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神已经无恙了,再休息一阵子便会逐渐清醒,可伤寒入骨这是病,却要慢慢调养,我开两服药他喝上几rì若有好转,这命就算保住了。”
徐豹取来纸笔写下一幅药方,随手递给身旁的丫鬟。
卢芸青此刻心里疑云重重,留在这里一时半会没打算离开,想等卢洪神志清醒之后询问究竟,不弄清楚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她心里始终有些不安宁,那丫鬟见这夫人跟这候着,也不敢耽搁,拿着药方匆匆跑去抓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煎好送了过来,给卢洪灌了一碗药两碗热乎乎的姜汤下去,算是把命吊回来了,那骇人的惨白之中逐渐多了些血sè,虽然黄的就跟发了霉的谷子一样,但比起先前那张水泡过死人脸却好了很多,眼睛也睁开了,只是萎靡不振的。
看见卢氏也瞪着两个死鱼眼,毫无反映,死气沉沉。
昨夜跟噩梦里煎熬一宿,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是真是假,那种痛苦与绝望仿佛已经铭刻在心,而且重病在身,此时虽说清醒,可一时半会哪那么容易恢复正常。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卢芸青见他目光呆滞、双眼无神的样子便一阵厌恶。
卢洪打了一个寒颤,目光艰难的看向四周,看清卢氏、绿翡、徐豹等人皆是在场,才隐隐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虽说现在又困又冷恨不得倒头便睡,但卢氏问话却不敢不答,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昨夜在房中喝酒,后来有些醉了,便躺下睡觉,然后就觉得很冷……就……”昨夜梦中具体情景卢洪已经忘记,说道一半便结巴起来,只记得那种千刀万剐的痛苦,此刻回想起来浑身上下依旧有种切肤之痛,仿佛锲进灵魂之中,可这种感觉无端而来,却不知如何对卢氏说起。
“就怎么了?”卢芸青狠狠盯了他一眼,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上。
“夫人让我来问吧。”徐豹修炼过道术,自然知道神魂受创之人就算清醒依旧会记忆混淆,就好像人做噩梦,哪怕梦里场景如何惊悚,甚至令人无法自拔,醒来之后大多都记不起具体情景,只能从关键之处切入,像卢芸青这么问,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走至床边,低声道:“你夜里可曾看见了鬼?”
“鬼?”卢洪只觉徐豹这声音飘飘忽忽,像是有人在自己耳边细语一样,不由便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只记得昨夜梦里身上血肉不停的剥落,好像有许多锋利的钢刀在切割着自己的身体,却没有看到鬼。
不过他宁愿看到鬼,也决不愿再经历昨夜那场恐怖的梦境了。
“没有。”卢洪仍在回忆着,心头想法便似不受控制一样月兑口而出。
徐豹听到答案,松了一口气,梦里有恶鬼缠身一般都是中了邪或被修道之人用邪术暗害,既是没有,那应该就不是了,同时也注意到了卢洪眉间那一丝凝而不散的痛苦,想必此刻心头有不少心事,伤神的原因便显而易见了,应是他自己的缘故,情绪不佳,抑郁伤神,这种情况也时常有之,正好解释了他酗酒这一举动,徐豹弄清楚缘由起因之后,心头便泛起一阵厌恶,对卢氏说道:“心事伤神,酗酒过度,才导致伤寒入骨,死了也是自找的,没老夫什么事了!”
开始徐豹还以为卢洪忽然病倒,是有隐情,结果却是这厮不知因为何事心中沮丧,因而酗酒导致,弄得人心惶惶,还浪费他一粒灵露丹。
卢氏听他一说,脸sè也沉了下来,瞥了卢洪一眼,仅有的一丝同情也荡然无存,冷声道:“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伤心难过事,跟这醉生梦死的。”
卢洪不知此刻自己已被误解,还有些不明所以,稀里糊涂的说道:“我没有心事,也没有醉生梦死啊,昨夜只喝了半壶酒,就不知怎么了……”
“既然没有心事,就给我好好做事,我好吃好喝供养你可不是让你成天在这伤chūn悲秋的,我让你挑选几个突厥战俘安插到云潇身边,这事你做的怎么样了?”在卢芸青眼里,卢洪也就是一个鞍前马后给她办事的奴才,他有没有心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将自己交代的事情给办好。
卢洪现在浑身骨头疼得跟碎了一样,jīng神也萎靡的很,还要遭受卢氏的训斥,心中泛起阵阵凄凉,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强忍着身上处处难受,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昨天就挑好了人,并且安插过去了,潇公子也欣然接受了,还托我向夫人转达谢意。”
“欣然接受?还向我转达谢意?我让你安插人手到他身边是伺候他的么?”卢氏想起云潇说这话时的模样,神sè立刻yīn郁,冷的都快结霜了。
卢洪不知事情顺利,为何卢氏还会动怒,提了一口气,赶紧解释道:“不是,我给他们说明白了啊,让他们不用给张氏好脸sè看,对云潇的话,也不必言听计从,敷衍了事糊弄下就行了,吃喝也管他索要,虽没指明让他们为难潇公子,可依着这么下去,用不了几rì,双方必定势如水火一般,rì子绝不会安宁。”
“可云潇现在的生活丝毫未乱,仅是张氏搬出了侯府,派去的那几个人rì上三杆了都还在蒙头大睡,是打算跟云潇一直这么和平共处下去吗?”
