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原住地,本在故齐都城临淄。
将闾为早日到达咸阳,抄的尽是近路,这一段靠近麦田毗邻山脉,又逢梅雨时节,路上泥泞不堪,已赶了几日路,所有人等都已有些困乏,所幸大雨渐微,将闾下令原地休整,个个眉稍已见浅浅喜意。
新月温湿,四涯里透着湿润青色,不远是绿油油的麦田,夜风拂过,麦浪翻涌,衬得一身玄衣静立的将闾,似一幅水墨山水画。
侍卫们解马卸甲,本安静互噌或打着喷嚏的马群,突然长啸嘶鸣,驾着车的白马,更是前蹄高扬,几欲直立,车内所有物事,连带着车内正闭目休憩的女子,一溜地往另一侧极速滑去,呯呯撞击声里,她被飞起的青铜茶樽撞击,几欲飞离,骇的紧抓辕木。
金色布帘横飞,只见女子努力攀爬,仍因惯力仰倒在淡粉红地毯,飞舞墨发被压,红黑之间,是苍白的玉容,睁的极大的秋水眸里,倒映着即将倾覆的车辕,黑沉似巨石。忽然玄黑身影如展翅大鹏,飞落已欲发狂的白马,出手如电,白马虽被快速制住,却仍不耐地原地打圈圈后蹄乱踢乱弹。
男子回眸微微一扫,车厢已沉稳如初,女子墨般的眼珠,直愣愣地盯住自己,微带着诧异新奇,他心里一动,转身冷喝,“南宫,列队!”白马本有灵性,必是感知到什么,才会如此发狂,南宫早已带领侍卫肃甲归队,刀剑出鞘。
远处已是战马嘶鸣,一队蒙面黑衣人,似暗夜幽灵,旋风般窜出,转眼窜到百米之距列队而观,中间一马慢慢驶出,马上之人,一身青色紧身锦衣,眸光冷冽,似劈裂暗夜的闪电,衬的月之清辉越发幽冷。
将闾唇角亦噙着雪冷笑意,立马断喝,“你们是什么人?!吃了豹子胆不成?!居然敢拦我大秦王爷的道?!”
他们的侍卫,不过数百人,而眼前这队人,必多于此数,何况来势凶猛,只怕不是善辈。不知来者何人,自然没必要报上真名,这样阵仗,但凡识货点的,都知必权势赫赫,若只劫财,没必要为区区钱财枉送性命。
青衣蒙面人伏在马背上,慵懒不屑,眼底透出轻浅笑意,状极漫不经心,薄唇轻启明明轻哼,却似把尖刀划破春夜,余音于山间一圈圈来回荡漾,“秦将闾,今夜,我等劫杀的就是你等!”
秦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也不过数十年,六国旧民被灭族灭国,复国之心自然难以将息,偶有叛乱,但大秦雄师百万,不过徒寻死路。这样一群人候在此处,只怕寻仇而来。
今夜事难将息,将闾心里一紧,冷眸一扫南宫,南宫会意,已分散其后,蓄势待发,他冷斥道,“尔等是哪国余孽?如今大秦一统天下,你等兴风作浪,螳螂挡车,自寻死路!”声音略略拨高,与方才蒙面人的尾音,在山间回旋纠缠,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