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了双拳,指尖深深陷进血肉里,脸上的神情越发诡异难辨起来。
第二天清晨,谢玉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发现床榻边已经空空如也。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穿了衣裙起身下榻,一眼瞧见自个的绣花鞋正在榻下脚边的位置摆放的整整齐齐,表情一愣。
她可还记得,昨天的鞋子明明是自个给蹬掉的。
脑补了一下江溯流早上静悄悄起身,微微弯腰将鞋子捡了回来给她整整齐齐摆放好的画面,她顿时觉得心里跟吃了巧克力一般甜滋滋的,弯了弯唇角,心情十分愉快的下了榻。
“小姐,你起来了?”吱呀一声门响传来,春芽已经拐过了屏风来到了她近前。
抬眼看了她明显带着些氤氲湿气的衣裳和头发,谢玉微微诧异:“怎么头发都湿了了?外面下雨了?”
“嗯,可不是,昨天半夜就下了。不过一直都是细蒙蒙的小雨,奴婢怕麻烦也就没有打伞。”
“真的?”谢玉欣喜的又问一句,已经控制不住脚步朝门口走了过去。来了这么多天,这可是第一次下雨呢。
屋外头一片安静,天色是氤氲朦胧的青,院子里高大的树冠在蒙蒙细雨的滋润下,看着十分精神抖擞,苍翠欲滴。她绑的秋千被人贴心的用一大块油布好好地遮了起来,花坛里各色花朵也似乎攒足了劲头,亭亭而立,姹紫嫣红。
“瞧小姐激动的,好像没见过下雨似的,您以前可是最讨厌下雨了,说湿哒哒的,坏人心情。”春芽瞧她笑盈盈的盯着院子,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笑着打趣了一句。
“嗯。你早上有看见世子爷么?”谢玉立在门口,又想起不见了人影的江溯流。
“好像是进宫去了。皇上和梅妃娘娘受了惊,世子爷应该是进宫探病了。毕竟他也是朝廷命官呢。”春芽歪头解释。
“哦。”谢玉了然,这才放下心来,洗漱完去前厅用了早膳,回到院子里正巧碰见似乎要出门的青碧。
“给世子妃请安。”青碧语态恭谨,身子还没弯下去谢玉已经前进一步扶了她手腕,“你身上有伤,不用动不动就行礼。”
谢玉看着她,略略有点无奈。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跟铁打的似的!
“奴婢要出府去买些东西,世子妃要不要同行?”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和春芽同你一道好了。”
一行三人出了府,不多会就来到了最繁华的正街之上。走了没多大工夫,春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许是因为大早上受了凉气,她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奇怪的响声都引的谢玉连连侧目。
“小姐……”春芽红着脸,扁着嘴,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的看着谢玉,十分为难。
“快去吧,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我们在这边上等你。”谢玉挥挥手说的一脸好笑。
这丫头,闹肚子多大个事,也值得这样为难,不好开口?她正准备转头和青碧好好乐一乐,脖颈处却突然被人劈了一掌,眼前一黑,软软靠在了青碧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谢玉浑浑噩噩的从黑暗里醒了过来。脖颈处传来一阵阵酸痛,她紧紧
皱眉,不由自主伸出一只手给自己揉了揉,可是手还没有伸到肩膀处,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愣了。
“怎么,醒了?”黑暗阴森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讥诮得意的冷笑声,四周“轰”的一声亮起了火光。
不远处摆放的一张太师椅上,青碧搭了个椅子边坐着,整个上身以一种极古怪的姿态俯就了下来,一脸嗤笑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勾动唇角,露出一个狰狞而阴冷的笑意,眼神似不断吐露出红信子的毒蛇,让她浑身冒出丝丝寒意。
谢玉狠狠地甩了两下脑袋,目光犹疑的开始在四处打量,才发现这地方阴冷的不像在人间,整个空间密闭、潮湿、十分漆黑,连一个窗户也没有,透露出一股子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尤其是目之所及两侧是看着有些年代了的黑漆漆的木头格子围城的一个个小空间,唯一空着的正是青碧所在的那一块,密密麻麻摆放了一列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的各类刑具,正中央三角木架上架着火盆,熊熊燃烧的火光是这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牢房?
