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那群家丁要捉住远志时,青婵用力将他们的手挥开,冷声道:“做事前先掂量掂量这么做的后果,难道你们当真愿意为了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小姐惹下牢狱之灾不可?”
那群之前一心想要在主子面前立功跃跃欲试的家丁,俱都停下动作,惴惴不安地互看一眼。
青婵见她所说的话有了一定效果,趁热打铁道:“你们要知道殴打平民百姓便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你们又是什么身份?难道比天子还大?何况县令亦是为民做主的好官,你们真的认为大人会任由你们胡作非为?”
说罢,与往日的淡然清澈不同的凛冽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带着些微警醒。
显然,这番话下来,那群家丁也不敢有所动作了,后退几步,俱都看着孙六小姐。
见那群家丁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模样,孙六小姐怒火交加,精致的面容一阵扭曲,脸色差到极点,看向青婵的目光一阵怨毒。若非她,她今日怎会受这奇耻大辱?如今她又威胁恐吓她家的家丁,让她面上难看。
先前娇喝青婵的那位绿衣圆脸丫鬟见小姐满脸怒气,想要讨好自家小姐,眼珠子一转,便眉毛一横,双目瞪圆,指着那群家丁,喝道:“还不快动手?她不过是平民百姓,哪儿来的机会面见牧大人?不过是威胁之词,你们也信?再不把他们拿下,不等受牢狱之灾,回去就让老爷扒了你们的皮。”
缓口气,又接着喝道:“你们若是立下这等大功,小姐自会保你们,哪儿来的牢狱之灾?出了事,不是还有小姐在?但若是你们不听小姐的话,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在谁手上?哼!”
那群家丁心里一衡量,他们的主子是孙六小姐,不听她的话,自然没好果子吃。脸上变了几遍,又凶神恶煞地朝青婵两人走过来。
青婵自是不会指望着这两句话就吓倒他们,她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荣娘子闻讯赶来。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荣娘子不会置之不理,而且她也有这个能力平息这件事。
她一面护着远志不被那群家丁伤害,一面眼睛不住朝绣坊里看去,心里期盼着荣娘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时,其中一个靛蓝色衣衫的家丁粗大的手掌正要抓住远志细小的手臂并且另一只手掌正欲扇向远志的脸颊,青婵心里一阵焦急,她的手臂被另外两个家丁捉住不能动弹。正当她将脸凑过去想要替远志挨下这一巴掌时,响起一声清丽又有些许焦急的声音,“慢着,谁敢动手?”
那家丁手一顿,看向声音的来源,却见如意绣坊的老板娘匆匆赶来,秀美的面容上有着些微焦急,精致的眉头一皱,眉宇间一股威严自然流露出来。
他看向孙六小姐,心里也是有苦难言。他也不愿作这恶人,但若违背小姐之命,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但是眼下如意绣坊老板娘出言阻拦,他又不敢不给这面子。要知道全县城谁人不知这如意绣坊的老板娘是个如何了不得的人物。无人知晓她的来历背景,只知她十年前就来到此地,无任何亲戚朋友只认过一个干弟弟,如今已是永和染坊的掌柜。
她初来此地便稳扎根脚,十年来任期县令无一不给他三分薄面。因此各大商户虽心里不满她来分羹,却无一人敢得罪于她。
这下,他还真是两下为难了,只得放开手,静等六小姐吩咐。
另外两个家丁在心里绕一圈,也跟着他放下捉住青婵手臂的手掌,恭敬地站在六小姐旁边,看她如何吩咐。
青婵见手能自由活动忙拉过远志,一把将他护在身后,细细查看见无大碍方才放下悬着的心,拉着远志走到荣娘子身后。
荣娘子见他们终于松手方才松口气,眯着笑看了眼青婵,关切地问道:“可有大碍?”
青婵轻轻摇头,“无碍。谢过容婶相救之恩了。”又恭敬行礼真诚谢道。
荣娘子嗔怪笑看她一眼,满脸慈爱地伸手细细抚平她微皱的衣衫,“你和我还用得找这么见外吗?”
被两人完全无视的孙六小姐怒火中烧道:“你们俩够了,荣娘子,我敬你是长辈,这件事你就此不管,我也不怪你插手相拦。但若你执意管下去,那也别怨我不顾往日情面。”
荣娘子优雅而随意地站在绣坊门口,眼睛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哦?我执意管下去,你又当如何不顾往日情面?”
