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谜案 丛林谜案

作者 : 哈哈将军

丛林谜案

1.扑朔案场

平阳县有个鹿鸣镇,三面都是莽莽大森林,只有西面有条河,河的对岸就是西勉县了。

这天,天刚蒙蒙亮,县衙的年捕头就神秘地跟史县令禀报:“昨天夜里鹿鸣镇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我叫人给抬过了河,送到西勉县了。”

史县令打了个酒嗝,隔着粉红的睡帐说“你们又没办案子的钱了?”

年捕头讪笑着:“就是有多少钱也不能往死人的案子里扔啊!您说呢?”

史县令思考着:“是啊,那多半是无头案,就是案子破了,咱也不好叫悲痛yù绝的家属给咱报销办案经费不是?”

年捕头点头哈腰的:“那是那是,还是史老爷体恤下情”

史县令慢慢的吐了口烟雾:“既然案子请西勉县的吴大人办了,你们就去弄些诈骗赌博一类的案子创点效益吧,老是这么窝着不干事,县里就揭不开锅了”。

年捕头拜别太爷刚要走,刘捕快匆匆过来,趴在年捕头的耳朵上低语了几句,年捕头顿时脸sè大变。

史县令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怎么了?是不是西勉县把尸体又抬回来了?”

年捕头羞赧而又敬佩地呼喊:“大人圣明”。

史县令微微一笑:“吴大人是有名的铁公鸡,他肯出血破案?再说了,人家就看不出是你们抬过去的?”

年捕头低声问:“那可怎么办?”

史县令忽然发了怒:“我不管你怎么弄,最少也要吴县令掏一半破案子的钱。实在不行悄悄把尸体掩埋掉就算了。”

年捕头弄巧成了拙,目下只有自作自受了。好在他和西勉县的齐捕头私交很好,就去找他商量,齐捕头捻了捻胡须:“这件事就让你们的益捕快和我们这边的鲁捕快去弄,您看行不行?”

年捕头望着齐捕头眼中狡黠的目光,明白这是借机报复这两个不听话的手下,就哈哈一笑:“好的很”

很快年捕头就听益捕快说其实真正发现尸体的地方还是在西勉县,女尸其实是西勉县的捕快早些时候抬过来的。接着,益捕快详细的汇报了他勘探现场的经过。

鹿鸣镇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说它大吧,满打满算镇上就二十几户人家,说它小吧,它三面的丛林里,只要地势平坦一些的就都被建成了房屋,居民大部分单门独户,邻居之间最少相邻几十米远,实际管辖多少户恐怕历届县令都搞不清。

益捕快和鲁捕快带着各自的仵作仔仔细细的勘验了尸身,咋看上去,死者像是被猛兽给咬死的,女尸的头颅没了,而脖子犬牙交错的咬痕分明是老虎留下的。

鲁捕快看两县的管辖分歧不存在了就讪笑着对益捕快说:“最早是在河西面的一片树林里发现这具尸体的,咱们应该到那里好好看看”

益捕快瞪着眼问:“你们当时连看都不看就抬过来了?”

鲁捕快悻悻的:“齐捕头发了话,谁敢找不自在?快走吧”

现场上有一些凌乱的老虎足印,还有一滩血迹,在小河岸边,发现了一个洗衣盆和几件衣服。

“很明显,死者是来河边洗衣服的鹿鸣镇妇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到了猛虎的袭击,之后发生了悲惨的一幕:老虎吃了她的头,走了”鲁捕快自言自语的说着自己的推测。

益捕快基本上同意他的看法,但他提出了两个问题:“你看,这老虎的足印不小,但很浅很轻,像一个蹑手蹑脚的老虎,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咱们是不是找猎户们看看?另外,鹿鸣镇上就那么几户人家,恐怕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怎么就没有人来认尸体?”