卢氏狠狠一拂袖,这也没有外人,羞恼之sè毫不掩饰。
卢洪先前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呼吸有些急促,只觉眼前发黑,都快要昏过去了,哪有力气追问怎么一回事,虽说按照他的预期,云潇不出三rì便会被折腾的焦头烂额,可目前情况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夫人别急,蒙枭几人可能是顾忌潇公子身份,放不开手脚,我待会再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卢氏见他躺在那跟快断气了一样,说话都这么吃力,一时半会怕是下不了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先养两天病,我让绿翡去敦促就是。”
卢洪闻言刚忙谢恩,卢氏心烦意乱,也懒得理会,拂袖而去。
自云潇醒来之后,xìng情有了巨大差别,心智似乎也成熟了许多,让卢芸青有种无法控制局面的感觉,所以才想出这么yīn损的伎俩,然而效果仍不理想,似乎他身上所有的软肋都消失了,变得无法拿捏,那种感觉也逾渐的强烈,偏偏这节骨眼上,卢洪还耽误她的事情,心情自然有些糟糕,也有些急躁了,对绿翡吩咐道:“告诉蒙枭几人,只管折腾,就算是无理取闹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把云潇弄死弄残了,都由我担着……绝不能让他安下心来读书!”
绿翡见卢氏都已经不拐弯抹角的暗示,而是将事情挑明了跟她说,便知夫人现在一定十分愤怒,不敢怠慢,点头退下,匆忙赶去老宅。
蒙枭四人吃饱喝足之后,又回房睡起了回笼觉,这rì子过的比当初还未被俘虏时都要舒服,早将卢洪吩咐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正流着口水做着美梦,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蒙枭就跟门边躺着,最先被吵醒,被人扰了清梦,心情有些糟糕,翻身起来把门一开,便见一个神sèyīn冷的姑娘站在门口,虽然脸sè不大好看,但模样却十分俊俏,像一颗水灵灵的白菜,蒙枭眼睛里登时泛起了jīng光,怒意稍有平息,咧开嘴露出一丝yín笑,看起来十分浪荡,他从俘虏营被带到淳安候府,再被安插到云潇身旁,都是卢洪一人负责办理交接,之前也没见过这绿翡,不知到她是卢芸青身边的人,因此动了邪念,否则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绿翡被这么盯着,只觉得浑身发毛,尤其是蒙枭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更是让她恶心。
虽说这蒙枭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满脸yín笑的样子绿翡又岂猜不中他现在心里动的什么龌龊念头,顿时恼羞成怒,抬手便是一巴掌抽过去。
绿翡虽是武者,却只是堪堪迈入了门槛之中,实力赶蒙枭却还要差些,蒙枭武道已经到了小有所成的地步,而且常年在战场上模爬打滚,战斗意识也算是在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反应极为敏锐,绿翡刚抬起手来,他就jǐng觉过来,一挥手就将擒住了绿翡的手腕,粗糙有力的手掌就像枷锁一样将她牢牢箍住。
“松手!你想死吗?”绿翡急得大声呵斥起来,试着挣扎却毫无用处,她这力气赶蒙枭差了许多。
蒙枭大乾话懂得不多,但这两句话却是听得懂,见绿翡气焰嚣张,应该有不俗的背景,顿时有些心虚,将手松开了。
“你是谁?”
“不知道我是谁,卢洪你该认识!”
蒙枭点了点头,听她提起卢洪的名字,对其身份也略知一二了,稍稍恭敬了些。
“卢洪身体不适,所夫人让我来敦促你们一番,不要忘了让你们来这的目的,否则从哪来便滚回哪去!”
绿翡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恶狠狠的瞪了蒙枭一眼,却不敢做的太过分,生怕将他惹毛了,兔子急了尚会咬人,何况这蒙枭根本不是善碴。
蒙枭闻言也未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挺为难。
“夫人说了,只要不弄死弄残,随便你们折腾,难不成云潇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能让你几人感到棘手?”
绿翡恶狠狠的说道,见蒙枭终于点头了,虽有些迟疑,却没有多余的废话,她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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