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刚吹熄了蜡烛,一听到康熙这一生惊呼,赶紧又点了蜡烛,急忙走到康熙榻前,“皇上,您睡魇着了?”
康熙缓缓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一定是朕看错了。”可心里还是狐疑,太像了,太像了!即使身上那么狼狈,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子劲儿,一股子倔劲儿,像极了那个傻小子。摆摆手,让李德全把灯熄了,复又躺下,可眼睛却睁着,望着漆黑的虚无。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康熙就觉得有些头晕,却只是笑着摇头,这个臭小子真是不让自己消停。等他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一下,谁让他让自己坐也相思,卧也相思呢?也许是意识到两人相隔两地,康熙开始无意识地放纵自己的心,享受着相思的苦恼与甜蜜。
纵使胤禛再怎么要强,无奈身子骨太弱,再跟着行军,几乎就是凭着一口气在挺着了。二娃在旁边看着十分担心,时不时递过去水和他越来越费劲偷来的一个半个的馍馍。而胤禛已经不是吃喝就能缓解的身体极度疲惫。好不容易等到休息,胤禛几乎是趴到了地上,二娃则舒适地躺在他旁边。用手肘碰碰旁边一动不动的胤禛,“嘿!尹正你可千万别睡啊,要不一会儿,你更爬不起来,到时候就算你没挨鞭子,也要被踏成肉饼!”
胤禛想点头,可身上每一个关节都已经不听他的使唤,开口也只能发出蚊子一样的声音,索性他就装死了。二娃本来盯着天上的云朵看,可见胤禛这里半点声音也没有,一个翻身,支起身体察看胤禛,半个身体都快压在他的身上,另只手搬住胤禛的肩大力摇晃起来。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刚要回头看,一声大喝:“那个臭小子赶紧给我下来!”就把他吓得彻底趴在了胤禛身上。
胤禛无奈地撑起眼皮,就看到一远一近两张愤怒的脸。吃力地喊了一声:“舅舅!”
二娃本来想要回头大骂来着,听胤禛这样叫身后的人,也忘了生气,好奇地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十分精壮的军官翻身下了马,快步走向自己,最后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一只大手就像钳子一样钳住他的胳膊,一把就把他甩到了一边。他刚下去的火,腾的一下又冒了起来。他本就是个小叫花子,皇帝老子他也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军官?就在他要拿出全副把式跟眼前这家伙大干一场的时候,胤禛终于爬了起来,拦住了他,“二娃,我舅舅手重,他不是有意的,我替他像你道歉。”
隆科多疑惑地看看胤禛,又看看二娃,心道这小子算什么东西?还要我给他道歉?可看胤禛对他这样的态度,他也不好再发火,只好站在一边一句话不说。
二娃看看胤禛诚恳的脸,悻悻地停下要冲过去的脚步,瞪了一眼隆科多,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二娃走远了,隆科多一步上前扶住胤禛摇摇欲坠的身子,“四阿哥,您的脸色太不好了,要不然奴才找人送你回京吧,您这个样子怎么能挺到与大军汇合啊。”刚说完,就对上胤禛幽黑的双眸,淡然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没事不要来找我,记住,守住这个秘密,为了你自己。”胤禛将头微低下,从远处看像是乖乖听舅舅训话的样子。可只有站在她面前的“舅舅”才能听到他这个宝贝外甥冰冷的语气。
隆科多一脸尴尬,来时还想着好好看看胤禛的狼狈像,压压胤禛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可没想到才刚一开口,就被胤禛压的死死的。
胤禛随意地坐在地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腿已经抖得厉害,再站一刻,他就要倒在隆科多面前了。一抬头眼角余光看到二娃朝这面看来,立刻换上一个大大的笑脸,“舅舅,也坐啊!”看的隆科多起了一身鸡皮疙
瘩,却只有乖乖坐在胤禛的身边。
“大军还有多久才能追上主力?”胤禛压低声音问。
隆科多一愣,可还是认真想了想,“本来再过两天基本上就可以了,可昨天下的那场雨,最快也要四天!”说过又警觉地看向胤禛。
胤禛不在意地瞄了一眼隆科多紧张的神情,平静地说:“等两军汇合,我就跟主力军一起上前线。”
隆科多险些跳起来,什么面子都不要了,几乎带着哭腔乞求道“四阿哥啊,您是我祖宗,奴才求求您,别吓唬奴才好不好?战场绝不是闹着玩的,你身子骨现在就受不住了,要真是上了前线,不用敌军动手,您自己就能被自己累死了。”他真是被逼急了,说话也不管什么忌不忌讳了。
胤禛有些恼羞成怒,想要大声反驳,可刚发出一个音,嗓子就哑了,咳了两声,有些赌气捶了一下满是砂砾的地,手被硌得生疼,脸上还强装出怒不可遏的模样,“胆大的奴才,你竟然敢这样说我?我告诉你只是知会你一声,难道你还以为我还要向你请示不成?”