鲁捕快笑笑:“抱歉的很,昨夜齐捕头让我们往你们县抬尸体时特意包裹了一下,还严令不许透露消息,村民们也许还不知情哩。”

益捕快无奈的苦笑了一阵,就敲了锣,时间不大,来了一帮看热闹的老幼村姑,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一会,有人说可能是村西边史记杂货铺的老板娘。

“昨天傍晚我看见她端着洗衣盆过河洗衣服的”一位村民说。

“那她家的人呢?”益捕快问。

“她家老板前天进山收皮货去了,家里就老板娘一个人”有个小孩怯怯的但很坚定地说。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没准,进山收货的少则三五天,有时半月还回不来的”

益捕快环顾四周几乎全是妇女和孩子,青壮年怕是早进山掏宝了。

“乡亲们,既然镇上发现了老虎,发生了老虎吃人的事件,你们赶紧通知自己的男人回来,也通知史老板回来料理后事,好不好?”鲁捕快想早些抽身。

“我们给官府交了那么多苛捐杂税,出了事官府不管吗?”人们嚷嚷着。

“就是。再说,我们掌柜的进山了,怎么找?到那里找?我们走了,孩子怎么办?”

益捕快问“那史老板家的孩子哪?能不能把他叫来?”

“史老板没有孩子,他断子绝孙了”

“那咱们把她的尸身抬回她家行不行?”鲁捕快说。

“这个老板娘平时总欺负人,她从来不帮助别人,她说过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让她自己走回家嘛”

显然,老板娘在镇上的口碑和人缘极差。“俗话说,人死了还得别人抬进棺材,乡亲们,帮人就是帮己,来来来,咱们搭把手”

村姑们没有对尸身表示出一般人的害怕模样,大概是她们经常参与宰杀野兽吧。几个人在益捕快答应给赏银的诱惑下,扯了女尸往镇东走。

“要是早知道这么简单,咱们就不抬来抬去,让西勉县笑话咱们了”益捕快对年捕头说。

年捕头见他语气中有讥讽的意味,就冷冷的问“那组织打虎护镇队了没有?”

“村里青壮年都不在家呀”

“你说不在家我倒是可以理解,可老虎理解你不再吃人吗?”年捕头语气很冷,一字一顿“如果再来吃人我们怎么交代?真到那时我就是想保你也保不了啊”

“那你说怎么办?”

年捕头看了看他“实在不行,你带着刘捕快到镇上巡逻,但告诉村上的那些商户,每家每户都要缴纳保护费”

“什么?保护费?”

年捕头一经提醒也觉得保护费不好听,自己把自己弄的跟黑社会似的,就说:“是巡逻保护税,赶紧去办吧”

2.夜半虎啸

官大一级压死人。益捕快不敢有丁点磨蹭,喊了刘捕快在那个二十几户的小镇上挨家挨户地做工作,但忙碌半天,收效甚微。

“镇上的人都被吃了,你们不先打老虎而是先收钱,真是岂有此理!”

“苛政猛于虎。”

“你们自命百姓父母官,可是高高在上的,对待我们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看着办吧”

“昨天老虎都来我们家了,你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打虎吧”一位妇女面露凄惶“你们看看我家的大门上,有两只拔搽的老虎足印呢”

益捕快仔细的盯了一会,发现这家朱漆大门上的确有两只清晰的老虎蹄印,那蹄印掩埋于模糊的灰尘里,像两只凶残的眼睛。

刘捕快突然扯开了嗓门:“乡亲们,快来看看吧,老虎还在啊”

人们三三两两的聚拢过来,围着那扇被老虎拍打过的门扇七嘴八舌。

“乡亲们,你们要是不交打虎护镇税我们哥俩回去交不了差,我们就没有办法帮助大伙啊”刘捕快的话引起了这些老幼村姑的思考,益捕快暗暗佩服刘捕快的聪慧了。

“要不这么着吧,我请两位差爷住我家去,吃喝我保了,等打死了老虎我们把税钱一个子不少的交了,大伙说行不行?”那位妇女转而对益捕快说“如果官府真的帮我们,我刘香菊保证把钱交上去”

