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叶梨跟着六娘带人来挖塘,趁着六娘下山去叫人看石头的时候,她寻了个方便的借口,跑进山里给那人送吃的。
只是到了那里,却不见人影,就小马驹在树旁站着,不过火塘还燃着,想来那人没走多远。
模了模小马驹的头,把干粮放到它的背上,“我是偷偷过来的,先走了,你乖乖的。”
叶梨不知道自己走后,那个少年便从树上下来了,已经洗过了脸的他生得十分好看,虽然小小年纪,不过却是俊魅得很。
与年纪不相附和的眼神深邃宛若苍穹,他收回目光,下意识的模着小马驹的脑袋,“你竟然不讨厌她?”又有袖子擦了擦唇,眉头蹙起来,“乡野村姑,果然是不知廉耻。”昨日,竟然口对口的喂自己喝水&8226;&8226;&8226;&8226;&8226;难道对别人也是这样么?
他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叶梨是各种嫌弃,可是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从马背上拿过了干粮,模到又是烙饼,眉宇间又浮起几丝厌恶:“这东西能吃么?”
可是话才说完,他却已经大大的咬了一口。
家里超度不过是一个仪式,那么这墓穴修建就是一个重点了。因此叶梨必须寸步不离的看着,尤其是叔伯两家。
虽然来看过几次,却是不曾帮半点的忙,不过幸得有百里晟澜的银亮做后盾,加上之后几日叶鹏程的朋友们三三两两的来,所以家中总算热闹了些。
往日那些看着叶家落败的乡邻突然来了许多人,便都过来凑热闹,也算是把场合给衬了起来。
而叶梨也因为在山坳里指点修墓穴,所以偷模的又给那少年送了几次干粮去,不过依旧没能碰面。
过了正夜,次日天不亮就开始起灵,叶梨作为姑娘家,却是不能抬着灵位,所以只得去请了她大伯家的大哥叶三宝来。
那叶三宝老大不愿意,后来还是百里晟澜松开给他红包,这才过来的。
棺材是寻常的杉木做的,在这样的地儿管不了多少年,尤其这底下有可能渗水进去。所以叶梨压力很大,三年内不止是要还清百里晟澜的钱财,而且还要重新修三副石棺,把这木棺放在里面,棺椁相称,这样的话自己也能安心不少。
撒土的时候叶梨祖父也来了,不过没等着压顶就喊腿脚疼,先下山去了。
老头子走了,叶梨的叔伯也不客气,各自找茬儿先回了家去。
自己家亲戚都不管,那些趋炎附势的乡邻便都走得干干净净,就剩下几个仗义的,跟着叶鹏程的朋友们。
叶梨知道,这些朋友,只怕大部分都是看在百里晟澜的面上吧。
暮色降临,碑也立好了,六姨娘请着大家回去吃饭。叶梨继续留下来检查,有没有什么地方漏掉了的。
她坐在墓前,心里有几分担忧。
这几日修墓的事情一直是由着她负责的,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怀疑什么,虽然是按照风水先生吩咐做的,可是今日在棺底垫铜板的时候,自己发现族里有个老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虽然棺材底下撒铜板是正常的,可是今日叶梨却是布下一个生财安宁双阵。不求家有文曲,只求财星福星庇佑。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叶梨回头,正看见那少年站在上面的树桩上。
今日无月,所以叶梨根本没有看清楚他的面相,“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
“嗯。”那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薄凉与傲气。
“好了便走吧,过几日我们该搬到乡下去了,到时候我不能在过来了。”昨儿晚上那家人已经来了信,让他们办完丧事赶紧搬走,头七也不准留。
这几日,除了养伤便无其他事情,所以他偶尔坐在上面的树丛里,看着她在下面指定大人们开工。
在知道她父亲大哥都去世之后,他的心里到底是有些动容了。
尤其是今日看着她家族的人对她们娘几个如此绝情,他的心里竟然生出愤怒来。
“怎不说话?”叶梨拨了拨那快要燃尽的蜡。
少年朝着她走近了几步,突然又顿住脚步,声音有些僵硬道:“你以后长大了要是嫁不出去,来京城找我,我娶你。”
叶梨被这话呛了一下,旋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感觉到那少年夜色中的认真,便道:“好啊,不过你且记得,我身份虽然卑微,可是宁做寒门妻,也不做那高门妾。”
他冷哼了一声,“天不早,你快回去吧,明日一早我也启程。”
叶梨应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瘪瘪的小荷包,苦笑道:“穷苦人家,没有多少钱财,这些你留着路上住宿,省着点花。”
少年看着她下山,一直不见了那小黑影,才从树桩上跳下来,捡起小荷包,里面放着一两五钱的碎银子。回头看了看那三座几乎挨在一起的墓碑,各自作了三个揖,淡淡凉凉的声音响起来,“今日三位做个见证,她及笄之时,若无人上门提亲,我定八抬大轿娶她进我澹台家的大门,一生一世对她好,就像是我父亲待母亲一般,独宠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