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功的一刹那,沈木青长吐了一口气。
在历经电击跳楼上吊等等各种死法后,她终于成功死亡且顺利穿越,虽然不知道这是古代还是架空,但是闺房素雅华贵,不是皇妃郡主,也是个千金小姐。满意地闭上眼睛歇了口气,她颇矫情地纤手一伸,故作娇柔道:“渴……”
果见一个丫鬟梨花带雨地扑了过来,抽噎道:“小姐……小姐你可醒了……”
太俗套了,沈木青满意地睁开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那二小姐也忒狠心了,仗着她是嫡出就肆意欺负小姐,即便大夫人不疼小姐,可还有老爷呢,老爷可是疼爱小姐地紧呢。”
啧啧啧,果然是俗套的剧情,沈木青禁不住摇头,又一个标配女二怒刷存在感,不过眼下这都不是重点。
“你……你是谁?”——假装失忆,这才是重点。
“奴婢翠柳。”小丫鬟一边倒了杯茶一边答道。
咦耶?剧情有点不对,难道这丫鬟不该惊慌失措地问她是不是傻了吗?沈木青试探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的名字吗?”翠柳点头,乖巧道:“因为小姐不记得啊。”
“……”沈木青觉得也许是自己问的方式不对,“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记得吗?”
翠柳想了想:“因为小姐被穿了啊。”!
沈木青无比震惊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情况?!这么真相的丫鬟也不怕小说扑街吗?
翠柳则一脸我很懂的样子说:“小姐不要心急,您过两天就会慢慢想起来了,唉,这-七日还魂诀-什么时候才能消啊!”
沈木青嘴角抽搐:“七日还魂诀?”
翠柳似是解释惯了,口若悬河道:“小姐您打正月初一起,因为大龄难嫁自杀身亡,咱们老爷请了城外的道士做法,强留了小姐一命,可小姐中了-七日还魂诀-,每七日还魂一次,可每次记忆全失,要过个两日慢慢想起来,可刚想起来就犯病晕倒,再度失忆醒来,如此往复,就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沈木青无语道:“这最后一句是谁教你的?”
翠柳掐指算了算:“是您第八次醒来时,自称周星星的时候说的。”
“……”
“我觉得小姐这样也很好啊。”翠柳怕她伤心,安慰道,“每次醒来感觉都不一样,像不同的人在这一样。”
“……”
“而且每次的小姐都很有趣,有时候会功夫,有时候会抚琴,还有的时候会番邦语呢。”翠柳满是怀念道:“上一次的小姐还会变戏法,只是没想到好容易挨到第七天,又被二小姐推到河里去了,结果您又昏过去一次。”
“……”
沈木青终于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了,她穿越前师父就说她是既贱且硬、百年克万物的千年王八命,非得找个同样王八命的尸身才能穿,现在看来她找到了——能让无数人穿来穿去,还能坚强地横尸在这里,她真的很坚强。
沈木青无限感慨道:“我知道了,你给我拿个镜子,我想……”
“您想看看您的脸。”翠柳爽快地接道,变戏法一样捧出一面镜子,“嘻嘻,小姐,您昏过去这三个月都是我在照顾您,你想要什么呀我都知道。听我慢慢告诉您:您闺名沈慕卿,思慕的慕,三公九卿的卿,芳龄双十,是沈府的大小姐,性格不懦弱,也不嚣张,就是那样的一人儿,夫人不疼您,可也没虐待您,老爷倒是挺疼您的。您的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就是推您到河里的那个,都是嫡出,和您不亲,也不远。啊,还有您母亲,特本分的夏姨娘,老爷和夫人都挺喜欢的。”
翠柳的旁白清晰透彻,可此刻的沈木青已然没了心情去听,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镜子里,因为镜子里的容貌实在是太过绝美了!她今天才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恨不能带着这身皮囊回去啊,不然一定要到思密达转一圈,以示真伪的本质区别。
沈木青——啊不,是沈慕卿,她满含热泪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终于明白什么叫把自己美哭了。
翠柳似是见怪不怪了,替她揾去泪道:“小姐别哭了,还是先去给老爷、夫人报个平安吧,老爷知道小姐这次是河里淹的,担心得不得了!连忙请了七皇子过来,要商量早日成亲给小姐冲喜呢。唉……足见老爷疼爱您了……二小姐那样喜欢七皇子,也没答应她……”
又一个因为爱情就姐妹相残的脑残故事,沈木青也见怪不怪了,倒是对未婚夫很感兴趣:“我的未婚夫是个皇子?”翠柳“嘻嘻”一笑:“对,是个皇子,还是个好看的皇子,您第二次醒来时说他是光辉熠熠如明月、神彩傲绝胜仙鹤的绝世小受呢。”
沈慕卿无言了,这都穿过来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忽然人报:“二小姐来了。”
沈慕卿立刻微整鬓发衣裳,懒洋洋地卧躺下,极金贵的样子:“进来吧。”
便见一个十六七的少女很是端庄地走了进来。
沈慕卿一副安心躺着不在意的样子,可眼珠子还是止不住地瞥过去——既然是情敌,输了出身,可别再输了长相,结果一看,不禁失望了,因为她实在太过普通:打扮自不必说,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略点缀着几样首饰,朴素淡雅。容貌也只清秀而已,实在不是她想象中的狠心杀姐的狐媚妖精,而且此刻还肿着双眼,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是苦涩,倒像是被谁欺负了去似的。
沈慕卿有种不战而胜地失落感,语气也随着敷衍勉强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少女在床沿上依依坐下,苦笑道:“大姐姐每次醒来都忘了荏儿的名字,也不知是真忘了,还是不愿记得荏儿。”
荏儿?若是按辈份,岂不是沈慕荏?……沈慕荏……什么人?