“是啊,刘老板说的对,我们听她的”村民们人群喁喁。

益捕快只好顺水推舟了。虽然县衙平时和这些村民矛盾很深,但料想他们在这个时候不会趁机报复的。

家家户户早早就关了门,并且用各种东西将门顶的结结实实。人们准备了铜锣或者其它敲击的东西,预防老虎一旦上门就吓唬并报jǐng。

约莫三更天的时候,益捕快和刘捕快实在熬不住就睡着了。朦胧中,听见刘老板的房间传出沉闷的一声虎啸,紧接着刘老板一声惨叫。刘捕快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他赶紧往被窝里钻了钻。益捕快壮着胆子扒在窗边偷窥,只见朦胧的夜sè下,一大一小两只老虎撕扯了刘老板的头颅匆匆的离开了。

益捕快吓得三魂出窍,好半天才鸣锣喊人。但是,昏暗的夜里,小镇陷入了死寂,除了锣声,没有任何人出来。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好在老虎乖乖的离开了小镇,终于挨到了天亮。人们像刚刚偷完情似的,悄悄打开门户,脸sè讪讪的围拢来。

刘捕快天刚蒙蒙亮就回县衙报告去了。

益捕快围着刘老板的无头尸身若有所思的看了半天。他又看了看洞开的大门和墙角的老虎蹄印。

“乡亲们,你们有没有人见过真正的老虎?”

“我在官家的动物园里当过饲养员”一位老者说。

“我进山打猎时远远的偷看过”另一位老者说。

“好好”益捕快很受鼓舞“老虎会翻墙么?”

此话一出,两老者面面相觑,“老虎不会上树,应该不会翻墙吧”

“那么,老虎会开门吗?”益捕快神sè凝重,不想是在胡闹。

“切”人群发出一阵轻蔑的不屑之声。

“官府等于饭桶啊”有人说起了怪话。

“那么,是谁替老虎打开了大门?”益捕快话锋一转“或者说是谁希望刘老板死而暗地里下了她家的门闩,那三道门闩是我昨晚上好的,今天早晨一个都不见了,而老虎是从大门进来的?”

人群霎时死般沉寂。

忽然有人问:“那刘老板的卧室门又是怎么打开的?难道也是有人陷害她?”

“那是老虎撞开的”益捕快肯定地说。

“我问你们,谁和她家有仇?”益捕快的问话顺理成章。

没有人吭声。

“那么,我换一种说法,刘老板最近得罪过什么人?”益捕快又问。

正在这时,年捕头带了两名捕快匆匆赶来“益捕快,你在干什么呀?”他不满地瞪了一眼。“还不赶紧带人搜山,还在这里胡吣?”

大伙马上明白了年捕头的用意,立刻表示赞同,时辰不大,人们就手持棍棒刀叉面盆铜锣在年捕头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声势浩大的进山了。

老虎的蹄印刚出村子不远就没有了,也没有死者的血迹,人们打着锣鼓撒网似地搜寻着,到了天黑也没有什么发现。

益捕快若有所思的依次察看了各家的大门,在村中间的史剑仁老板家门上又看到了那两个虎蹄印。

史老板开着一家以卖食盐为主的杂货铺,王老板经常挑着货郎担子进山里做生意,家里也是只有老板娘一个人。

益捕快报告了年捕头“大人,昨天刘香菊家门上发现了老虎蹄印,结果刘香菊晚上就被两只老虎给咬死了,现在,史剑仁老板家也发现了,我担心她家是老虎的下一个袭击目标”

年捕头哂笑“老虎还会踩点?还会预谋?”

益捕快低着头不敢回答。

“好了好了,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我先走了”年捕头有些不耐烦,转而安慰道:“你和刘捕快晚上就住史剑仁家吧,要当心啊”

他回头安慰刘捕快“不要害怕,老虎还能天天吃人?今天晚上总该歇歇吧?再说了,咱们白天赶了以一天,它早不知跑到那里了”

“既然没有了威胁,我跟您回去吧”刘捕快乞求着。

“那怎么行?咱们都走了下一步的税款就更不好收缴了。”

益捕快无奈地望着年捕头说:“能不能把县衙的猎犬给我们弄来,我好壮壮胆子”

“那怎么行?”年捕头断然拒绝:“如果被老虎吃了怎么向太爷交代?村里的猎户那么多,还能没有个把猎犬?”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刘捕快望着年捕头远去的背影,哀怨地说:“我们两人还抵不上一只狗啊!”