“你……”孙六小姐眸中冒着簇簇火焰,抬起玉手指着荣娘子,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家父母难道未曾教过你用手指着别人是泼妇所为吗?堂堂孙府的家教竟然是这般,难怪能做出当街拦住男子的丑事来?”荣娘子悠然地转转手腕上的赤红色玛瑙镯子,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孙六小姐显然未曾受过这等侮辱,脸上气得一片艳红,眸中不断射出怨毒的利箭,怒道:“荣娘子,你够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不要脸的寡妇,有什么资格羞辱我?来人呐!给我把她一起拿下。”
众家丁看着明显气急败坏,气昏了头的六小姐,半响未动,这可是老爷夫人都不敢得罪的人物,他们哪儿敢动?
一听孙六小姐的话,荣娘子脸上一寒,声音陡然严厉道:“放肆,别说是你,就连你父亲来了,也不敢如此跟我说话!你哪儿来的胆量说出这等话,你走吧!以后如意绣坊不会让你进门。”
又对齐齐站在她后面的绣娘命令,“以后孙六小姐来如意绣坊,通通都拿起扫把把她赶出去。”
“你,你……”孙六小姐气急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旁边那位中上之姿身段苗条的黄衣丫鬟拉拉她的衣袖,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孙六小姐狐疑地看了眼荣娘子,压下心中腾腾燃烧的怒火,扫了一眼那边站着的青婵三人,“哼”了一声方才带着两个丫鬟和一众家丁匆匆离去。
竟是连如意绣坊店门前那顶红木雕花精致的轿子也忘了带走。
孙六小姐走了,围观的群众看够了热闹也都各自散开了,只是心中的疑惑之色更甚,那小姑娘是何人?竟能让荣娘子不惜得罪孙家也要亲自出面解围,顿时各种或同情或羡慕或疑惑或嫉妒的打探目光纷纷扫向青婵。
看得青婵一阵头皮发麻,荣娘子笑着看了她一眼,看出她的不自在,便拉着她的手前去绣坊后院的她平日里休息的房中。
路上,青婵看着走在前面姿态优雅与寻常妇人不同的荣娘子,心中半是感激半是疑惑。感激她出面解围,疑惑她究竟是何身份竟让胆大妄为的孙六小姐在最后关头也微微忌惮。
她看得很清楚,孙六小姐最后临走时扫向荣娘子的那抹审视的眼光中有着些许忌惮。
感觉到衣摆处被轻轻拉动,青婵往下一看,只见远志伸出小手扯扯她的衣摆,清澈的眼睛中残留着一丝害怕的情绪。
青婵心里一阵心疼,估计这孩子刚刚吓坏了,忙捏捏他的小手,正欲安慰他。
却听他仰头看着她,语气认真的说道:“小婵姐姐,谢谢你刚刚一直护着我。我知道若不是那位好心婶婶及时赶过来,那一巴掌就要打在你的脸上了。小婵姐姐,你对我的好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青婵心里一阵暖意涌上,拍拍他毛绒绒的脑袋,边走边温柔地说道:“志儿,你是小婵姐姐的弟弟啊,我不护着你,护着谁?你别想那么多了,亲人之间是不需要计较这些的。”
远志轻轻点头,只是眸中仍有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定。
青婵不会想到,今日她的本能之举,竟换来他日远志的以命相护。
片刻后,三人方才穿过曲折环回的游廊,路过小小莲花池里的假山旁,青婵朝里面一看竟见到枯荷凋尽的池子里不少锦鲤灵活地穿梭在太湖石的石缝当中。
“到了。”荣娘子轻轻推开正对着莲池的房间,朝青婵笑道。
青婵收回看向莲池的目光,回以一笑,便拉着远志的小手随着荣娘子进了房间。
一进去,青婵闻道一股扑鼻而来的梅花香,却见窗边的软榻旁边摆着一个半人高的青瓷柳叶花瓶里边儿插着几枝枝干略粗的红梅,朵朵红梅绽放在枝头,有一股说不出的美艳。
果真是个爱梅成痴的,哪儿都少不了梅花。青婵暗道。
正收回目光却见荣娘子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
荣娘子让他们随意坐下,便亲自给他们倒茶,青婵哪儿能让荣娘子一个长辈倒茶,便站起来要她来倒。
荣娘子却轻笑着摆手道:“这是压惊茶,哪儿能自个儿倒的?我倒给你喝,你乖乖喝下便是,哪儿来的那么多客气。”
青婵遂笑笑,不再言语,只等她倒了茶再双手接过,远志也学着她双手接过,并甜甜道谢道:“谢谢婶婶。”
“哟,这是哪儿来的这么乖的孩子?莫不是李家娘子家的独生儿子?”荣娘子喜得不得了,伸手捏捏远志肉呼呼的脸蛋。
远志虽不甚舒服,但却乖乖地任她捏,并送上大大的笑容。
青蝉笑眯了眼,看了远志,声音清亮地回道:”正是干娘家的独子。言’情唯一新地址为w。y-”"”干娘?”荣娘子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又笑道:”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