她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这两个字,目光在落到自己被紧紧缚着的手腕上,心里那一股子寒意更深。这青碧,她是疯了不成?
“你要干嘛?赶紧放开我!”谢玉怒叱一声,双手使劲的挣扎了两下,妄图挣开手腕上紧捆着手腕的绳索。
“干嘛?你说我要干嘛,自然是让你好好享受享受,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青碧又是一声嗤笑,稍稍调整了坐姿,一脸得意的将身子靠上椅背。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气,突然发现,她似乎越来越喜欢这种潮湿而阴冷的感觉。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哐当的铁门闭合的声音,从青碧身后不远处的小门里稀稀拉拉进来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们大多蓬头垢面,弯腰驼背,唯一有区别的便是那朝着她们两人看过去的目光。
邪恶、贪婪、垂涎、麻木、跃跃欲试,眼神里发散出如野兽般的绿光来,谢玉浑身一哆嗦,青碧却是满意的够了勾唇角:“这些可都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怎么样?可还满意?”
“青碧,你疯了!”谢玉瞪着一双大眼不敢置信的从那些人身上掠了过去,这才意识到自己陷到了何种危险得境地里。
急急喊了青碧一声,已经将被紧紧缚着得手腕伸到了自己嘴前来,试图用牙齿咬开那缠得紧紧的绳索。
“疯了?我是疯了,就是你这个贱人把我逼疯的!要不是你,主子会好端端得责罚于我,要不是你我能被遣出竹园,要不是你,我何苦需要背叛主子,投靠他人?都是你,是你害我的……”青碧说到最后,语调越发阴毒。
“……”
谢玉听见她这一番犀利的指责,再看着她扭曲的一张脸哪里还有自己第一次见得清傲,突然从心底里觉得这人十分可怜。
“溯流不喜欢你,你何苦一厢情愿的钻牛角尖?弄的自己如此失去理智,你放开我,我便只当今天是你同我开的一个玩笑,日后绝对不会再追究。”看着那几个让人作呕的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谢玉不动声色的用两只被缚着的双手护在身前,屈起食指摁在了狐狸头上面,心里却依旧存了一丝期盼,希望能说的动青碧。不然,自己就算有这个小金镯,逃出去得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眼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江溯流有没有回来?有没有发现她们两人不见了。
“住嘴!需要你来教训我?我跟了主子整整八年时间,素日有多少情分你知道么?你呢?你不过呆在他身边几十天而已,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贱人!”青碧怒不可遏的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尖着嗓子喊了出来,瞪向旁边一列蠢蠢欲动的男人,恨声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一起过去。我让她生不如死。”
一列人听她开了口吩咐,丝毫没有了顾忌,面露yin光的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从宫里回来的江溯流进了院子,听绿柳说谢玉带着青碧春芽出府去溜达难免有些意外。
青碧那丫头这些日子是应该受了些委屈,可她性子强硬,为人又十分冷情,自己正是担心她会给丫头找麻烦才将她遣的远远的。原本是打算等她养好了伤派到江州去,如何她这会能和谢玉相处得如此融洽?
带着伤上街?