3、血溅虎皮

鹿鸣镇一年四季湿漉漉的,飘渺的山顶云雾缭绕,置身其中如临仙境。

益捕快心事重重的望着那沉沉夜幕,仿佛一口巨大的沉井罩住了鹿鸣镇,令人油然而生种种恐惧。既然死亡是逃不掉的,那就从容些吧。

已经有猎户闻讯赶回来了。

“这一带很长时间都没有老虎了。”猎人们感到疑惑。

三三两两的猎人聚集在史剑仁家挖陷阱,布大型的铁夹子,有人提议在村边燃气大火并派人rì夜巡逻。

“希望那畜生受了惊再不敢进村了”

正当人们忙碌的时候,从远处来了两趟灯火,亮晃晃的声势浩大,慢慢地听到了喧天的锣鼓声,原来是史县令和吴大人一起来坐镇指挥了。

益捕快不知道两位县太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诚惶诚恐的侍立侍候着。

这一夜,两位大人在衙役的簇拥下竟然彻夜和猎户一起守夜,而且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眼看着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村民们才渐渐远离,人们疲劳的只想回家睡觉。

突然,村中传来一阵狗叫,紧接着有人看见两只斑斓猛虎迅速朝丛林窜去,等人们想起身追赶早已没了踪影。

人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史剑仁倒在血泊之中,脖颈像是被利刃割断似地,头颅不知去向,身上照例留下了几个老虎齿痕,身边留下一堆杂乱的老虎蹄印。

史县令和吴县令面面相觑,忽然抱头痛哭,继而互相指责谩骂起来。

人们从他们的话语中渐渐明白,知府知道了他们相互推诿抬运尸体的事情后,非常震怒,严令他们不得再出任何纰漏,结果在眼皮底下死了人,看来两人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

年捕头齐捕头赶紧搀着两位大人打道回府了,益捕快、刘捕快、鲁捕快害怕大人将气撒在自己身上,赶紧破案走了。

益捕快找到村民详细询问了这三家人最近的来往情况。

有位老者说:“神虎不会再来了,它的报复已经结束了。几天前,从山里下来两个女人,从年龄看像是母女俩,谁也没有注意她们什么时候来的,但都被她们的美貌所折服和迷惑了,村里的小孩子都跟着她们看,她们也好像很喜欢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非常热闹。

后来两位拿出一些钱来买东西,没有一个店铺肯收她们的钱,原来她们的钱钞是许久以前用的,县衙已经命令禁止流通了”

刘捕快不高兴地问:“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这都什么时候了”说完就兀自离开了。

老者望望益捕快,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益捕快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鼓励他继续。

“后来,就有史剑仁、刘香菊、史老板三家答应用现在的货币给她们兑换,可是,这漂亮的好像仙人的母女并不领情,她们认为自己的钱能买很多东西,而三家只给了她们一点点布匹、头饰和食盐,她们和三家老板理论了一番,之后恨恨的离开了,第三天就发生了神虎吃人的事情,我说是那俩神仙母女派了神虎替她们出气的。”

