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基将湿哒哒的西装外套扔在地上,一边松领带一边看着单手撑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的叶小倩:“女人如衣服,你有什么好?让他这么念念不忘?”
叶小倩没理他,自顾自吐舒服了,才抹了抹嘴,向后靠在贵妃椅的脚上,顺了顺气:“你就是把我办了,阿离也不会把你办了。”
李洛基把领带缠在手腕上,一脚踢开叶小倩手边的垃圾桶,桶里的呕吐物流了一地。
叶小倩瞟了他一眼:“我就是件衣服,也是你穿不起的衣服。”
李洛基冷哼一声,弯腰长臂一伸,毫不客气地用领带将她两只手腕绑在扶手上。
叶小倩早就被酒精折磨得剩半条命了,现在也就嘴上厉害,哪有力气反抗,只能由着他绑。
绑完了,李洛基站起身,以绝对高度优势俯视她。叶小倩抬头,两缕丝滑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两个人就这么谁也看不上谁地对视半晌,忽然传来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
叶小倩扭头去看被丢在一边的包,人还没动,李洛基已经不紧不慢地从里面模出她的手机,那还是上一次电梯惨剧后谢卿屁颠屁颠买回来的,当时智商没太跟上的叶小倩有点迷糊,想不起来自己原来的手机哪去了。
李洛基盯着上面的号码看了一会,也没接,脸上掠过一丝讥讽,酸溜溜地:“这才多一会儿,就巴巴找来了。结果不还是连个名字都没有?”
电话响了一会才停,过了一会又震起来,李洛基瞄了眼上面“谢卿”两个字,又用大拇指蹭了蹭唇。
谢卿的没停,裴晴明的又进来了,随后是萧萧的。
李洛基没什么兴趣地把手机一关,人往身后椅子里一坐,长腿一翘:“让我看看,他们用多长时间能找到这里,够我上你几次?”
叶小倩没理他,只靠在榻边闭目养神,一副你爱干啥干啥的形容。
这反应实在是深深刺伤了以“只叫我坑天下人不叫天下人坑我”为准则的宏基太子爷。李洛基站起来,在她面前蹲□去:“你以为我不敢?”
叶小倩懒得搭理他,她歇了一会,胃里好像灌了硫酸,加上酒劲上来,脑子晕乎乎的,只想睡觉。
她抬头,目光从上到下将李洛基□了一遍,最后摇摇头:“你行吗?”
李洛基怒:“你!”
叶小倩又摇摇头:“就算你行,你费了这么大劲从我这拿谢卿的日程表,把我惹急了,回去和谢卿一坦白,你背后搞什么,不是白搞了?”
李洛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三秒后斜斜一笑:“你知道是我?”
叶小倩觉得和他说话实在是没有意思:“mia一个没根基的艺人,没有背后老板肯,敢把这里头的事随便和人说?以你的手段,要是现她暗地里保我表哥,还能让她好过?”
李洛基松了松袖口:“就这?”
叶小倩补充道:“那天我和她分手时已经过了午夜。我出门就往她手机上打了一个电话。她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她蹭了蹭被领带勒得不太舒服的手腕,“那个时间,除了知道有人在等着她汇报,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要立刻说?”
李洛基拍了拍手,倒不算鼓掌,只是拍了拍灰:“我就说你这女人会装纯,其实精得很。也就风离那傻子相信你是真纯。”
叶小倩实在没力气搭理他,闭目养神坐了一会:“话都说开了。你想怎么对付谢卿?”
李洛基又用拇指抹了抹下唇:“这才多长时间啊,心都偏到那去了?四合会和兰台的梁子你别管,我肯定不能让他好过。”
叶小倩“哦”了一声,忽然问:“李洛基,你压根不喜欢女人,是不是?”
李洛基愣了一下,忽然伸出比常人要长上一半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嘶”地将她肩上的带子扯了下去。
叶小倩身上一抖,反应极快地屈膝挡住胸,李洛基那边却没什么动作,只是颇认真地盯着她胸口一片白看了良久,最后吊着长眼睛问:“是又怎样?”
