作,抬手拧上陆尧的脖子,血红的眼看上去格外狰狞。
“他说得没错,你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喉间空气被狠狠挤压,陆尧轻轻咳嗽着,苦笑出声。
闲,为什么不信我?
信任,又是信任,他为什么要信任谁?!
这一天内,这两个字始终在他耳边晃荡,叶闲怔忪间,抓住了那最重要的字眼。
他?
景云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西岛千黛一身黑色皮衣,妖娆眉眼淡笑敛,妩媚红唇绛轻点,依旧美得似一朵罂粟花。
“叶闲,真是好久不见。”女人清脆的声音隔空传来,令人神清气爽。
“小闲?”钟云狂闻声转头,却见叶闲一身狼狈,触及那流血的手时,禁不住出声。
“我父亲呢?”没理会西岛千黛十分‘友好’的问候,少年低哑的嗓音隐隐颤抖着。
“你放心,承先现在很安全。”
得到这令人愉快的答案,叶闲却没法高兴起来,黎叔无奈地扫过他淌血不止的手掌,了然的目光随后收回。
“景云柯就让你们这些小喽啰出来挡头阵?未免太没诚意!”没有因叶闲的忽视而动容,西岛千黛皱了皱眉,在对面的人群中扫视着,却不见景云柯的身影。
“西岛老先生竟让千黛小姐亲自来香港接云柯回组,果真荣幸,云柯让我转告千黛小姐,他现在有点忙,还望千黛小姐别见怪。”
不提倒好,黎叔半带讥讽的话,让得前一刻还优雅从容的西岛千黛顿时跳脚!
不知老头子是突然发什么疯,竟命令她亲自前来迎景云柯回国。所有的努力眨眼间作废,毕竟任谁也不会太好过。
争锋相对的两伙人很快散去,偌大天地间只留下叶闲与陆尧僵立的身影,黎叔带着金云堂手下自两人身旁走过,只停下看了看面目苍白的叶闲。
“闲,跟我回去。”牵起叶闲受伤的手,陆尧低头吻上那泛着冰凉的指尖。
“他不会跟你走的。”身后,低沉入心的语调响起,叶闲猛地回头!
景云柯染血的白衫未曾换下,冷硬的神情依旧,看向叶闲时柔和下来的眼神亦是如常。
“事到如今,你这副鬼样子凭什么替他做决定?”看清来人,陆尧蓦地发笑。
“闲,你受伤了,跟我回去处理一下伤口。”男人不理会,定定望着面如白纸的少年,远远伸出手,敞开的胸膛像救赎、像诱人沉沦的深渊。
“景云柯,你早有自知之明不是么?在他心里,你算不得东西。”陆尧依旧嘲讽地笑。
“但至少,他曾想过试着将我放在一个特别的位置。”
“闲,看见了么?这个男人表面一片深情,背地里却将你狠狠地算计在心。”陆尧转头,握住叶闲的肩头。
青梅竹马十年一日,只有他最了解身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他讨厌被人算计、被人欺骗、被人掌控在手心!
景云柯,当日那一赌,你将一败涂地!
狂风骤雨不知何时停下,冲走了叶闲脚下的一滩血水,三人默然相立,半晌,叶闲苍白冰冷的容颜渐渐回温。
“景云柯,我累了。”少年双唇微动,直视着对面男人。
“我们回去休息。”脸色骤白随后忽地绽放一抹惊喜,男人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不远处正隐隐颤抖着的少年。
一把将腿脚已然发软的叶闲打横抱起,景云柯满足的笑意盈在眉梢,左胸上狰狞的伤口还淌着温热的液体,叶闲伸出血肉模糊的手,轻轻抚上。
将怀中少年紧搂着走到一辆车前,司机识趣地为二人打开后座车门。
“本来打算从学校回来吃过饭便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的,不过现在也不晚。”低头见叶闲疑惑的目光,景云柯勾了勾唇,解释道。
瞥了眼那流血的伤口,叶闲抿了抿唇不再出声,只懒洋洋地将头往后一靠,一手被男人握在手心也懒得反抗。
轿车在一处幽静的温泉山庄停下,这安静到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与之前学校的古风古韵十分契合。
景云柯拉开车门,下车正欲抱起几近虚月兑的叶闲,后者却伸手挡开,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他的闲,是在担心自己的伤么?男人渐渐惨白的双唇愉悦地勾起,大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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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啊,会很荡漾?会么会么?话说潜水的娃子都不是好娃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