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已经吩咐了青禾去街上找一通,不过片刻工夫,青禾已经急急的返了回来,身后跟着面色着急的春芽。
“世子爷,小姐……小姐……”春芽进了院子,看见他急的语无伦次。
自己不过是上街的时候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一下,离开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再回来小姐和青碧已经不见了。
只想着依了小姐的性子肯定是找不到自己先去逛了,可她东西南北四条街找完了也不见自家小姐的影子。心里想着小姐许是回了府,哪里晓得在府门口就碰见了青禾,这才着急起来。
“来人。”江溯流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冲着左右冷冷唤了一声,四面已经闪出十来个人影来。清一色干净利落的蓝衫侍卫,面上都是毕恭毕敬,目不斜视。
江溯流目光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两个专门跟着谢玉的护卫并不在里面,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是丝毫不敢放松。
“出去找,将世子妃和青碧带回来。”
“是。”他话音落地,年轻的侍卫们齐齐一应,各自纵身而去。青禾已经取了他们惯常联络所用得信号烟,在空中连放了三根。
时间过的缓慢而令人心焦,青禾青亭眼看着已经过了一刻多钟还是没有一人回来。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主子,属下找见了青瑛青祺。”过了一小会工夫,终于算是回来了两个人。
“人呢?还不带来?”江溯流心里那一股子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声音冷冽如刀,让人不寒而栗。
“已经死了。是青灵剑所伤。”那侍卫说的小心翼翼,语调里十分笃定,他们彼此十分熟识,青灵剑的伤口一看便识的出来。
“青灵剑?”江溯流冷声一问,突然直接从轮椅上站起身来。
身旁的青亭青禾一愣,春芽绿柳张口结舌,等回过神来,世子爷怀里已经多了一团雪白色的小东西,正是这几日一直窝在自己小床里捂觉的小狐狸。
等其他人跟着江溯流一晃眼的工夫出了院子,她们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拔腿向谢安邦的院子跑了去。
地牢里,谢玉缩着身子移动了些,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狰狞笑着朝自己扑过来。连忙使劲摁在了指环的狐狸头上面,这一次却不敢闭眼,神经都紧绷成一条弦。
先扑上来的四个人根本还没感觉,只觉得额上突然一阵刺痛感,已经连着咚咚几声栽倒在地,后面的人被这突发状况弄的有点愣神,一时间都停在了原地。
他们虽说都是些死期将至的人,但无论如何,从心底里来说对死亡还是有着本能的恐惧,此刻看这四人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自然不敢再轻易动作。
“你!”青碧显然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弄得有点愣神,“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尖利的喊了一声,目光狠毒的看了过去,一只手速度极快的抽了软剑。
谢玉已经趁着刚才的空当站起身子来,双手虽然被缚着,但好歹腿脚还是自由的,她紧抿着唇一脸戒备的看着越来越近,手持长剑的青碧,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沉重起来。
这样的感觉让她想起初中时路过的那个阴窄的小道,还有那一群狰狞笑着差点让她失了清白的小混混。
在当时有路过的学姐施展跆拳道救了自己,现在的她,也有了基本自卫的能力。可显然,她的拳脚功夫对上这样一群穷凶极恶,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有一个似乎武功不俗的青碧,根本相当于以卵击石。
强迫自己站的笔直,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之上,看着那个精致小巧的金镯,贝齿咬着唇瓣,几乎将粉女敕的双唇咬出鲜血来。
“溯流……”她低低念了一声,心里一阵酸楚。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抛去所有的过去,忘掉所有的不开心,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全心全意的喜欢上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不管在多么危险的时候,仍然幻想着再见他一面,再待在他怀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就那样最简单的拥抱着。
“呵,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见到主子么?痴心妄想!”许是被她低低唤的这一声所激怒,青碧倏然飞身而起。
谢玉只觉一阵疾风而来,第一时间驱动指环射出银针。却不料空中一阵清脆而尖锐的金属响声,那排银针“唰”的一声齐齐朝一边飞去,深深的扎进已经十分漆黑腐朽的墙壁里。
“哼,这种雕虫小技也用来对付我?不自量力。”青碧嗤了一声,看着她终于露出一丝害怕的模样,心里突然得到一种奇异而扭曲的满足感。
她缓步走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异常兴奋,两根手指一下捏住谢玉的下颚,飞快的塞进去一粒丸药。
“咳咳,咳咳……”谢玉脸色一变,连忙俯去,试图将那一粒药从喉咙里咳出来。
极为痛苦的样子更是让青碧面上出现一种类似于癫狂的成就感:“别担心,他们一定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神经病!”谢玉悲愤恼怒,被她这一副接近发疯的样子弄的头疼欲烈,原本就因为来了月事而浑身无力的身体突然间就是一阵万蚁啃噬的难受,似乎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周身血管里游走。
她白女敕而莹润的肌肤上泛起一阵阵不自然的潮红,像晚霞一般灼热而妩媚,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魂的美。青碧眼里划过一丝嫉恨,狠戾的使了眼色给周围已经双目赤红的**个男人,那些饥渴难耐的人哪里还忍得住?