叶小倩“唔”了一声,忽然又开始吐。本来就不太好闻的空气中满是酒气,李洛基这个健康人都被她吐恶心了,一手松了领带,厌恶地指了指休息室里自带的洗手间:“别在这吐……”
最后一个“吐”字还没说完,一米九的身躯已经向后仰去,正好倒在一滩呕吐物上。
叶小倩关掉手里的手机电击棒,伸手将肩带拉回去打了个结,又把谢卿的外套披上,才对着地上抽搐的李洛基按下了手机的播放键,不大的休息室里响起两人刚才的对话。
叶小倩关掉录音,拖着长裙将高跟鞋踩在李洛基两腿之间的地毯上,淡淡说:“兰台的李洛基也许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宏基的接班人呢?”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提包,将两只手机都塞进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我既然能把谢卿的日程表给你,也能‘不小心’把这段录音落在他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混乱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按照一般狗血剧情,应该是男主或男配破门而入,正撞见欲对女主不轨的恶毒男配,最好是在撕扯衣服的当口,男主或男配大喝一声,挥拳(电脑)直上,从魔爪下救出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主。末了最好来个打横抱起,再在恶毒男配命根子上来几脚。
可是这事换到叶小倩身上……
谢卿刚砸了两下门,还没来得及撞一撞,门就从里面开了。叶小倩气定神闲拎着包,屋子里一股诡异的酒和食物的味道。恶毒男配李洛基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西装外套被蹂躏得不成样子,领带也丢在一边,上面还打着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结。
谢卿懵了。
刚刚赶到的李风离懵了。
跟着李风离赶来凑热闹的裴晴明也懵了。
半天,还是裴晴明反应过来,压了压心口:“小倩……你……你把……他……你们……我去……小倩……不是吧……你也太重口了!你要是喜欢这口,我不介意被绑的……干啥找他啊……”
叶小倩理了理头上两个乌比斯环,淡淡说:“李洛基喝多了,吐了一地。你们去叫人抬他吧。”说完深深看了眼夹着电脑还迷糊着的李风离,又转头看向谢卿,“谢先生,我不太舒服,可以先回去吗?”
李风离和裴晴明都刷刷去掏车钥匙,掏完才想起来两个都喝了酒,尤其是风离,本来病就没好,今天又喝了这么些,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靠意志支撑着。谢卿目光和探测器似的将她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才伸手揽住她的肩:“一起。”——
谢卿把叶小倩丢进车里时,叶小倩“噌”的一下蹿了出去,也不顾脚上细跟的高跟鞋,快走几步,抱着停车场里的巨型垃圾桶又干呕起来。
谢卿从车里拿了水给她漱口,站在一边问:“不是说了不让你喝吗?”
叶小倩灌了一瓶吐了半瓶,才勉强直起腰,这么一使劲,肩上的带子又开了。
她赶紧扔了水瓶去救肩带,却被谢卿一只手抢先。他灵巧地将带子打了个死结,低头看了看她脸色,忽然手上一按,将人压进怀里。
本应在酒会上光芒四射的谢影帝,此刻站在满是尾气的地下停车场,搂着一只挂满呕吐物的玩意儿,轻轻拍着:“没事了、没事了,不怕。”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带着亮瞎人狗眼的光环,他们不管面对什么都可以淡然以对,他们在人前永远是无法击倒的神像一般的存在。
但实际上,他们有着比谁都敏感的心,他们的人生就好像一次次登台演出,他们每天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前清华女神叶小倩,就刚好是这样一种人。她胆小、她懦弱、她孤单,她擅长于用一脸的肌肉萎缩和声带故障来掩盖心中的不知所措。
她的大脑自动忽视面对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时的恐惧,忽视自己拿着电击棒时颤抖的手,却无法忽视谢卿身上熟悉的古龙水的气味,那是她最痛苦的三个月里,日日缭绕在她病床边的味道。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是哪一个叶小倩,只是本能地往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脖颈上。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据说阅男人和女人皆无数的影帝身子一僵。他好像一个愣头小子一样立在那里,半天才生怕惊醒梦中人一般问:“我们回家好不好?”——
保时捷在夜风里像老太太一样前进着,叶小倩的头抵在一侧的车窗上,酒劲才上来,她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路灯的影子在她侧脸上一一打过,她慢慢撑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我听说,你从前给我写了一诗。”她说,“我很后悔,当初不应该打断你。”
她头一甩,又歪向另一侧:“再念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方向盘上的手指跳了跳,谢卿优雅地换了个档:“让我想一想。”末了又补充,“那些专业名词,我背了好久。”
过了一会,车内响起那当年被准备了一个月却在第二句被打断的情诗。
他的声音深沉儒雅,还带了一点甜。
“……
有了你,我的世界才有无穷大,
因为任何实数,都无法表达,我对你深深的爱。
我对你的感情,就像以自然对数e为底的指数函数,
不论经过多少求导的风雨,依然不改本色,真情永驻。
不论我们前面是怎样的随机变量,不论未来有多大的方差,
相信波谷过了,波峰还会远吗?“
汽车驶向水边,他的神态真挚而虔诚,仿佛回到那年穿着白衬衫站在楼顶。
“如果我们有一天身处地球的两侧,咫尺天涯,
那我一定顺着通过地心的大圆来到你的身边,哪怕是用爬。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居异面直线的两头,
那我一定穿越时空的阻隔,划条公垂线向你冲来,一刻也不愿逗留。
但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幸被上帝扔到数轴的两端,正负无穷,生死相断,
没有关系,只要求个导数,我们就能心心相依,永远相伴。”
末了,他自嘲一笑:“我那时候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