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太过相似,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我不敢置信地盯住他,直至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又或者,这只是我太过挂念简恺铭而产生的幻觉吗?
在车里反反复复浅浅入睡又醒来,看见窗外时黑时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终于火车在次日下午五时许抵达兰镇。此时的兰镇,这片土地正笼罩在连绵的小雨当中。天浅浅的蓝,又像灰尘的颜色。不像傍晚的天气,让人不禁想到黎明时的天色。
提着包袱艰难地下车。冷雨一直在落下,树木凌乱的叶子像是在雨里抽泣,出了火车站我站在某个角落打电话给母亲报平安。一旁停满了守株待兔的车夫,他们随意地用雨衣遮住身体,看见乘客走近便上前热情地问候。风掀动衣角,阴雨盖不住喧嚣。
母亲的单薄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听得出她的声音里又多了一些憔悴,但此刻在我听来却是都顾不上这些的温暖。她告诉我小姨已经收到消息很快会到火车站来接我。我说知道,问她父亲如何,她平静地答我说还好。然后淡淡地叹息,我亦然。
“别担心,会没事的。”我说。
后来我听见我的母亲在那头笑了,低低地几声,也许是隔得太远,听不出她的心情。
挂了电话,我走几步。包袱那样重,我才意识到要托着它行走是多么困难的事,因为压强过大双手被粗糙的离手映出粉色痕迹。我从口袋中模索出一颗薄荷糖来,送入口中,冰寒的辛辣的,顿时凉沁到心里,神经麻木起来,有些许混乱。站在原地等候,木然地看远处楼房的顶端,同时回想起无限多的旧事。看到这个被阴雨笼罩着的兰镇,心里还是讶异的。眼前的兰镇已经不似当年,林立了不少看起来不错的楼房,兰镇添了许多城市建筑,形如外婆家简朴的石屋都已不在,串联起小镇碧绿河流已被填埋,长着果子的果树不知被移到哪里去了。陌生的熟悉感,这场细雨似乎把我对这个小镇的记忆洗刷得干干净净。
好久不见了,兰镇,我终于又回来了,一个人。
我沉默看着眼前的景,无比陌生。只有很远处,视线尽头的古老残屋一直立在那里。这些年雨打风吹,它依旧没有移动过一寸,只是更加苍老了。那座很古老的屋子,断垣残壁,破旧不堪。小时候我听外婆说,它的年纪比这个小镇的年纪还要大,它是很久前在这里居住的人搭建的屋子,后来它一直伫立在那里,不曾被人移动过,久而久之兰镇土地上的人们一拨接着已拨地诞生,腐朽,离开,而那座老屋一直在原地,无声地见证着这一代代人的生老病死。它几乎成了兰镇的灵魂。破旧而斑驳的铜门无人理会,它迎着一年四季的冷雨,一遍一遍被刷洗,显得空洞而清冷。
古屋后面有一大丛栀子花树。每到夏天的时候,路过的行人总会不自主地嗅到它诱人的气味。绕过古屋去,看见耀眼的白色,烂漫的栀子高过头顶铺盖下来,一大朵一大朵盛开在枝头,像是顶起了一片天。娇羞却妩媚。衬着绿色的叶子,一清二白,看上去就叫人清爽许多。在古屋后边偷偷模模地摘花的有,也有光明正大地摧残的。人在美好而没有归属的事物时,总忍不住要据为己有。
只是可惜了如今在冬日,怕是不能看见昔时的栀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