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
在场的吴家青年子弟纷纷长吸了一口气。
可下一瞬,皆是出言斥责。
“豺狼之心啊,吴义才十七,小小年纪竟能为了每月的一颗百草丹,用出此等下作的手段!”
“一年前吴义回来,我就怀疑他是冒充的,家主刚正不阿,怎么会有如此yīn毒的子嗣呢!”
“具备真阶火灵根又如何,耗去一年竟然也没能炼出真元冲开百汇穴,真是暴殄灵根啊!蠢!”
“借助火油获胜,怎么能作数呢,咦,火焰似乎有些古怪呢,怎么回事……”
尺许的石台足有方圆十余丈,此刻却肆虐着近丈高的火焰。
火焰虽是凶猛骇人,却不是多么地炙热,火sè浅淡,相比干枯草木燃起的火焰都有所不如。
颇为怪异!
听到杂乱的斥责声,相貌清秀、眉心却有一道格外醒目的寸许竖疤的吴义心感羞愧。
“嗤嗤!”
丈高的火焰在周身丈许之外升腾。
吴义的指节泛白,紧紧地攥着盛装火油的巴掌大瓷瓶。
石台之所以升腾着火焰,正缘于他!
略显苍白的脸庞涌起阵阵血sè,瞧着很是羸弱。
见到可力拿千斤重物的吴盛已然变得头发焦糊、衣袍褴褛,被迫跳下石台后,正愤恨地跑向住所,吴义亦是觉得颇为愧疚,接下来的一年内,他每月可得到一个百草丹,而吴盛每月只有十两银子。
相当于他抢了吴盛每月二十两银子!
而银子,不仅能用来购置rì常所需,更能熔炼出秘银用以炼器!
不自觉间,吴义轻揉与清秀脸庞格格不入的眉心竖疤,耳畔似乎响起了阔别已久的声音“无毒不丈夫……”
那是在吴义临行之时,亦是在其师尊吴昊彻底油尽灯枯之前,吴昊对他的严厉教诲。
吴昊的言语很是简短,皆是对他的告诫,与修炼无关,而是让他信奉‘无毒不丈夫’,每说一句,吴义的眉心便会出现一道转瞬即逝的血痕,更伴随着锥心的剧痛,待告诫完毕后,吴义的眉心便留下了一道即便服用疗伤丹药,也是无法祛除的寸许竖疤。
从而使他的清秀相貌略显一丝邪异!
时隔一年,如今再次想起来了,锥心的剧痛仿佛再次浮现。
吴义深吸一口炙热的空气,脸庞的血sè迅速地褪去,心中想道“无毒不丈夫!为了百草丹,用一下小手段有何不可!”,羞愧、愧疚之sè不在,转眼有些得意了。
每月终于能得到一颗百草丹了!
自己的计划终是可盼望了!
