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嘴唇哆嗦了好一阵,这才终于说出感恩的话来。
“多谢皇上隆恩,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多年的以死相搏拼来的军功,保护并打下的这大半边天下,到头来,上面那位妄想长生不死的皇帝,就是这么回报他的,老将军哆嗦着双手接过圣旨,内心一片凄苦……
老太监很是满意看到这头犟驴如今这倒霉的样子,勾起一抹冷冷的微笑,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众多侍卫吩咐道:
“给杂家好好的搜查,凡是夏家的人,在离开之前,全都得仔仔细细的搜身,哪怕是一根针,那也不能带出去,这可是皇上的命令,你们明白了吗?”
“是,魏公公。”
墙倒众人推,面对大势已去的将军府,见风使舵的侍卫们更是如同饿狼一般,把府中的家眷无论男女老少,基本上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浑身从上至下的模了个遍。
而刚才没有出来接旨的清瑶,更是被邀功的侍卫给搜完身后,从屋子里给拉到了魏公公的面前。
“魏公公,这女人刚才居然还胆敢不出来接旨,您看这该怎么处置?”
公公很是妖娆的看了清瑶一眼,然后便拨弄着保养得宜的手指甲,云淡风轻的命令道:
“罢了,看她这呆呆傻傻的模样,估计也是被这事给吓傻了,就掌嘴二十下以示惩罚吧!”
“是。”
领命后的侍卫,顿时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毫不留情的朝着清瑶就是左右开弓的狠狠扇了起来,好似扇得越用力,就越能讨好魏公公似的。
地上跪着的家人,想要开口的人,都被老将军制止的眼神给无声的驳回去了,就只能一个个眼睁睁的看着从小一贯娇弱的清瑶被人如此毒打。
丝毫都不敢开口求饶的清瑶,只能咬牙忍住,她知道,开口求饶,只会换来更多的羞辱和殴打,所以,她只能忍。
慢慢的,她脑袋感到越来越晕,眼前一黑,当第八个耳刮子再次扇过来时,她的身子猛的朝着身旁的台阶上倒去,而脑袋正好撞击在了那一块破碎的凸起石块上。
血,流了一地……
才一岁半的夏清熙虽然还不怎么懂事,但是此刻看到平日里逗他玩耍的姐姐被人殴打,顿时就吓得惊恐的高声哭泣,而其余几人,生怕惹怒了魏公公,只得隐忍着低声的抽泣,争先恐后的去查探清瑶的伤情。
魏公公见此情况,压根就不在乎地上人的死活,朝着地上的人吐了一口口水后,便带着人冲冲离去。
“晦气,赶紧把他们给轰出去赶走……”
……
一家七口人被轰出将军府外,外面闻讯而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们,把整条小巷围得水泄不通。
“你说着夏老将军真会做出那种贪污战利品的事情来吗?”一个年迈的老者有点不确定的问着身旁的人。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当官的啊!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不贪的,只是区别于贪多贪少,有没有被人抓住小辫子而已……”一个读过几句书的男子摇晃着脑袋,颇有愤青风范回答道。
“你们猜猜看,这郑太傅作为亲家,这个时候过来究竟意欲为何?”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人好奇心十足的望着前方的太傅大人问着身旁的婆婆。
“还能有什么,不是雪中送炭,就是落井下石……”活到花甲之年的老妇人瘪了瘪嘴,笃定的说道。
“……。”
整条巷道内,此刻窃窃私语一片,就如同千万只蚊子在齐声嗡鸣一般。
痛,头好痛,好似有千万根针扎一般的痛,她不在家睡觉,半夜突然间右边小月复痛剧痛吗?怀疑是急性阑尾炎,她连120急救电话都打过了,怎么会就这么一会时间,疼痛就转移到脑子上去了?