原本他们就发现自己今晚要享受的这女人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肤白如雪,胸前一片秀色耸立,身段前凸后翘,看着娇软可人,比青楼里那些姑娘家都不知道美艳惑人了多少倍。众人狠狠咽了口水,一脸yin邪的朝着已经弓起身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谢玉而去。
谢玉意识模糊的瞧见有人朝她扑来,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就地打了一个滚,堪堪避开一个,一只掉了鞋子的小脚已经被一阵大力握住。
“小娘子还挺烈的,嘿,我喜欢。”捉着她一只脚的那人只觉仅是握着这一只小脚浑身都酥麻了,侧过头,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欲火焚身的朝她扑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突然传来,众人瞬间回头,那扇窄小而厚重的铁门已经顺着台阶落在了地上。纷扬的灰尘里出现一道挺拔清俊的身影,来人白衣胜雪,面容清冷,浑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带着灭亡一切的杀气。
“主子!”青碧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
话音还未落地,整个人已经被一阵疾风瞬间扇飞,砰的一声砸在半空中的墙壁之上,又砰的一声撞到了立着的刑具上面,再落在地上,浑身上下已经被割了不少伤口,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玉儿!”江溯流一眼看见那个在脏污的地上蜷成一团的小身子,清冷的眉眼里全都是暴怒的杀气。挥了广袖一把扇飞了几个回头看他的男人,他心如刀绞的冲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小丫头揽进怀里。
谢玉意识已经十分模糊,恍惚间闻到一阵十分清淡的竹叶香夹杂着她极为熟悉的文墨清香,大大眸子里一片水光,声音微哑的软语求证:“溯流,是你么?”
“玉儿,是我。别怕,我来了。”江溯流伸出一只胳膊,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一只手模上她红透的脸颊,面色冷凝,连指尖都在颤抖。
“……”
身后跟来的众人眼看着这一幕,齐齐低着头不敢出声,就连那只刚才被呛了一身土的小狐狸也是乖乖蜷在众人身边,一动不动。
江溯流抱着谢玉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冷厉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男人,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墙壁上那一排银针吸了出来。
眸光冷凝,衣袖如风,那一排银针猛的飞了就去,只听此起彼伏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地上躺倒的男人双眼里都是两道鲜血顺颊而下,十分可怖。
“饶命呐,这位爷饶命。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扑到江溯流腿边,狼嚎着求饶。
江溯流低头睨了他一眼,眸光越发阴冷,脚尖一挑,将青碧落在地上的长剑刚好挑起。“唰”的一声使了力,那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只手喷溅着鲜血飞了出去,整个人两眼一瞪,晕了过去。
将怀里的小丫头紧紧护着,江溯流不愿再多做停留,抬步朝门口而去,众人自觉向两侧后退,给他让了一条道出来,就听到自家主子那一字几乎凝结了万年冰雪的字。
“杀。”
“主子,你当真这般冷血无情么?”青碧瘫在地上,原本还奢望着江溯流回头看她一眼,却不料迎接她的只剩下这样一个冰冰冷冷,毫无回旋余地的命令。
“叫我一声主子,当知道我的底线。她损伤一根毫发,都会让我痛不欲生。而你,既然敢动,该知晓我的手段,做好千百倍偿还的准备。青亭,带下去。”
江溯流话音落地,已经步伐如风的朝外面走去,受命的青亭浑身一僵,瞬间明白了主子话里的意思,回头目光怜悯又饱含轻蔑的看了一眼青碧,给身边两人示意一眼,那两人已经速度极快的下去将青碧一左一右拖了起来。
青碧面如死灰的被两人如木偶一般提起身来,唇角的鲜血蜿蜒着从下巴脖颈一直往下,染红了身前一大片青色的衣襟。
她神思恍惚,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到初见江溯流的那一刻。
那一句恍若从云端轻飘飘落下的话:“师父,绝对的忠心不一定需要以十足的惨烈为代价。她们还都是花朵一般年轻鲜活的生命,这样未免太残忍了些?”
