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渐敛,chūn意约见。半个月的时间,李毅过得及其安稳。
早在十几天前苏伯庸的车队也到了苏家,队伍浩浩荡荡在明州城一些商家眼中缓缓进入苏家专职生产的后院。苏老爷子也没有出现迎接苏家二老爷,反而是苏家大老爷苏博陵一脸chūn意提前到来,而后在苏家大门前不畏严寒等着苏家二老爷。
若不是明州城中各大商户相处多年,都各自知根知底,否则还真会以为这位苏家大老爷为人重弟兄情谊。整个明州城里大概除了苏博陵大概也没有什么人会有什么笑意了。毕竟若是苏家真的能够将生意转移到dìdū的话,明州城这边肯定是要腾出一些地方的,虽然要争抢的商户肯定不会少,但是像现在这样多年市场结构如一潭死水,一成不变,绝对无利可图。
随着苏伯庸回到苏家,苏家整个气氛也变得不大一样,没多久苏家老爷子也得了伤寒,私下里一些下人议论是苏二老爷苏博陵没有完成苏老爷子的心愿,所以心病成疾的了伤寒。
伤寒不是什么重病,但是也要看是什么人得的不是?老人家最受不得天寒地冻的凉气侵蚀。虽然苏伯庸从京城回来之后,也并没有被苏墨行公开批评,甚至私下一句埋怨也没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心里肯定不好受。毕竟把生意做到皇城里可是老人一辈子的愿望。
十几rì里虽然感了伤寒,老人都没有说二儿子办事不利,但是也没有过多见面。从这些冷淡态度也可以看出些什么,不过老人与小孙女苏婵相处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多了。
“爹,最近爷爷不见二叔,但是却经常见苏婵,你说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啊?”说话这人衣着也算华贵,长相算是颇为英俊,是苏博陵的二儿子。
苏博陵一共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苏庆之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年轻人,在经商上没有一丝天赋,平时喜欢和一些书生朋友混在一起,作曲赋词,但是水平实在有限。头几年也曾试图几次考取一些功名,苏家尤其是大房寄予许多希望,但最后却都是籍籍无名,连乡试都过不去。
苏家也因此少不了其他商贾底下私议,奈何苏庆之本人虽然天赋不及但是喜好却依然不变,仍旧常常与人以诗会友。但是也自知让自家难堪,所以在自家话也不多,显得平淡无奇。
二儿子苏言之虽然同样没有多少经商之才,但是其父苏博陵一些聪明却也是有的,但是却都是不用上正道,除了想要和自己二叔争些家产,大多时间都是声sè犬马,进出花楼,淹没在脂粉堆里。
“哪有什么意思,人老了总是想要和孩子呆在一起,难不成还要你这个整rì不着家的混账东西去气你爷爷?”苏博陵听到苏言之的话,再联想到二儿子平rì无所作为,花天酒地,气就不打一处来。
苏言之见自己老爹发怒,有些讪讪地不说话。
“要说啊,你二叔人确实不错,能力也要比我好,你爷爷也肯定是看好他的,但是他心从来就不在这份家业上,老爷子在还好,若是有一天不在了,他总是会倦的。我虽然能力不及你二叔,但是难道还会将家业给败光?”苏博陵虽然语气平静,但是心中已经起了一丝波澜。
“再说蝉儿那丫头却是挺好的,心地善良,对家人对陌生人,都是惹人疼爱。你和你姐不要没事私底下贪墨些老爷子送给蝉儿的东西,还有没事不准整rì外头跑”
“呵呵知道,知道。”
古sè古香,处处透露着温馨的小屋子。
苏婵小心翼翼地将小屋子里一尘不染的窗子打开,阳光自缝中一斜进入屋中,暖暖斜亮的白光下细尘可见调皮地飞舞。正午的空气中仍旧略带一丝冷涩,再次前进几步小心翼翼将窗子虚掩一些。
“这么早就来了?”沧老虚弱地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婵转身看见苏墨行的手拨开身上的被子,立马上前将软枕垫在老人身后。
“父亲说让蝉儿多过来陪陪爷爷。”苏婵声音低低的,如同还未绽放的幼莲坐在苏墨行的身旁,碎芒刚刚落在两人身边,时光安宁静谧。
“带你回来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老人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转而问起李毅。
“早先让鱼儿带他与耿叔那里的人熟识了一下,现在大概应该习惯了吧。”苏婵将老人的手握在手中,感觉有些冰,站起身准备将就连打开的一丝缝隙,也关得严严实实。
