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姬看着青汐:“龙女?”
青汐将板砖藏到身后,看了看一脸冰霜的褚清言,又看了看歪着头好奇打量自己的蛇姬,暗暗吞了口唾沫:
“呃…………这个…………”
褚清言拎起她的后领:“近来我要闭关修炼,这段时间你不必再来。”
心中刚刚升起的些许奢望,转瞬破灭,蛇姬盯着他手中的物体看了一会儿:“她是北海龙王的么女,你若杀她,龙族决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是啊,咱也不是纯炮灰,咱有后台呢!
青汐连连点头,向蛇姬投去感激一笑,却听褚清言道:“若是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断不会连累魔界。”
青汐大惊,再不顾得无耻,抱腿泪奔:
“不不不不不,其实也没那么麻烦,只要不秒了我,那么大家都好,你好我也好,共同创造河蟹社会,这岂不是美事一桩?”
蛇姬点头:
“即便是作为宿体,以她现在的修为,怕也承受不住法术反噬,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天尊不如再等等?”
褚清言冷眼扫向青汐:
“魂气凝聚需要时间,就算她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力量,我亦可以从旁替她疏导,机会只有一次,不能错过!”
美男是铁了心要宰龙了。
自知大难临头,青汐悲愤不已,干脆豁出去,一口咬在褚清言的大腿上。
只是还没等她的牙齿碰到他的身体,就感觉喉咙一紧,一颗冰冷的东西顺势从喉管滑落,青汐猝不及防,挣扎着掐住脖子:
“噗,你给我吃了什么?”
褚清言懒得跟她多费口舌,提着她就往回走。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飘渺的云雾中,蛇姬摊开掌心,看了看那支染血的珠花,琉璃色的表面泛起冰冷光泽,就像她此时的心一样:
“终究还是忘不掉么?”
她轻叹一声,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那寒气便顺着指尖流淌到心里,刀剜似地生疼.
回到血煞宫中,褚清言将青汐丢下。
这里的地面都是用冷岩砌成的,硬邦邦摔得开花,青汐嘟嘟囔囔地爬起来,扭头瞥见他提了剑过来,立马抱紧板砖,泣血指责:
“你要剁了我去炖火锅也就罢了,好歹给我留个全尸吧,想吃生龙片怎的?!”
褚清言用剑割破她的手指,取出一个小盏来,将流出的血接住,然后放了些不知名的粉末进去,那原本鲜红的血液就呈现出诡异的暗蓝色。
“上去。”
把变色的血水在殿中画出一个复杂的阵型,褚清言抬起下巴,指了指阵心的玉台,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冷峻。
青汐更加悲怆:“你吃就吃吧,居然还要碳烤?!”
褚清言被她蘑菇得没了耐性,直接凌空摄来,像丢沙包似地往里面一丢,掌心合拢,口中念动咒文。
兀长的字诀不断从他舌尖逸出,那些字诀在青汐上空徘徊良久,然后依次往涂了血的地面上落下。
说来也怪,待那咒文融入阵中,一轮金光忽然拔地而起。
巨大的光罩迅速以青汐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光晕缭绕中,青汐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托起。
胸口似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像是回应血阵的呼唤般,在她的心脏里飞快翻滚着,滚烫得犹如火烧。
意识开始逐渐远离。
眼前的画面慢慢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黑暗覆盖了最后的清明,在陷入昏睡之前,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沙哑的低喃:
“箬菀…………”.
不知过了多久,青汐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冰封的雪岭、晶莹的冰棱,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任何有别于纯白的颜色。她呆滞地站在原地,脚下是松软的积雪,头顶是呼啸的寒风,可是她却感觉不到冷。
一只雪兔蹦跶着从窝里窜出来,青汐一愣,眼瞅着它就要撞到自己身上,刚想侧身避开,那雪兔却好像根本看不见她似的,直接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
青汐连忙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透明的,就像团漂浮的云絮,毫无目的地在空中飘荡,她顿时惊呼出声。
可是,嗓子也似堵了块浸湿的棉布,有气流从中通过,却偏偏发不出声音.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虚景吧?
在接受了自己可能变成孤魂野鬼的现实之后,青汐探头探脑地向四周张望。
不远处的断崖上,一面水镜似的结界横阻其中,结界后是片空旷的地域。因为离得远,她看不太清楚,心里想着要是能过去就好了。没想到心念一动,身体就自动月兑离地面,向着结界所在的地方飘去,青汐惊讶不已。
来到断崖前,一个瘦弱的身影已经捷足先登,有些迟疑地站在结界外,看样子像是要进去又不太确定。
那是谁?
青汐觉得好奇,便飘近了些,就站在她身后。
这是个女子,浅绿色的长发,瘦巴巴的身材,裹了件淡粉色的衣裙,因为是背对着她的,所以也看不见她的容貌。
一个孤身女子,天寒地冻的,怎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青汐想要提醒她赶快离开,没等行动,那女子抬手摁在结界上,一圈幽光闪烁,原本坚固无比的结界,竟然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青汐越发吃惊。
缝隙裂开时,那女子大概也没料到,重心不稳,‘噗通’一声就倒栽葱似地栽了进去。
“哎呀,小心!”