当时她不过七岁,毫无尊严的匍匐在地上,受命参观那群师姐接受最后一重考验。看着她们面如死灰的躺在地上任人蹂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而后彻底的弃情绝爱,变成行尸走肉。
她趴在地上,面容脏污,衣衫褴褛,怕得浑身发抖,眼前一切,让她觉得自己来到了修罗地狱,可她听到那宛如天籁的声音。
那高高在上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清瘦而挺拔,雪白的衣襟一尘不染,上面银线绣成的花纹清辉潋滟,让她觉得看一眼都是亵渎。
可他微微蹙着清冷疏淡的眉眼,神色淡然的看了下来,却说出这世间最温暖的言语,成为她此生的救赎。
她看到他称为师父的那个人,那个将她们视为草芥蝼蚁的刀疤脸男人,略带诧异的回头看他,面上有着让人不敢置信的温和神色,很难想象,那样浑身肃杀的人也会那样温和的神色。
过了许久,才听到那男人略带叹息又似乎十分释怀的声音:“这是你第一次开口质疑我,也罢,也罢……”
那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男人话音落地,仰头大笑,声音带着她当时还不明白的悲怆和怀恋,而后跨着大步离去。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张让她觉得噩梦般的刀疤脸男人,年仅十五岁的清瘦少年成为了她们唯一的主子,残酷而灭绝人性的好几项考验再无用武之地。
她曾经发誓,一辈子效忠,永不背叛。
他是她今生最瑰丽的梦境,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从七岁到十五岁,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没有一刻不沉浸在这个梦里。
可梦境终归是梦境,梦醒了,迎接她的正是当时让她浑身发抖的考验。
他曾经开口解救她,现在又毫不留情的让她万劫不复,竟然都是为了那么一个女子。那样一个文不成,武不就,出身卑下,甚至连针织女红也不懂的粗野女子。
可他,他竟然说她损伤一根毫发自己都痛不欲生,呵呵,痛不欲生,可笑呐,真是可笑!
苍天何其不公,让她从小织就了这样一个瑰丽的梦境,到头来,还是被狠狠给捏碎。
她可以想象,迎接她的将是什么,那所谓的千百倍偿还的代价,他心里从来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么?
一个痛快的死法他也不愿意给她?
青碧哈哈大笑,癫狂而扭曲的声音在阴暗的空间里回荡,像令人可怖的鬼魅般无处不在。
拖着她的两人冷冷蹙眉,不想手下突然一松,那人已经突然挣月兑而去,砰地一声将脑袋磕在一处凸起的石砖之上。
鲜血四溅,那脏污的身子缓缓倒地。
“算了,不用带走了,一把火烧了吧。”青亭回过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句,众人应声,这才依次跟着出了去。
江溯流抱着谢玉滚烫的身子从地牢里出来,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外面又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冰凉的雨丝落在两人的发上衣上,透过街道两边朦胧的灯火亮光,产生一种极不真实的飘渺之感,仿佛那脚步飞快的白衣男子随时会御风而去,羽化成仙。
等他一路回到了将军府,找了半天徒劳无功的众人立马迎了上来,凌怀玉只看了一眼,脸上一阵大惊失色:“蚀骨欢!”
江溯流闻言面色一怔,已经脚步飞快的抱着她向内院而去,身后的谢安邦一把扯住要跟着上去的凌怀玉:“四弟,你刚说的什么东西?”
“媚药,一种十分霸道的媚药。”他匆匆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大哥,你派人好好守着将军府,这三天不要让一只苍蝇飞进来,我去给玉儿瞧瞧。”
“哎。”谢安邦甚少见他这样一脸严肃的样子,重重应了一声已经转身欲走,他身后的小承武已经十分不敢置信的喊出声来:“夫子!夫子他可以站起来!”
