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辰回到房间之后,在衣柜的镜子前穿戴整齐。レ思路客レ看来想要回到二零一三年,机会渺茫了,既然如此,他想出去走走,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至于昨晚简崇文老人家提到的那个什么“莫雷尔”,林皓辰是绝对没有打算去拜访的:首先,他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就算那个人曾经帮助过简府,他帮的是简玉郎,而并非林皓辰;其次,他也根本不知道那个“莫雷尔”的府邸在何处,所以拜访根本无从谈起。
林皓辰准备出门的时候,阿梅端着一个托盘进了门。托盘上是一把梳子和一个牙膏样的东西,还有一个小碗。林皓辰问道:“这是什么?”
阿梅笑着回答道:“我见您要出门,过来伺候您梳头。”
林皓辰好奇的看着那托盘,又问道:“这些是什么?”
阿梅愣了一下,回答道:“这不是您从法国带回来的发蜡和发油吗?!”
林皓辰恍然大悟:敢情自己那油光铮亮的发型,就是抹这些东西搞出来的!他赶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不抹了,我梳梳头就得了。”阿梅笑着给他递上了梳子。
林皓辰靴帽整齐的刚走出门口,就听到三楼的楼梯上传来了一阵“咔哒”声,不用问,肯定是罗香君穿着高跟鞋下楼来了,林皓辰赶忙又走回了房间。想想昨晚的事儿,现在林皓辰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罗香君了。
听到罗香君下楼出了门,林皓辰才懒洋洋的下了楼。刚到一楼,管家福叔便迎了上来:“少爷,您这是要出去?”
见林皓辰点了点头,福叔又问道:“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皓辰心想:你管得还挺宽,我去哪儿你管着吗你?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福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赶忙说道:“少爷!我的意思是,需要给您准备马车吗?”
哦,原来是这样!林皓辰觉得自己错怪了人家,忙笑脸说道:“不用不用,我只是出门随便走走!”
福叔将林皓辰送到门厅的时候,朝远处的门房喊了一声:“阿庆阿奎,少爷要出门!”
“来了!”随着声音,两个jīng壮的小伙子从门房里冲了出来,两个人一模一样的打扮:圆口厚底的黑布鞋;一身藏青sè的大褂;头上是一顶黑sè的礼帽。俩人来到林皓辰的面前一鞠躬:“少爷!”
林皓辰一点头,朝大门口走去。这还是到这里以后林皓辰头一次出门,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稀奇。
大门外就是宽敞的大街,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个外国人路过,林皓辰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租界。林皓辰在前面走着,阿庆和阿奎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这让林皓辰觉得相当的别扭。他猛地站,紧跟其后的俩人险些撞到他,林皓辰回头苦着脸说道:“我说你俩能不能别跟着我?”
俩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林皓辰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跟着也行,能不能别跟得这么紧啊?”
林皓辰依旧在前面走着,阿庆和阿奎远远地跟在后面,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一个路口。路口处是一个巨大的铁架牌坊和一左一右两个木制的哨卡,四个穿着制服的巡jǐng守护在那里,是两个留着大胡子的印度阿三和两个中国人。
见林皓辰走来,两个中国巡jǐng朝他不住的点头哈腰,那模样活像两只谦卑的宠物。林皓辰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抬头回望,铁牌坊上有几个圆底大字:**国租界。他又看了看地上那条醒目的jǐng戒白线,忍不住觉得好笑:只是一步的距离,却是“国内”与“国外”的差别。
路口是为数众多的人力黄包车,看到林皓辰出来,车夫们都站起身,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了过来。林皓辰也有心想尝试一下,但是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目的地,也只好作罢。
林皓辰往前刚走了几步,他发现了身后的异样,回身,阿庆和阿奎又紧跟在了身后。
“怎么回事儿?”林皓辰皱着眉头问道。
“少爷!”阿奎用手指了指身后租界的牌坊,一脸疾苦的说道:“出了租界了,你就让我们跟紧点儿吧,不安全!”
“不安全?”林皓辰觉得好笑,他瞪着眼问道:“这光天化rì的,我难道还能被人打劫了不成?”
“恩!能!”阿庆和阿奎点了一下头,很认真的做了回答。
能个屁!就自己这身板,不劫别人就不错了!林皓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走走!十步以外!”
阿庆和阿奎又对视了一眼,猛然掏出了手枪,这动作着实把林皓辰吓了一跳:嘿!这俩孙子要造反!
只见俩人很认真的检查了一下枪械,握着枪将手放进了衣兜之后,数着步子向后倒退了十步,朝林皓辰一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前行了。
林皓辰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可笑至极,但是说实话,他并不讨厌这两个做事认真的汉子。
在以后的rì子里,林皓辰才了解到:简玉郎还真的被人绑过票。
那还是简玉郎十三岁的那年,有一天因为淘气贪玩,他趁着护院家丁的一时疏忽,独自一人溜出了租界。他刚出租界就被“青帮”的人盯上了,将他绑走之后,向简府索要两千大洋的赎金。在一仈jiǔ八年,两千大洋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在乡下买一个伶俐的使唤丫头,用不上两块大洋!
简崇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绑匪的条件:他可只有简玉郎这一根独苗啊!绑匪倒也守信,收到赎金的第二天就将简玉郎送了回来。
事后,一向无能透顶的jǐng署倒也算jīng明了一回,竟然将几个绑匪全部擒获了。在如何处置绑匪的问题上,jǐng察署长亲自登门来征求简崇文的意见。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绑匪们被千刀万剐的时候,简崇文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由他本人出面作保,将绑匪无罪释放!不光如此,简崇文还给当时“青帮”的龙头老大去了一封书信,信中对“青帮”大加恭维:青帮,自古便是义士汇聚的所在,贵帮组织严密,帮规森严。此番对我孙子所做的举动,必然是帮内兄弟遇到了难以启齿的麻烦。
他还替几个绑匪求情:万望帮主对犯事徒众从轻发落,随信再奉五百大洋,聊表谢意!
青帮“理”字辈老大看着书信,想哭的心都有了:如此德高望重的人,如此以德报怨的义举!他当即通告“青帮”各堂口:凡帮内冒犯简府者,三刀六洞,家法处置!
虽是如此,简崇文却依旧忧心忡忡:世道不平,人心难测啊;沪市帮派林立,盗匪横行,又岂止一个“青帮”在作乱啊!这次是虚惊一场,破财消灾,好歹孙子没有什么闪失有幸归来,可是以后呢?为保简家香火,在前思后想之后,简崇文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在简玉郎十四岁那年,简崇文忍痛将他送去了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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