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兽老头还算老实,除了偶尔来犯几句贱“奴奴心焦,小爷什么时候来呀?”——其他都没怎么闹。
但这次,兽老头一脸惶急:“小爷您拿戒子了?”
林独拿个屁!
兽老头早猜是这样,只不过以防万一的问一声,存个万一的指望。一见林独否认,他老脸顿时哭丧下来:“奴奴动了呀!怎么办?有人把奴带走了,小爷!”
林独看了看时间。
约定的清洁时刻还远远没到。他来早了。
谁在保洁之前就把兽戒带走了?
是知道兽戒的底细,特意取戒?还是连整套西装服一起挪动了?
兽老头说他存身之处还在昏昧之中,看来应该还在西装袋子里没有动。也没有人拿出戒指叫唤兽老头,看来不是修炼者刻意夺戒。
那是谁拿走西装呢?
林独心中一动,叫兽老头回去,他从梦中醒来,一看面前,果然是chūn雷路。
正是世豪龙廷小区门口出来的必经之路。
兽老头一发现自己被移动,立刻来向林独报信,把他拉进梦中。林独记得当时就已经靠近世豪龙廷。
假设有人拿西装。出入世豪龙廷的,一般没有人步行,都是开车。世豪龙廷这个小区要求个清净,小区外面的路本身不跟通衢大道相连,不然司机都爱往这边走,你连拦都拦不住。小区外那条路,只连结小区门口和外面的chūn雷路,经过chūn雷路才连到魔都的大街小巷。那个拿了西装的人,开车子出来,只能往chūn雷路走。
林独飞快的记忆chūn雷路上从世豪龙廷迎面开来的一切车子。
这法子不保险。因为chūn雷路是南北走向,林独是由南往北赶。世豪龙廷出来的车子,可以往南、也可以往北去。如果迅速出门、直接往北,林独就看不见了。
可林独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力而为。
他把当前的车子强行记忆,试看看从中能否找出可疑的车子。
红sè奔驰敞篷,烧包得很,开车的是个脸sè红扑扑的混血老头,车牌为苏;黑sè宝马越野车,前车窗那儿晃着个硕大的玉牌,车牌为鲁;银sè路虎,后尾有很轻微的剐蹭痕迹,车牌为浙;浅蓝sè小货车,旁边打着典当行广告、前头还贴着典当行名号,车牌为沪;黄sè的工程车,车上坐着疲惫的工人……
这些车辆流水般从林独面前开过。
林独记忆力还是可以的。他决心要泡一个妹纸,妹纸的一切联系方式以及兴趣爱好身高三围,他都绝不会忘记。还有,虽然他从来没考出过什么好成绩,但光靠着临时抱佛脚,也从来没挂过科。
天地灵气与双修的修炼,对他的记忆力显然也大有助益。
他记住了迎面开来的绝大多数车子!
哪一辆可疑呢?
公车到站,林独奔下来。世豪龙廷小区门口半晌都没新车子出来。
拿走魔戒的人,是已经走了,还是仍然留在里面?
林独鼻尖冒汗。
灵光一闪,林独抽出手机,斩截就像战士抽出长剑。
这个破手机,至少能够上网。
林独搜索一个关键词:义迅典当公司。
那辆蓝小sè货车旁边,打的就是这个广告。货车前头也挂着这公司的牌子。这恐怕是公司自用的货车。林独决定了,它是最可疑的车子。
林独把宝押在它身上了!
搜到它公司地址,幸亏只有一个地址。林独拦出租,火速奔往。
他说他妈妈急等着换的呼吸器丢在那里了,再晚怕被人拿走!
魔都的司机只要高兴,能把公车都开出幻影飘移的效果,何况一出租尔!林独情真意切,那焦灼不是假的,司机一声“瞧好儿吧”,车子就飙起来了!
十三分钟之后,林独已经到了典当公司门口。
这是一座还挺大的商业大楼,里面有几十个公司。楼下的牌子上有各个公司的名字。典当公司在第十一楼。
楼下,林独看到典当公司的两辆车子,还有工作人员在搬东西,身上都穿了典当公司的工作服,蓝夹克、蓝裤子和蓝帽子。
这是一家很正规的公司。
黄乃腾说,林公子一家留下的衣服,谁也不会再去穿了,不如卖掉,替他留下的债务补个亏空吧!其实是他不想再看见这些衣物了。在清洁开始之前,黄乃腾叫手下把衣服处理掉。
他手下就把这些衣物全处理给了典当公司。
林独这一宝好险押中!
之后要如何上楼、进公司、拿回自己生前衣服里的戒指?