隆科多这次算是尝到了自食恶果的滋味,心里对自己帮助胤禛随军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多余,心里盘算着只能找机会把这事儿告诉皇帝,大不了自己认罚了,也好过等胤禛真出了什么差错整个佟氏都要受牵连的好。于是也不再无谓地劝胤禛,而是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坐骑旁,从上面摘下一个包袱,递给了胤禛。“奴才也劝不动你,这里有些干粮和药品,您留着,奴才还有差事,就先走了。”
胤禛结果包袱,点了点头,“差事重要,你先去吧,记住以后别动不动就来找我,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还有二娃是我的朋友,你以后不许再对他那么凶!”
“是!”隆科多低声答应,飞身上马匆匆离开。
看着隆科多离开,胤禛立刻打开了包袱,里面除了一个装金疮药的小瓷瓶外,剩下的都是一些饽饽和肉干。他一乐,赶紧朝不远处的二娃招手。等二娃到了跟前,献宝似的把包袱给他看。“我舅舅给我送来的,来!咱们赶紧吃些,待会儿还得赶路!”
耿二娃一见这些吃的两眼直放光,可一听是隆科多给的,转身一坐下,“我才不要呢!你那个舅舅牛哄哄的,招人烦!”
胤禛也不着急,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块饽饽,凑到鼻子下面,使劲嗅了嗅,陶醉地说:“好香的桂花糕,我额娘的手艺没的说!”说完就忘情地咬了一大口,几乎要把整个饽饽都塞进嘴里。
二娃的鼻子动了动,好像也闻到了浓浓的桂花香,狠狠咽了口唾沫,一回身拿了两块饽饽塞进嘴里,一抬头看见胤禛惊讶的表情,无赖地道:“你都说了,是你额娘做的,那跟你那个讨厌的舅舅就没啥关系!何况咱两个是好兄弟,你额娘不就是我伯母嘛,我不吃不就见外了。”两块饽饽一眨眼就不见了影,他又撕了块肉干,放在嘴里大嚼着,接着道:“别看我没读啥书,可咋的我都是天子脚下的要饭花子,这点礼数我还是知道的。”
胤禛被逗得一愣,转而两个少年相视,哈哈大笑。
大军又行进了四天,终于与福全大军汇合,可问题也出现了,粮草不足!朝廷这两年虽然比早前宽裕了些,可这真打起仗来,这点家底根本就不够做什么的。押运来的粮食一分,还支不住一个月。可噶尔丹来势汹汹,再加上现在敌军主力方向不明,这点粮草就更加显得捉襟见肘。于是康熙下令三军,每日只食两餐,康熙也严格遵守这个规定,而且饭食与将士无异。
康熙最近十分憔悴,一方面要为西征大计日日操劳,而另一方面,吃的住的远远不能与宫里相比,他饭量不算大,可每顿连半饱都不及。即使有时间稍作休息,他也神经紧绷,这个人的气色十分差,这让李德全十分担忧。
胤禛的日子更不好过,他现在不够是小卒,连皇帝都吃不饱了,更何况他?二娃现在连偷也没得偷了,两个人起先还靠隆科多给的包袱忍了几天,可吃光之后,两个少年真是度日如年。
这天胤禛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傍晚,拉着二娃跑出营地去打猎!他还记得小时候老祖女乃女乃给他讲过,太祖他们当年打仗粮草不足的时候,就发动将士们自己打猎。自己现在也要像老祖宗一样,兴奋的不得了。
可是这地方荒凉的要命,连只田鼠都没看见,他们俩上蹿下跳闹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无奈地倒在地上。二娃不禁抱怨道:“你还说有肉吃呢?怎么这时候你是打算从自己身上割肉给兄弟吃了?”
“成,要吃哪块,兄弟你吱声。”胤禛有气无力地说,心情十分沮丧,难道是自己骑射太差劲了?当年在蒙古的时候,和塔可没少教他,回京后,连皇阿玛都夸过自己进步大,可怎么到了这儿就失灵了?
二娃接着贫,“你倒装的挺大方,就你身上那几斤几两,都割下来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你还不嫌寒蝉!”刚说完,二娃迅速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下,猛地拽了一把胤禛,“快,起来,有人骑马往这头来了。”
胤禛也赶紧一咕噜身从地上爬起,朝远处一望,就看见几骑人马朝他们这儿赶来,他们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们战战兢兢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近了,胤禛抬头仔细看去,来人穿的是清军的衣服,再细看容貌,不觉大惊,带头的竟然是太子的侍卫德哈林。
德哈林也看到了胤禛,脸上露出喜色。“四少爷!”叫着已经到了胤禛近前,下了马就打了个千,“四少爷我们可追上您了。”
胤禛伸手将他扶起,手上使了写劲儿,示意德哈林看自己眼色,德哈林一瞧胤禛眼色,也注意到了二娃,也不敢说什么,只等胤禛先问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二哥是兵部的一个小官嘛,这就是我二哥的手下,怎么样?你还不信!”转而又对德哈林说:“我二哥叫你们来干什么的?”
“回四少爷,二少爷想要让奴才把您带回去。”德哈林看胤禛沉下脸,就知道这事不可能了,又赶紧补充道:“二少爷还说,要是您不肯回去,就让奴才把这封信交给您。”说着从怀里掏出封信交给胤禛。突然又想起些什么,转身从几个人马背上拿过一些袋子,“这是二少爷让我们给您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