益捕快笑笑,沉思着离开了。

益捕快、刘捕快和鲁捕快经过简单商议就上路了,他们在一位猎户和一只猎犬的带领下传过莽莽的丛林,追踪着老虎的足迹。

转过一片莽林,在一个悬崖边上,老虎的踪迹消失了。

三名捕快取出随身绳索又将路边的树枝藤蔓打结,最后虬结一起,依次向谷底滑去。

当三名捕快依次顺着绳索藤蔓进入谷底的时候,简直被这里美妙的环境给迷惑住了:到处是姹紫嫣红的花朵,满眼嗡嗡蛮舞的蜂蝶,氤氲湿气淙淙溪流,令人疑是神人仙境。

三名捕快却不敢怠慢,一声声仓朗朗的拔刀声响彻在山谷,三人同时朝三个方向开始搜索,他们表情凝重,生怕遭人暗算。

过了好半天,没有任何收获。

正当三人神情疲惫懈怠的时候,忽然一片开满鲜花的山石缓缓移开,山石的罅隙里忽地抛出一根绳索,益捕快手疾眼快挥刀护身,绳索轻轻一偏晃了过去,径直套在刘捕快的脖颈上,刘鲁二人大惊,迅疾地舞刀解围,绳索瞬时一紧,刘捕快不敢反抗,顺势向绳索飘去,想一包高空吊起的沙袋,重重撞在开满山花的土堆上,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从罅隙里伸出来,轻轻一提,刘捕快被掳掠进去。

紧接着,一名满脸长毛的少年威风凛凛地站在一块高石上,手里捻着一根光秃秃的树枝,瞄准了鲁捕快的下肢,口中呼道:“着”

那枝条利箭般飞来,鲁捕快一个鹞子翻身,枝条擦着脚底飞过,还没等落地,那少年连发三根枝镖,嗖嗖声中,鲁捕快一声惨叫,像一只被猎杀的苍鹰扑摆几下,落在地上。

那少年扯起一根长长的前端光滑的树枝,枝头上雕了一个蛇头,看上去颇有些恐怖“益捕快,我看您就不必赐教了吧?”

说实话,眼前的境况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可是,我不明白,你是谁?又为什么袭击官差呢?”益捕快在引颈就戮前总应弄个明白吧。好歹自己在平阳、西勉俩县是响当当的人物呢。

“益捕快,以你的能耐,真没看出老虎是人装的吗?”少年自鸣得意的同时,用木镖瞄准了益捕快。

益捕快叹了口气,仓凉凉扔了佩刀:“咱们三个学艺不jīng,来世再来讨教吧”

少年哈哈大笑:“好,真的是输拳不输阵,输艺不输场啊!不过您放心,我们不会要您的命。来您随我进寒舍来吧”

益捕快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着脸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羞辱誓死不受”

长毛少年呵呵笑道:“你死都不怕,还怕进洞吗?”

益捕快眼看形势身不由己,只好搀了鲁捕快进去。

洞口是真正的一线天,嶙峋嵯峨的石块形成两道天然屏障,中间夹出一道缝隙,只容得一个半人通过,约莫二百米过后,忽然间豁然开朗,眼前现出一个洞府来,

只见洞府内亮如矿野,鲜花野草扑鼻沁肺,洞中石桌、石凳、石床一应俱全。

益捕快看的呆了,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仙境?莫非这就是世外桃源?”

长毛少年脚下不停,益捕快三人鱼贯而入。

转过一道弯,只见一个小小的天然洞穴,隔着桃花古藤搭就得柴门,依稀可见石盆石碗,一张长条石桌上放着几样新鲜的果蔬。穿过这段洞穴,后面有一个浅坑,三名捕快来到坑边,只见坑里森森白骨,偶尔散发着一股尸臭气味。大家面面相觑,恐惧之情油然而生,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知戕害了多少无辜,可怜堂堂三位捕快大爷今rì葬身此处。

忽然眼前飘过一个黑影,旋即一只斑斓猛虎现在面前。

刘捕快朗声叫道:“你就是这牲畜的主人么?这些白骨都是这牲畜留下的冤孽吧?”