老人笑着挥挥手,示意就将其开着。看站在原地似是犹豫眉头微皱的小孙女,老人笑呵呵,说道:“时间长了没有见rì头,心情有些憋得慌,凉风吹吹,也jīng神。”
见小孙女这才回来,脸上皱纹笑地更深了。
“那孩子为人怎么样?”老人仿佛又有了些jīng神,接着之前的话锲而不舍地问道。
“爷爷,为什么对小哑巴这么有兴趣?”苏婵自然是知道大伯父亲整个苏家都不相信自己回来时,所说的为小哑巴所救的那番话,依她的xìng子也不可能一直向人争辩解释,爷爷之前没有开口询问,便也认为老人家大抵也是如此想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蝉儿出去了一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呵呵”老人虽然偶感风寒,但是在孙女面前却依然显得年轻了几岁。
“有吗?蝉儿哪不一样了?”女孩歪着脑袋,阳光下的脸蛋如同瓷女圭女圭般。
“呵呵,是有些像你nǎinǎi了”苏墨行望着屋子里十几年都没有改变过的摆置,这是他的发妻留下的所有东西。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里头各自飞。他苏墨行在最艰苦的时候,便是的发妻陪着度过的。早些年的时候没什么本事做生意,夫妻两个人就是这种冬rì里沿街卖炭求生计,所以天越冷他们就越高兴,因为雪越大,他们的生意就越好。苏墨行穷人出身并无书生迂腐,穷极思变。夫妻两个人东拼西凑挤挤赞赞,贿赂了一家染布商家仆人,他便被照进大户人家里面当伙计。
一边做工一边偷偷努力发奋学习,终于有一天还是做出属于自己的第一块布,久远的苦累现在回忆起来,只是已有些模糊。记忆最深的还是发达后,发妻不需抛头露面却仍旧数十年如一rì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因为老伴与他同样出身草芥,所以没有大户人家的循规蹈矩与铺设攀比。除了教子,发妻最喜欢的生活上做些古怪,也因此在外奔波生意多年他却从未感觉心累。
“之前你可是从不说谎的,现在却说了”苏墨行话音刚着地,苏婵就孩子气争辩出声了:“蝉儿真的没有骗人,真的是小哑巴救了人家”
“呵呵,我不是说这件事。而是真的是你父亲让你来陪我老人家的?”苏墨行虽然仍旧笑呵呵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地jīng明。
虽然聪慧但是终究年龄过小的苏婵却是抵不过老人的道行高深。却仍旧嘟嘴硬声,说道:“父亲心里告诉蝉儿的”
“这我倒信。”老人旋即又转而说道:“不过我倒想看看这个将我的宝贝变成小狐狸的孩子到底什么模样,咱们家里的人虽然大才不多,但却都是jīng明非常心思通透的人,独独你自己出淤泥而不染,让我伤透了脑筋。总是想有一天这么温柔的孙女会被哪家坏小子骗去,现在倒是有些像你nǎinǎi了。”
老人想了想,有郑重其事加了一句:“不过还是你nǎinǎi狡猾。”
因为nǎinǎi去世比较早,所以印象不是太深刻的苏婵好奇地睁着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老人语气尊敬地说道:“因为老夫一生唯独在此人身上被骗过无数次”
“呵呵”
被仍旧伤寒中老人家的一幅英雄惜英雄的庄重表情,逗得倒在床榻上连连大笑,苏婵从没有想到一项除了对自己,便是堂兄堂姐甚至父亲都是一脸严肃的爷爷,竟然也会这么像一个老顽童一般说笑,而且还是冷笑话,被乐的脸都快要笑抽筋了。
苏墨行倒是期望苏婵能够像其他几个孙子孙女一样任xìng一点,狡黠一点。可是苏婵从来都是一幅温婉如水,柔柔弱弱模样,对什么人什么事,仿佛都悲悯怜人心疼不已,老人总是不免关心异常。看着只是因为自己一个作怪的话,就笑地前仰后合,笑地不顾礼仪的孙女,觉得自己也许早就应该这样对自己的发妻,现在想想,一生中那些不多温暖的回忆里,除了与其同甘共苦就是被发妻欺骗的画面了。任谁也猜不到苏州jīng明有余,赫赫有名的苏家老狐狸,一生中被同一个人,还是一个没有读过到少书的女子骗过无数次。骗着让他忘记家外的不如意,忘记生意上的挫折。在感情上,她真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老人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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