林独眼睛一眨,没有进电梯,反而往楼外去。
楼外,街道拐角那里,有一些店面,卖轮胎的、装门窗的、麻辣烫的、还有干洗店。
干洗店外晾着一排衣服,其中有蓝sè夹克和帽子。
还有一辆浅蓝sè小货车停在那里。
这是典当公司自己配的车子,车厢旁边打的是他们自己的广告。
林独记得,他在路上看见的那辆小货车,广告上画的鸟儿,鸟脚旁边抹了一小块污黑。
干洗店外停的小货车正是如此。
这家干洗店,跟典当公司长期合作。典当公司时不时会收进一些衣物、被褥之类。这些东西,主人既然出手,基本就是绝当了,不会再来赎。典当公司把它们做基本的清洁处理之后,卖给其他一些小商人。那些小商人拿了衣物,在路边摆摊,卖给民工,或者转到外地去,价廉物美的卖给乡下人去。
干洗店处理这种衣物,不会很jīng心,能多快有多快的刷刷整整,就交货。饶是这样,活还往往多得这小店处理不过来,后头的场地堆满了,很多衣服就晾晒到外头来,占道就占道,反正这种路段大家都这样,不占白不占。
干洗店给典当公司提供的优惠是:员工制服清洗五折。
所以会有典当公司的员工制服晾在这里。
时不时有行人来往,没有人碰这些衣服。这年头,谁还偷衣服呢?何况就是人家店门口晒的衣服!典当公司把不太贵的衣物晒在外头,从来没有失窃过。他们也麻痹大意了,不看门口,忙着在里头接活。
典当公司员工拿了林家的衣物,懒得坐电梯搬上去,清理一遍,再搬下来。他们直接就在路边停车,拿给了洗衣店。
这也是巧了,典当公司的员工们总想着那么高贵人家拿出来的衣服,那么专业的人士面对面点数完毕,一件件衣服又都整整齐齐,一定已经经过人家的检查,哪可能留着珠宝在衣缝里给他们拣,所以没有一件件搜翻,运过来之后打一个统包交给洗衣店。
洗衣店跟典当公司合作多年,知道他们送过来的东西都比较整洁,没乱七八糟的很多夹带,偶尔拣到一两件失物,典当公司的老板早就跟洗衣店老板打过招呼,万一洗的时候拣到什么,要还给典当公司,不然,失主要打官司的。洗衣店刚拣到东西的几次,典当公司也确实立刻就来寻找。本来就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洗衣店如数奉还,不想为贪没小东西而影响以后的合作。这次更没多想。
而黄乃腾把衣物交代给手下人处理时,刚达到人生中的辉煌胜利,吞没了林氏集团巨款、和林家的遗产,志得意满,没想到还要找找衣物里的东西。再说他也知道他妹妹林太太治家有方,手下常年用着几个老练的保姆,衣服一落身就刷好理齐挂起来,有点不合适就送去洗,珠宝首饰编号造册,定期点数。他也没指望有什么重要东西掉在里面。
至于黄乃腾的手下,晓得东家一向很细心,或者说贪婪,碰到好处搜根剔齿,再不放过的。衣物交代过来,他还以为黄乃腾已经自己搜查过一遍,绝不会有什么金珠宝贝便宜下头了。这些衣服都是大牌名家,有的上面装饰了金链子、水晶扣子,拆下来也值点钱,但是连在衣服上的时候典当公司给的钱更多,如果都拆烂了,不像话。黄乃腾的手下就只悄悄拆了一点金饰、简单的翻腾了一下口袋裤缝,又问典当公司要了半个点的回扣,算满足了。
谁知那天林独得了兽戒,往裤袋里一丢,立刻得知父亲死讯。整个林家都乱了套,保姆跟女主人一起心慌手颤,没把西装检查好,胡乱套上袋子,跟干净衣服挂在了一起。兽戒又小又沉,到了毛料西裤的裤底,黄乃腾手下一路抖衣服抖过来,没抖出它。
它就一路到了洗衣店。
林家拿出来的衣物,总有几千套,典当公司和洗衣店的员工搬得气喘吁吁。这些衣服都很干净,所以典当公司的押车经理嘱咐洗衣店:不洗都行,真有什么污渍帮忙处理掉,然后统一帮忙装箱就好。
洗衣店满口答应。
林独在外头,拿下了一件蓝夹克、一顶帽子,神情很镇定。
路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林独从容的拿着上衣和帽子到路角,把夹克披在了身上,又戴上了帽子。
还是没人注意他。
林独很可惜没有裤子,不过当街穿裤子反正也不方便,太引人注目了。他现在穿的是牛仔裤,也混得过。
洗衣店里,衣物交割完毕,典当公司的人出来了。洗衣店的人忙着整理衣物。林独看着典当公司的人走掉,他就一头往洗衣店里走,很匆忙样子,嘴里叨咕:“哎呀,忘了!怎么拉下了!——方师傅好!”
他怎么认识方师傅?原来洗衣店和典当公司的员工彼此打招呼,嗓门儿大,店堂浅,有的字清清楚楚传到外头,林独听见了,现在就装着很熟的样子叫出来。
典当公司很大,员工不少,时不时就人员流动,少掉几张老面孔、补上新的。洗衣店的人也认不全。林独在匆忙中,脸朝那些师傅在的地方,笼统打了招呼,他们还以为是典当公司新招的小伙子,没加注意。
林独身上穿的夹克和帽子,半干,穿在身上并不舒服,幸好也看不出。至于那裤子,十个年轻人有九个穿牛仔裤,大家都看熟了,成了视觉盲点,根本没多想,潜意识里还当他穿的就是全套制服呢!
林独就到自己的衣服里翻找。这些衣服,估完价之后,典当公司的员工已经贴上了编号。林独手指刷刷刷点过去,看的是款式,找的是当天穿的那套西装,人家还以为他看的是编号,也没起疑心。
到目前为止,都还顺利。但如果林独几分钟之内没找到目标,要大翻特翻起来,包管洗衣店的人也要出面盘问他了。
速度决定胜败。
时间嘀嗒嘀嗒的走。
有一个师傅从干洗机边直起腰,看了林独一眼。
林独发现了那天穿的西装!
一手捏起西装裤边,已经感觉到了珍贵的份量,另一只手抄进裤袋,已经拿出戒指。
干洗机边的师傅向林独走来。
林独拿着戒指,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气,跟没事人似的,主动亮给旁边人看,嘟囔:“瞧瞧!就个银戒指,跟真的一样,还特意叫我跑过来找!”
有人讪笑了一声。其他人没理他。干洗机边的师傅看了看他,从他旁边擦过去了,去拿去污粉。
林独出了门,手擦在裤袋里。
现在他的手才开始发抖。
就算发抖,他也紧紧攥着兽戒,任戒边的锐面嵌进他的皮肤里。
这是他的全部指望。他一个人的战斗,到现在,才算真正拉开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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