石台上的火焰稍有衰弱,吴义惦着脚,一脸得意地无视同族子弟的斥责。
家族所能支配的资源颇为匮乏,先天境的青年子弟足有二百余位,只有半数子弟每月能获得一颗百草丹,吴义一年前返回家族,今rì也是第一次参与比试,但没有太多的疑问,在接下来的一年内,他每月将会获得一颗百草丹。
十颗百草丹所蕴含的天地灵气,可相当于一块拳头大的灵石所蕴含的天地灵气。
而一位具备地阶灵根且已经冲开百汇穴的先天境修士,rì夜不停地吸纳游离于天地间的灵气,需要年许的光景,所吸纳的天地灵气才能相当于一块拳头大的下品灵石。
若是真阶灵根的话,更是需要rì夜不停地吸纳三年。
在吴家所有人看来是为具备真阶火灵根的吴义,他俨然属于后者。
可见每月能得到一颗百草丹,是多么的重要。
乔诗施与吴义同庚,不过她具备地阶火灵根且已然觉醒识海,为识海境的修士,是吴家青年一代中仅有的两位识海境修士之一,不必参与先天境子弟的比试。
论在吴家的地位,她身为管家之女本是无法比拟吴家弟子。
却因在她未出生时便与吴义定下了亲事,颇得吴家家主及主母的疼爱,又因天资颇高,已然是识海境修士,更因其相貌虽不是绝美,却也是身姿高挑有致,容颜俏丽非凡,唇角小小的美人红痣非但不是瑕疵,更有点缀风华之妙。
不着女装、不描粉黛,一副英姿飒爽。
这样,她在吴家的地位可谓斐然,可以说,她是为吴家青年一代子弟的两位翘楚之一。
仅是xìng子过于清淡了些。
这会儿,家族的十余长老及家主吴震山都在看台之上,乔诗施是唯一站在此些族中长辈身后的青年子弟,正秀眉微蹙,神sè惊异地注视石台上的火焰。
她的xìng子清淡,一心修炼,又因其父的缘故,对于吴义既不厌恶也不爱慕,对二人的亲事不赞同亦不反对。
身为识海境的修士,可以尝试施展法术了,更因醉心于修炼,石台上的火焰一出现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亦是想发现吴义的可取之处,rì后能够出嫁得舒心一些。
乔诗施知晓火油十分爆烈,一丁点的火星便能将其引燃,燃起的火焰会是格外的炙热,堪比紫府境修士所施展的火行低阶法术,但火油毕竟为外物,使用起来显得很是笨拙,伤人伤己都是可能,因而,火油常用来炼器,腾起的火焰也不过是尺许。
可石台上的火焰,不仅不炙热,更很是凶猛,竟然升腾至丈许。
完全不符合引燃火油的状况。
让她太过惊异了!
乔诗施心中没有头绪,美目闪烁地望向抱着肩膀,对着石台下众多青年弟子露出一脸无耻笑容的吴义。
暗想,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做到呢!
“滚下去!”
这时,一声略带怒意的喝声响起。
正是端坐主位的吴家家主吴震山,此人相貌端正一身正气,与吴义有着七分的相似,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恨子不成器的气愤,显然,对于吴义的屡教不改,他非常的失望。
心中更有莫大的自责,当年吴义方一出生,便莫名地消失不见了,其妻叶氏更是从此卧床不起,一晃便是过了十六年,年许前,吴义突兀地回来了,不仅已有‘吴义’的名讳,更是这样一副趋利狠辣的脾xìng。
若非滴血认主,又以秘术确认,他难以相信吴义是他的亲子。
严加开导了几近一年,与回来时相较,修为没有一丝进展也就罢了,脾xìng仍是无甚改变。
之前倒也无妨,只是与家族子弟有一些无伤大碍的矛盾,仅是惹得同辈子弟厌恶他。
这次,竟然火烧同辈子弟吴盛,岂能不让他气恼。
尤为让他自责的是,他坐上家族之位已有二十余年了,可是,目前家族的状况,与三十年前烈火门骤然倍增家族年贡之后的几年相比,还有所不如!
三十年前,家族中的子弟哪需要为了每月的一颗灵草丹而竞争。
如今呢,足有半数的家族子弟每月只有十两银子的用度,无疑是严重地滞碍了修炼。
纵然是其妻叶氏因生育吴义而落下的顽疾,都只能勉强稳住,而没有上好的丹药、奇珍使其好转。
再有今rì吴义的所作所为,让吴震山大失所望。
纵然是放弃每月的一颗百草丹,也绝不能用如此卑劣的狠毒手段!
为此,吴震山岂会有温言善语!
听到怒声呵斥,正志得意满的吴义吓得一缩脖,脸上的得意之sè遽然消失。
唯唯诺诺地应着,“哦、哦”,yù要跳下石台。
可石台升腾的火焰尚有大半丈的高度,周围皆有数丈深,罕有薄弱处,这么一跳的话,身上的白袍定然保不住了,他可没有吴盛因炼体而坚韧非常的肌肤,饶是火焰并不炙热,也会是被灼烧得一身火泡。
吴义向来不甘受亏,岂会自讨苦吃。
但也不能直挺挺地站着。
他在石台上进退两难,手足无措的模样,再次引起台下族中大量青年子弟的斥责与嘲讽,言辞激烈!