被这话惊到的众人回过神来,这才想通了为何刚才他们觉得古怪而震惊,却偏偏顾着瞧谢玉没能反映过来,此刻听小武这么一喊,可不是,刚才世子爷那脚步如风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在轮椅上熬了多年的。
这边众人神色各异,江溯流已经抱着谢玉进了屋子,眉眼间凝聚着从来不曾有过的焦躁和和担忧。
这“蚀骨欢”他只是略有所闻而已。
**蚀骨,至此方休,需要没日没夜的交欢三天三夜方能尽散,是那些穷奢极欲的高官大户凌辱女子所用的极为变态的媚药,他的丫头,他如何忍心?
凌怀玉匆匆跟了进来,俊脸上也是一阵焦灼,开门见山道:“丫头来着月事,万万不可行房,尤其是这药性子极烈,此时寻欢,会让她气血尽亏而亡。”
“要怎么办?”
“忍。只能忍,若是能熬过三天三夜,这药劲一过去,也就无碍了。”凌怀玉一脸无奈的说完,面含担忧的看了一眼他怀里的谢玉,莫可奈何。
“嗯···”谢玉突然嘤咛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平日少有的媚态,两人齐齐一愣,江溯流垂眸看见她眸子里都染了一片红色,心口一紧,已经冲着凌怀玉开口:“既如此,你就先回吧,我会守着她。”
“这···”凌怀玉话语一顿,又瞧见谢玉已经不自觉的只往江溯流怀里凑,整个人都化成了一只撒娇寻欢的小猫一般,便也不再说话,抬步出了门去。
江溯流抱着她走向了床榻,薄唇抿成了一条清冷的弧线,小心翼翼将她放在了床上,整个人还没撒手,谢玉已经又不依不饶的扑了过来,小手紧紧地捉着他的衣襟撕扯着,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玉儿,乖。”江溯流一只手扶着她,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月兑了外衣鞋袜,顺带帮她月兑了外面的衣服,抱她上了床。
“溯流,溯流···”许是因为少了一层束缚,轻松了许多,这一挨上床榻,谢玉不依不饶的劲头更是足了许多。
情迷意乱的叫嚷着,整个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只能一边软糯的唤着他的名字,一边不管不顾的扑上去,缠着他的身子,温软热烫的小手揪开他的衣襟塞了进去,又滑到他的后背,想着让他抱着自己,紧一点,再紧一点。
“玉儿···”江溯流哑着嗓子将她一只手从自己身后拿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里,神色专注的看着她,期望唤回她几分理智来。
“溯流,溯流···”谢玉又是呢喃一唤,嘟着红艳艳丰润的小嘴,娇憨的模样里带着几分媚人的风情。
江溯流定定看了她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俯去,将那诱人的小嘴噙了个正着。辗转吮吸了许久又突然停下,看着谢玉越来越焦躁和不乐意的表情,心头第一次涌上这般难耐又无力的感觉。
“溯流,溯流···”谢玉被他一松开,越发躁动,不依不饶的凑到他怀里一直唤一直唤,玲珑有致的身子柔若无骨的扭动着,像一株藤蔓试图将他缠的紧紧的。
将她大力拥进了怀里,江溯流薄唇凑到她耳边,语气里也有了些微迷乱:“玉儿,玉儿乖,别叫了,我的心都快被你叫碎了···”
许是这低声呢喃传进了谢玉的耳朵里,她睁着大而妩媚一双眼,定定的看着他,又是咯咯笑,时而乖巧如猫蜷在他怀里,时而又化身为狐,只一心一意要凑上去,将他整个人都恨不得吞到嘴里。
江溯流一夜未眠,一直低声诱哄着,企图能让尚且还能听见人说话的她稳稳心智,好歹能多安静的睡一会。
这折腾到了天明,谢玉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了,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得到了一时安眠。
“主子?”天色大亮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青亭的声音,江溯流眸光动了动,将她的身子小心翼翼落到床榻上,正欲起身出去,怀里的小丫头却第一时间警觉,迷迷糊糊间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江溯流看她一眼,重新躺回了床榻,将她拥进怀里,用秘术传音问青亭何事。
“主子,你腿疾得愈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青禾语气里不无担忧。
“无碍。退下吧。”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声,他伸手替怀里的人掖了掖被角,眸光明明灭灭,十分难以捉模。
已经没有什么,比怀里这丫头更重要了吧。
与此同时,京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让百姓议论纷纷的事情除了街头巷尾传说的平西王府世子爷腿疾得愈的事情,还有一件被百姓议论纷纷的,便是昨夜东街红袖阁里那一场大火。
听说在暗夜里,那突如其来的一场火烧红了半边天,等扑灭之后从里面抬出来的一具具尸体已经都烧得面目全非,无法分辨。
宜春院里,刚刚出宫的司空远略带疲倦的靠在软榻之上,平日张扬轻挑的狐狸眼里氤氲着几分沉郁之气,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里一把折扇,漫不经心里带着几许恍惚。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进。”司空远应了一声,从门口进来一个身段相貌都在上乘的美艳女人,正是这宜春院的管事秋娘。
秋娘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去,说话的声音也是十分温柔和煦:“爷,您在宫里这些日子,咱这京城里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呢?”
