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芷阳道:“红娘,我记得上次说起霜之刃之事你也是在一旁的罢?”红娘心中一惊,暗道:“让他知道是我出的主意那就坏了。舒悫鹉琻”一想冷若霜不善说假话,而这霜之刃又是如此关系重大,按理来说她是不该知道,此时宇文芷阳这一问便含了怀疑之意,红娘不敢在托大了,简简单单道了句:“是!”
宇文芷阳意味深长道:“哦,那看来你也是知道这剑与剑鞘的妙处了?”红娘微微一笑道:“芷阳令使,瞧您说的,这剑可是旷世罕见之宝,什么妙用奇处还不得是您一一悉知!我是什么身份的人岂能知道这天下第一剑的厉害妙用呢?”
她这句话不单单是贬低了自己,更妙之处是大大赞扬宇文芷阳一番。宇文芷阳虽知红娘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但心中仍不禁有些自得,道:“红娘,这几人当中应属你最会卖乖了,话语再受用那剑鞘中含着的秘密我还是要知道的,你还是劝劝她将实情说给我的好!”红娘脑中飞速想着如何说才能让冷若霜明白又能骗得过宇文芷阳。
夏雪峰不知道这件事其中的关键,用目光询问冷若霜,冷若霜心想:“这剑鞘是穆婉所增,哪里来的什么秘诀妙用?只是当初为得到宇文芷阳相助救人才出此下策的,这时如果这样说来,宇文芷阳怎么会信?”可是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她自己却没什么好法子。
几人沉默一阵,宇文芷阳走近冷若霜,拔剑出鞘,道:“这剑,是好剑!剑鞘,也很配……”冷若霜听到剑鞘很配,脑中有浮现出穆婉清秀的脸庞来,怔怔道:“是啊!这剑鞘于这霜之刃确实很配,不过这剑可以给你,剑鞘却不成!”说着精神恍惚,伸手去拿剑鞘。宇文芷阳见她徒手来拿,心中一时间以为剑鞘真有什么妙处,半截出鞘的长剑经他一抖“嗤啦”一声还回剑鞘。
正逢冷若霜手掌探了过来,剑鞘连剑一齐带过,正是一招“衰草连横”,挥劲带至扫向了她手背上的中诸穴,冷若霜精神恍惚下见剑鞘扫将过来,回过神来忙反手变掌朝着剑鞘发了一掌,接着向后一跃,将剑鞘拍在一旁,已经从正面避开了宇文芷阳。
冷若霜急道:“芷阳令使,这剑鞘……我与你实话说了罢,这剑鞘仍乃一个故人所赠,于我而言甚是重要,但对你而言确实只是一普通的剑鞘,还请你还与我罢!”宇文芷阳显是大吃一惊,问道:“什么?”冷若霜道:“我欺瞒你在先,确有不对之处,但这剑我已经给你,还请你把这剑鞘还给我吧!”
宇文芷阳见冷若霜的神色心中已猜想事情真便如她所说,拿着剑鞘瞧了一眼道:“这剑鞘还是不错的,可是你这样捉弄我一番,叫我费力救出你师父还四处追寻你的下落,现在再将剑鞘还与你,你觉得可能吗?”冷若霜道:“是了,冥谷中的人何时讲过什么情面了,好吧!咱们也不必多说了,动手罢!”
说罢从腰间抽出剑来,捏了个剑诀就要抢身进招。宇文芷阳道:“你说我不将情面,那好,今日我便给你讲一次情面,就看你要不要了!”此话一出,夏雪峰等人都大吃一惊,瞪着宇文芷阳,面露惊异之色。红娘只觉更是心惊,目不转睛盯了宇文芷阳,生怕他会使什么诡计。颜木风听罢背后生出冷汗,不禁也抬眼朝着此处望了过去。
冷若霜道:“那又是什么?”宇文芷阳道:“你跟我走,剑鞘还与你,如何?”冷若霜还未来得及想,就听到两个男子声音一起叫道:“不可!”宇文芷阳朝着传出声音的地方望去,见从景春楼门前前后闪出两个影子,白影一晃来至十步之处,另一个青影却缓缓走至冷若霜身前。宇文芷阳见青衫来人是颜木风,那白影却还没有看清楚,只得道:“二位倒是好雅兴,这景春楼难道还不够热闹?又要跑到这里来凑吗?”
其他人均没听出那白影是谁,唯有冷若霜和颜木风心中“怦”的一下,暗道:“他怎么来了?”
宇文芷阳见白影身后多了一群人,这时定睛一看认清这人,朗声大笑道:“原来这武林七省盟主家的公子爷也喜欢到咱们景春楼来玩,那真是蓬荜生辉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叶景轩,只听他朗声道:“原来宇文先生也是景春楼中的,在下今日得知可是有幸,有幸啊!”
