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每一次生家庭争执以后,我就喜欢回想很多很多情景。小时候简闻带着我和简恺铭逛动物园的情景,一家人和睦地吃晚餐的情景,我穿着白色长裙趴在球场的栏杆上看简恺铭打球的情景,当年初来到松洋岛上一家人四处游玩的情景。多年以前,我们单纯美好的小幸福就烟一样无声无息地飘走了。多年以后的今天,只是残忍地留给我一片灰暗的阴霾,垄断了当年的天空。
简闻一直相信,将来有一天简恺铭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然后自内心地愧疚,然后诚恳地向他道歉,希望得到他的原谅,然后自己便语重心长地把自己的理念教导给他。他不否认,简恺铭是个出众的孩子,只是距离他的理想要求还很遥远。
吃晚餐的时候,他时常对我和简恺铭说,“现在的这个世界,是强者生存,弱者死亡的世界,除非你学会自强,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到你。”简恺铭无形里一直挣扎着被他灌输着这样的思想。现在他的父亲想,在他十八岁的时候,让他学会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他说很多富商都是在很年轻的时候白手起家,一路奋斗过来的。
只是,这样类似厮杀的生活,会不会太累?世间多少少年志,黑唯恐白时。我听闻李白、方世玉年轻的时候都曾不学无术过。
简闻的确是为他好。天下哪有父母不为子女好的?
可是往往当时的我们尚且年少,哪怕自己跌跌撞撞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愿意领会他们那些完整地摆放到我们面前的叫做“经验”的,可以写成类似于标注着“独家秘籍”的耀眼大字的小册子的东西。因为年轻,因为无知,因为经不住羽翼丰满的诱惑想要闯荡,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所以宁愿跨过一路荆棘,迷茫失落,最后精疲力竭走到终点,笑着,也不愿沿着眼前前辈们铺设好的“快直达通道”,愁眉苦脸。
简闻的亲情就是一种愚爱,他的高要求和高期望都是因为爱简恺铭。他的父爱很炽烈,比世上任何一种感情都来得炽烈真切,由于是不会表达,用错了说爱的方式,所以才让一切都变了质。
再晚一点,仍旧睡不着。
深冬这时节总容易让人听见整个城市低吟寂寞的声音。北风试图从窗户的缝隙间闯入某个封闭的屋子里,却又因为达不到目的而急切地徘徊着,城市上空盘踞着恼羞成怒的呼啸声像夜鬼在哭。夜市比往时结束的早一些,窗外人的声响已经安静了许多。不远处斑斑点点的照明灯投下的光线映照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行人越来越少。似乎在警示一种近乎恐怖的寒冷和黑暗即将来袭。
我好似又失眠了。某本书上说,失眠的感觉就像慢性自杀。多确切的比喻。麻木和煎熬,精神和**,任你如何强迫也无济于事。就如濒临死亡前无谓的挣扎,像无数只微小的虫子沿着皮肤缓慢地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