“哼!”
吴震山怒哼一声,随意一拂袖,一股火红sè的真元澎湃而出。
如降下一场倾盆大雨,火红真元一卷间,石台上的火焰随之‘噗噗’地熄灭。
而吴义一声闷哼,已然被火红真元卷下了石台。
落下石台的吴义不敢抬头张望,垂着脑袋轻柔隐隐作痛的胸口便快步向住处走去。
心中略有不满,更多的是放下一块石头。
每月的一颗灵草丹应该到手了!
“小人常戚戚!”
“可惜了真阶火灵根啊!”
“真是委屈了与云哥青梅竹马的美人诗施啊!”
“云哥,当初你还替他付账,就应该让小弟把他扔出城去……”
诸多吴家子弟再次厌恶地出言讥讽。
吴义闷声快步走过不去理会,被称为‘云哥’的吴云却是摆摆手笑着阻止,道“诶,不可再出言中伤吴义小弟了,那事也不要再提了,义弟使用火油也无什么过错,咱们谁能仅用一瓶火油便在整个石台上布满丈高火焰啊,这就是实力,尽管族中规定不可使用兵器,但确切地说呢,火油也不能算作兵器吧”
吴云身材挺拔,仪表堂堂,在族中青年一代中,除了乔诗施,就只有他的修为是识海境。
与乔诗施相同,都是地阶火灵根,皆是吴家青年一代的翘楚!
而与她不同的是,吴云在青年一代的家族子弟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在吴义未回来之前,近乎是已能确认,吴云将是吴家的下一代家主,掌控吴家。
在家族青年子弟看来,吴云为人正直、仁厚。
论修炼资质、论人品,他在整个怀阳城,都是人尽皆知的青年俊彦。
上门提亲的媒人不知踏破了多少门槛。
吴家诸多旁系少女,完全将吴云当作了梦中情郎看待。
而吴义呢,在他们的眼中,不仅他的资质无法与吴云相较,而且是鼠辈小人。
云泥之别!
没有可比之处!
他的存在是可谓是玷污吴家家主、主母及乔诗施,乃至吴云的名望。
这样的评价,吴家近千主仆多是十分认同。
吴义眼皮也不撩,沉闷地长吁一口气,不领吴云为他解围的人情,对于吴云,他心底却有莫名的厌烦,说不出是何原因,尽管吴云从未为难过他,反而曾帮衬过他。
那一天吴义记得很清楚。
年余前,他离开盘阳山脉,前往怀阳城却在城门处被拦截,身着的兽皮被收刮得仅剩最残次的一块后才被允许进入,那rì,正是烈火门的弟子,也是怀阳城的城主迎娶第十七房小妾的喜rì,这与吴义无甚系,因突然见到太多人类而胆战心惊的他,循着香味到了一处包子铺,拿起两个包子撒腿便跑。
当初的他,哪里知道铜板是什么,也不知吃包子还需要用铜板银钱,在茹毛饮血的山林中,也不存在偷与抢。
结果被包子铺的伙计当场发现了。
伙计虽长得五大三粗,却颇为笨拙难以制服吴义,可没等他跑出多远,便遇上了吴云几人,未用吴云出手,他便被其他吴家子弟扔出数丈远,摔得七荤八素。
待追上来的伙计要拳脚相加时,被吴云制止了。
吴云给了伙计十个铜板,吴义才免遭一顿毒打。
而吴云此举顿时引来围观百姓的一阵赞叹,身为吴家的翘楚子弟,行为谦和仁厚,乐善好施,竟然还使用寻常百姓才用的钱币——铜板,可见吴云从不铺张奢华,其后,这件事自然而然地传到了吴家。
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却让吴家长辈们暗暗点头。
也正因此,吴义未等回到家族,名声已经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