“说来听听?”司空远攥了折扇下榻,语气里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
“最有趣的应该是昨天晚上这一遭,红袖阁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主子猜猜这是因何而起的?”秋娘饶有趣味的说完,却发现司空远恰好端起茶杯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那眸子里没有平日的浪荡不羁和兴致勃勃,连忙打消了逗他开心的念头,一本正经的解说道:“据说是有人捉了那位闻名京城的谢家小姐,这江世子一怒之下就斩草除根了。尤其是,那一位的腿疾,治好了……”
司空远的茶杯捏在手里,早在秋娘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已经停了动作,此刻听完了这所有消息,心里如何不意外?
不过,这事着实有点意思。那红袖阁是三皇兄经营多年的心血,如何能捉了那丫头去?这里面定然是有些玄妙的。再者,那江溯流突然站起来,这所谓的腿疾得愈到底是怎么回事,倒是值得人深思了。
尤其,这一把火,到底只是单纯的怒气,还是他根本就知道红袖阁的后台却依旧我行我素,故意示威?
司空远一只手捏着茶杯在手里缓缓打转,心里却到底早已经得出了结论,这江溯流,实在不简单。
唇角勾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一脸闲适的站起身来,将茶杯搁在桌面上,俊美如铸的面容上浅淡的疲倦一扫而光:“这样好的事,自然要入府恭贺咯,给爷准备一份厚礼,咱也去瞧瞧。”
再说这将军府里,谢玉自江溯流怀里醒来,意识依旧是一片混沌,一只手揪着他的衣襟,浑身的潮红和滚烫一点也不曾消散,两只小手只是毫无意识的在他胸前闹着,挠着,抱着她的江溯流一直蹙眉看她,眉峰之间沉郁的担忧越来越重。
这“蚀骨欢”的力道也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这般,下面还有两日多时间,她如何能熬过去。而这两日,想必还有许多事需要应付,如此看来,竟是必须带着她回府才对,竹园里有药池,呆在里面,也或许能稍微有点疗效。
坐起身子给两人穿了衣服鞋袜,他将谢玉抱在怀里出了门,一列护卫在外面已经等了良久,青亭迎了上来:“主子,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嗯。”江溯流淡淡应了一声,抱着谢玉出了将军府,他身后的青亭却是一脸忧心。
今日在这将军府里,早上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闻风来探望的,都被骠骑将军统统挡了回去。这要是再回了府里,别说府外那些,就是府里,怕是也不得安生。
“什么?回来了?”这众人前脚进了府,在自个院子整整一天都坐立难安的荣阳公主已经收到了消息,脸色阴沉的腾一声站起来,美眸里透露出一股子阴狠。
“可不是,那大公子进了府健步如飞,老奴可是瞧得真真的,哪里是腿疾初愈,分明···”容嬷嬷话里不无担忧,只拿眼睛为难的瞧了荣阳公主一眼。
“哼,在我眼皮子底下装残,他倒真是个有本事的。”荣阳公主怒容满面,已经抬了步子作势往门口走去:“走,过去瞧瞧,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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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昨天准备论文,文文写到半夜才准备了9000字,实在熬不住,早上起来写到现在才更新,亲们见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