清瑶迷迷糊糊的刚一睁开眼,入眼便看到身旁众人全都是穿着古装站立在她的眼前,紧跟着,她就听到一道中年男声的话语中,尽是饱含着落井下石的幸灾乐祸腔调:
“夏老,恭喜你在做出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贪墨欺君之罪后,还能顺利出狱并全家保住了性命,你可得多谢谢我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本人今天来,是为了解除家中长子志杰同您孙女夏清瑶的婚约,至于原因嘛?相必不用我多说,世人都是知道的,我九代书香世家,是要不起从道德败坏之家走出来的儿媳妇,我不是来征求你同不同意,而是来知会你一声罢了……”
夏定邦顿时就被这个小人嘴脸的准亲家话给气得差点晕厥了过去,忍了又忍,这才生生的咽下喉头的一股腥甜。
“如此甚好,我夏家的女子,也是定然不会嫁给一个小人嘴脸的伪君子之家去当儿媳妇的。”
郑太傅听闻顿时脸色一黑,隐藏在眼眸下的狰狞之色,恨不能即刻就把夏定邦给五马分尸,可惜,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夏定邦这条狗命还有用。
老太太见自家老头子都同意了退婚,顿时就失声尖叫了起来。
“老头子,你疯了,我不同意退婚,绝不……”
夏子安一听原本在等半年就要嫁过去的女儿被退婚,顿时也就傻眼了,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而他的妻子赵氏,一贯柔弱的性子就只晓得哭,心里着急替苦命的女儿未来感到担忧。
周氏原本想着,如今丈夫的官职被撸了,一家子都贬为庶民了,若是她不牢牢抓住孙女这一门好姻缘,那么,她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这日子可怎么过,更何况,让她从一个官家小姐,大将军夫人,一夜之间变成如同曾经看过的那些贱民一般为了穿衣吃饭而奔波,这种日子,她是连想一想就觉得无比的害怕和恐慌。
,所以,她要抓住了这一门亲事,凭借她对孙女这么多年的教导,孙女一定不会眼看她这个祖母受苦的。
“住嘴,这没你说话的份,老夫还没死呢!”夏定邦顿时一声暴呵,周氏虽然被自己丈夫的气势所震慑住,但依旧还是不死心。
“凭什么要退婚?这从小指月复为婚的婚事,没得他一张嘴咱们就点头答应的,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我孙女是嫁他们郑家嫁定了,我就不信天下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啪……”夏定邦见这糊涂老妻这番行径,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怎么又会不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呢!
只是如今夏家已经完了,如今再在这一门亲事上多做纠缠,难堪的,只会是他们夏家,而就算成功没能退婚,对于清瑶这个没有任何娘家背景支撑的媳妇,就只能任其对方随意拿捏了,所以,这一次,夏定邦是真的怒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狠狠的扇了老妻一个重重的耳光,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熟知自己丈夫脾气秉性的周氏,知道丈夫已经铁了心要退婚,心念一转,便对着郑太傅说道:
“要退婚也成,你总得给我们家姑娘一个交代,一个补偿吧!银子也不要你多了,就给个五万两我们就退婚。”
“周氏,老子要休了你……噗……”夏定邦听闻妻子这话,顿时就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周氏,怒极攻心之下,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爹……”
“老头子?”
靠坐在墙角处呆呆愣愣宛如傻子般的清瑶,刚刚才好不容易接受了穿越过来的事实,没想到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脑子里顿时就划过一幕幕眼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贬妻为妾,儿子被当了药引,本尊最后死无全尸的葬身于野狗之月复,这就是本尊前世的一生,这也是郑家带给本尊的灾难。
她穿越而来,却重生到刚抄家被贬,一切还没有发生之时,她的穿越,难道就是为了再次体验一番前身上一世的悲剧吗?
不,她绝不认命,哪怕这是命,她也要逆天而行,改了这天命……
郑太傅看着眼前这一家的内杠闹剧,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微笑戏弄道:
“五万两?呵呵呵……怪不得夏老将军会贪墨献给皇上的战利品,原来,家中是出了个见钱眼开,唯钱是命的‘贤妻’啊!本官两袖清风,五万两我可拿不出来,同你们解除婚约,我可是征得皇上他老人家点头同意过的,要是你们有任何意义,你们可以进宫亲自去询问,再说了,皇上已经在替我儿挑选合适的名门闺秀准备赐婚了,所以,接下来怎么办,你们自己衡量衡量……”
“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周氏满眼的不敢置信,疯狂的摆动着脑袋否认喃喃自语着。
清瑶顶着一张猪头似的脸,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太傅郑仁瑾的身前:
“都别说了,我同意退婚……”
听到清瑶说出这话,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有替她可惜的,也有觉得她挺有自知自明的,更有觉得她太傻了的,一时之间,各种复杂的神情皆投向清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