沈慕卿不禁同情地看着她:“好名字。”
沈慕荏只当她讽刺自己,苦涩一笑道:“比不上大姐姐的名字,那么诗情画意,七皇子都喜欢得紧。”沈慕卿满意地拿起镜子,傲然道:“的确,也非得这样的名字,才配得上我这样的姿容。”
“……”沈慕荏表情僵硬道:“荏儿自知相貌普通,比不上姐姐与七皇子般配,眼下婚约已经定了,妹妹也是诚心前来探望道喜,姐姐又何必出口伤人?”说着,两行清泪便滚了下来。
居然是个绿茶婊。沈慕卿暗暗月复诽,但见她哭得实在楚楚可怜,也懒得和她计较:“妹妹若是难受,就回屋哭去吧,我头痛地很,听不得这样的吵闹。”
沈慕荏呆了呆,料不到她说出这样冰冷无情的话来。她这时哭起来,一面委实委屈,另一面也确想博她怜悯,看成亲之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见她冷若冰霜、不甚厌烦的样子,心登时灰了大半,再哭了会儿,自己悻悻地掩面离开了。
沈慕卿将头一扭道:“昨日才将亲姐推下河去,今天倒腆着脸说祝福了,亏得我不想反被她占理,不然甩她两耳刮子。”
少顷,老爷和夫人联袂而来。
老爷一上来就抱住痛哭,连唤:“我的儿。”沈慕卿心理上一时半会儿是接受不了这么个父亲的,只得一边不露痕迹地推他,一边本能地看向夫人。那夫人淡淡道:“大夫才说了要静养,老爷您又在这闹开了,要是卿儿再病了,您又得担心自责了。”沈老爷忙松开她,一迭声抱怨自己“糊涂了”。
沈慕卿整整衣服,努力做出端庄的样子喊了声“爹”,知道古代不论嫡庶都是认正房为母亲的,便又看着夫人喊了声“娘”。
那夫人显然惊呆了,一句“你喊的什么”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终究还是无法平静地坐在那里,将手帕打了个紧紧的死结。
沈慕卿暗叫一声不好,她只顾古代的规矩,却忘了近年被穿的也有一些不守规矩的人,眼下这情况,显然这沈大小姐是没喊过夫人母亲的,明明自己只要假装失忆就好了呀!
老爷也显然惊呆了,仿佛明白了什么似地看向夫人,老泪纵横道:“这孩子,真是懂事了,这是要出嫁了知道舍不得咱们了。”夫人虽然极力保持平静,但眼中情绪愈来愈满,终是颤声道:“二十年了,到底喊了我一声。”
沈慕卿无语地看着二人,心想因为一声称呼就直夸自己懂事,那么以前的沈大小姐到底是多不懂事。但是面上还是要配合的,沈慕卿柔声道:“养育之恩大于天,是卿儿这些年让二老费心了。”服一下软不会死,但是不服软的话嫁妆很有可能会死。果然沈老爷闻言感动地无以复加,恨不得哭出条护城河才能表达自己的激动:“卿儿你放心,七天后爹一定陪上一半家产,让你风风光光出嫁!”沈慕卿心里没出息地笑成了哈巴狗,表面仍旧凝重含泪道:“谢谢爹。”
二人临走时,沈老爷还沉浸在爱女懂事中不能自拔,脚不沾地飘着出去的,而沈夫人则是临出门前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过这淡淡里还有些暖意,她道:“我本来是为了……但是难为你还是喊了一声,也罢,一切都过去吧。”说完,一副“你懂得”的表情飘飘地走了,徒留一脸“我不懂”的沈慕卿暗自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