那日叶景轩当着各大门派的人与墨雨敌对,放走冷若霜和颜木风,墨雨一怒之下飘然离去。叶浩见众人脸上无一不含愤懑之色,就连洛水派的弟子都忿忿不平。心中越想越气,到后来竟是怒气横生。他一生自认为在大是大非之上决计没有对不住旁人一丁点儿,此时因为叶景轩却放走武林公敌,一时间愧责难当。
但见众人都没有离去之意,却是有意向他要个交代,一时间再无半点心绪去祭拜叶傲,对众人道:“今日之事多败小儿
祸事,诸位心情我明白,不如就到府上再做计量!”这些人心中多有不满,此时听他说的虔诚,不少人点头,七嘴八舌道:“盟主吩咐不敢不从!大伙儿随着去便是了。”
叶浩见众人话虽如此,但心中委实是难好好给大家个交代,只想先回府上,回身对沈怡心道:“我眼下大事未了,总须要给群雄一个交代,不能陪你去看故人了,这儿也不甚太平,你孤身留在此处我怎能安心,咱们还是先回去,等他日有机会再来祭拜罢!”
沈怡心见站在旁侧的这许多人的神色,心知叶浩为难之处,却转念想到自己和儿子来到夫君墓前仅有二十余步之遥却不能上前祭拜,可又如何对得起埋骨此处的叶傲,左右为难,咬了咬下唇,道:“叶大哥,你让我和轩儿见他一见,此时距他不过二十多步,我……我若不去,心里难安……”
众人一听,心道:“若是着急回去倒显得我们不尽人情了,反正不远处就是那人的墓穴,拜拜又何妨?”便有人道:“既然夫人有事,我等在此等候便好,盟主大可放心的去吧!”叶浩思量到沈怡心本是要留在此处陪着叶傲的,现在能决意随自己回去,显然是见到自己为难之处,不忍平添自己的烦忧,自己若是在连这一点要求也做不到,不仅仅有愧沈怡心也有愧自己故去的兄长,本已到了数十年不曾见面的兄长坟前,怎还能有不拜之理?对众人道:“多谢各位体谅了!”
沈怡心心头一暖,问道:“叶大哥,你随我一起去吗?”叶浩点头道:“走罢!”叶景轩前面带路,走到自己给叶傲新起的孤坟前。沈怡心眼望平地里蓦地孤坟一座,甚感凄凉,不禁掉下泪来。叶景轩想到自己放冷若霜几人走便是放走自己的杀父仇人,站在叶傲坟前心有百感,暗暗道:“爹,这样做不知你是否怪怨儿子,唉!”
叶浩乍见墓碑上的字,心里涌上一股冷气,直呛得自己一阵阵发寒,叶景轩磕头跪拜。叶浩叹息一声道:“大哥,你一世桀骜,称霸群雄,唯一就是太过自负,到了最后竟是不分善恶,以致今日之果,我真心盼轩儿不会像你一般,难辨善恶,误入歧途……”
叶景轩猛地从地上站起,喝道:“你怎样说我都可以,但你怎么能在他坟前还指责他的不是呢!人既已死还有什么过失不能一笔勾销让你提说不完!”他心中也不知为甚,只觉听到叶浩说道善恶不分,心中大感悲愤,隐忍不住发作出来。
叶浩从没听他这样对自己说过话,既是伤心又觉气愤,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沈怡心大惊失色,喝道:“轩儿,你脑子糊涂了么?对你爹说些什么?”
叶景轩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眺望过来的人们,心中突感世上所有人都在与自己为难,过去种种的苦难一瞬全都涌上心头,自己竭力救了冷若霜一命,却换得强迫与苏灿成婚,好不容易终能化解前嫌到头来却成了对方的杀父仇人,现在人人都要与自己最心爱的人为难,就连自己都有一个必杀她的理由,拼命维护来却让世人难容;这时眼前又站着两个爹,只觉这天下的荒唐之事都落在了自己头上,愤激悲苦之下难以自己,不知该说是可笑还是可悲,忍不住仰天长笑。
他本来就以修行非浅,又加上叶傲的毕生功力更是内力充沛,一声凄凉哀痛的苦笑响彻旷野,直有镇狮倒虎,飞沙走石之力。群雄猛地听到这一声长笑都是震惊不已,更见尘土飞扬、排山倒海之势均是面露惧色,纷纷退后几步。
沈怡心和叶浩见他凄然悲愤,难以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与叶傲别无二致,叶浩心中既是沉痛又是懊恼,叹道:“老天啊!难道又是这样的吗?大哥造的孽还不够么?”沈怡心垂泪哭诉道:“轩儿,你,你不能对你爹这样说话……”叶景轩剑眉一扬,回身看着沈怡心指了指墓碑又指了指叶浩,凄然怒吼道:“娘,那你告诉我他,他哪个是我爹?我该忠哪个?孝哪个?”沈怡心心中一寒,看着儿子这般癫狂伤心的模样,心如刀绞,一时间说不上话来,泪眼相顾。
各大门派的弟子听到这儿,豁然惊觉,众议纷纷,有人道:“叶公子难道不是盟主的亲生儿子?”又有人说道:“难道叶夫人竟是……竟是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听得一阵骚乱,一人道:“咱大伙也上去瞧瞧,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事!”众人纷纷应声道好。他们心中不少人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情急欲知道这一代武林盟主家中究竟是不是真有什么说不得的丑事,几个箭步冲到了叶景轩和沈怡心、叶浩三人周围,向前一望只见“先父叶傲之墓”八个大字之下紧属有“不肖子叶景轩谨立”一行小字。
正道是:冷眉煞气透剑鞘,尘落飘扬凄愤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