眼见她跌进去,青汐不及多想,也连忙跟着冲进了结界里。
她的脚跟刚跨进结界,那道裂开的缝隙就重新愈合,如果不是她动作快,也许就会被夹在里面成了个馅饼。
青汐庆幸之余,却不见了那女人的身影。
“咦,明明方才还看见她站在这里的,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凭空消失了?”青汐狐疑地打量着周围,脚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那声音微弱得很,青汐低下头,这才发现原来结界下面就是条水气氤氲的池子,只不过从上面头落下来的光芒将它遮蔽住了,所以从外面进来时,才很难察觉到。
温暖的池水里,露出女子奋力扑腾的两臂。
直到此时,青汐才真正看清楚这个女子的面容:
也说不上多漂亮,柳眉细目,五官端秀,若论姿色,只能算普通。这样的相貌,即使在凡人里面亦不算出众,惟独一双唇却生得浅薄,像是两片娇艳的花瓣。
薄唇的人,大多也是薄情的。
青汐看着她,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这句话来,神思游走间,那女子已自己扑棱到了池边,只是池边的台沿比较滑,她连抓了几次都没抓住。
就在最后一次尝试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
“拉住我。”
低沉的,温和的声音,不同于记忆中的冷酷,却有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褚清言!
青汐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睡糊涂了,可眼下站在水池边,俯身拉住那落水女子的蓝袍仙人,不是褚清言却又是谁?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气质。
只是,这时候的他,眼中还有着属于仙的仁慈与寡淡。褪去那一身的戾气与偏执,这样的他,就像初见紫宸时那般令人惊艳,而又不敢心生亵渎。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虽然明知道他们应该看不见自己,为了安全起见,青汐还是飘到了水池旁边的树梢上,晃着两条腿继续看戏。
现在她已经有些明白,昏迷之前,褚清言逼她吞下去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那大概就是凝聚了他亡妻记忆的某种东西,而褚清言在她身上施下的那个奇怪法阵,应该也是与此有关。
不过,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这样想着,褚清言已经把那个女子从水里拉了上来,或许是被他当场撞见的缘故,女子本就单薄的脸上,顿时涨得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因为听说这里灵气充沛,想要寻处僻静的地方修炼,所以才误打误撞闯入了结界,若有冒犯仙君之处,还请饶我一命!”
褚清言放开她:
“你既是魔,又怎会想要来昆仑修炼?”
坐在树上的青汐一个趔趄,差点从上面掉下来,原来这里就是昆仑?可是为什么和她见到过的不太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怀了。
褚清言堕魔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紫宸才刚出师,而她还没出生呢!沧海桑田,当年的景致难免会有改变,倒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那女子的脸色更红:
“我虽是魔,却是夜莲幻化而成,本身修为就低,再加上天分一般,不管再怎么修炼也不见成效。前些日子,新来的蝎妖将我那洞府给占了,我无处栖身。听老一辈的妖魔说,昆仑与其他修仙门派不同,并不歧视我们这些卑贱的妖物,只要没有犯过杀孽,心无杂念,便可以来此修行。”
褚清言微微颔首:“所以,你就孤身来此?”
女子在他脚边跪下: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权望仙君网开一面,容我在此住下。”
魔归正道,这本是好事,褚清言见她可怜,也不忍多加责难,便扶她起来,淡淡道:
“昆仑乃九洲仙境之首,这里结界众多,灵气凝集。你要在此修炼,就切记不可再随便乱闯,若是落下炼渊,必将魂飞魄散。”
女子感激不已:“多谢仙君收留。”
褚清言转过身,走到半途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问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箬菀。”
那莲魔笑了笑,笑容清澈干净:“箬竹的箬,菀草的菀。”
“箬菀?”
年轻的仙人沉吟了下,赞许道:“是个好名字。”.
等到褚清言的气息完全消失之后,名叫箬菀的女子慢慢地敛去了嘴角笑意,然后抬起手,一只黑色的蜥蜴盘踞在她手腕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嗯,一切顺利,他似乎并没有对我起疑心。”
“那就好。”
青汐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口吐人言的蜥蜴,血红色的眸子随着它身体的扭动,不停地在眼眶里转动着:
“记得设法接近他,我交给你的任务,不论任何代价都要达成,魔界兴衰与否,都全看你这次了。”
冰冷的男声,像是滑腻的水蛇,让人窒息。
箬菀将蜥蜴贴上脸颊,近乎留恋似的来回摩挲了下,眼里弥漫着痴然的光彩:“是,我的主人。”
蜥蜴化灰散去,箬菀重新换上了初时的表情。
青涩的、忐忑的,那种能令人激起保护欲.望的柔弱模样,她来到池边,对着睡眠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那就是仙界最强的男子。”
她低下头,随手拈起垂落在颈边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悠悠道:“他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呢,鬼髅却派我来勾、引他,毁了他的道行。”
箬菀轻叹了声:
“明知道我那么爱他,还把我推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真是负心汉哪!”这样抱怨着,眼底的爱慕却依旧不减分毫.
箬菀站在树下,青汐站在树上。
隔着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彼此却是两种心境。青汐看着箬菀捻发含笑的模样,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那种冷是从每一个毛孔里渗透进去的,透心凉的冷.
褚清言一定不知道吧?
不知道他舍弃了全部,那样不顾一切、一心一意去爱着的妻子,竟从来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去接近他的。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那样无可自拔地沉沦。
作者:最近不在家,章节存着呢,每天早上10点左右发,3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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