话音未落,那猛虎缓缓站立起来,继而虎皮从中间裂开来,虎皮内竟现出一个彪形大汉来。

三人惊得一呼:原来肆虐鹿鸣镇的所谓猛虎其实是一场地地道道的骗局,是一场用野兽掩盖罪恶的谋杀。

那彪形大汉不管不顾的褪下虎皮,又慢慢从手上脚上摘下虎足虎爪。

“孩儿,去把那狗官带进来”

少年听了,疾步而去,步履轻盈的像只猕猴。

时间不大,那少年提了大声嚎啕的史县令和吴县令进来。就像老鹰抓了两只小鸡,来到近处,少年长手轻扬,可怜两位县太爷随着一道弧线硬生生落在尸骨坑里。顿时一阵彻心裂肺的嚎叫。

大汉喝道:“嚎什么嚎?你们平rì鱼肉百姓不是胆大包天的很吗?”

史县令忽然眼泪汪汪地停止了哭泣:“德仁老弟,是你吧?”

彪形大汉语气yīn冷地说:“史老爷,您还记得我?”

“当然,我当然记得”史县令有些打冷战了:“贤侄你听我说,当年我也是听了吴县令的话才抓的你,可是你也在我的月复部留下了一道伤疤啊!”

“那是你自作自受,难道我们这些差役真的是你们看家护院的走狗,没有一点自尊吗?”

吴县令这时大声说:“你住嘴!当初你诱拐我的小妾,现在又装神弄鬼害我丢官,你今天抓了我又怎么样?吴爷今天一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那彪形大汉并不气馁“吴狗,你到今天还红口白牙说小菊是你的小妾,不是你硬抢的吗?”

4、往事堪回首

二十年前,郝大憨也是平阳县衙门的一名差役,同在一起的还有史县令和吴县令,不过那时人们对他们的称呼是:郝捕头、史捕快、吴捕快,三个人形影不离,是歃盟饮血的异姓兄弟,三个人神勇异常,平阳县的恶徒狂匪无不胆战心惊。

那年,平阳县匪盗横行,民不聊生。衙门口上下忧心如焚,但苦于没有匪徒的行踪,几次大规模的扫荡围剿虽然有所重创,但仍没有受到摧毁xìng打击。

三人经过密谋,决定由郝大憨设法打入匪盗内,最后里应外合把匪患涤荡干净。

郝大憨混迹于鹿鸣镇的贫苦猎户,整rì跟着老猎人进山追击野山鸡和野兔,两个月下来,自己练的一身好功夫。

这天,土匪们又来抢劫猎户,带走了大量的猎物、家禽和粮食,最后也掳掠了包括郝大憨在内的四名年轻人,郝大憨和别人一样,装模作样的反抗了一会,就被塞进了麻袋。

当夜,他们被分在不同的洞穴里过夜,并被严令相互间不允许交谈。

郝大憨在那个洞穴中望望,只见昏暗的灯光辉映着十几个憧憧人影,其中一个影子削廋如柴,他侧卧在油灯下,自得地抽着大烟,几个人毕恭毕敬地侍立着,过了一会,那抽大烟的“瘦柴”一努嘴,大伙齐刷刷的望着郝大憨,像是一群围猎者望着一只待宰的羚羊。

洞外寒风凛冽,鹅毛大雪从天而降,洞内乌烟瘴气,杀气腾腾。

那瘦柴轻唔了一声,边咳边说:“来了”

郝大憨忙低了头:“嗯哪”

瘦柴轻描淡写地说“他身上有股臭味啊,先洗个澡吧!”

郝大憨心中一惊,这瘦柴眼见是这洞穴中的老大,他话中有话,莫非是察觉出自己是坐探?他正疑惑地寻找澡堂呢,一个身材魁梧的匪徒手提一桶凉水慢慢走近了郝大憨。

郝大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突然涌上来几个匪徒将他惯在地上。那魁梧匪徒将满桶凉水慢慢地从衣领里浇了进去。时辰不大,郝大憨单薄的衣服上慢慢开始结冰,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意识慢慢有些模糊。

这时,那瘦柴瞪直了双眼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上山有什么目的?”

郝大憨冻的话也说不完整:“我…我…我是被抓来的”

瘦柴哦了一声:“嘴还挺硬,你们帮他活动活动筋骨”

瘦柴身旁的两个人给他喂上两口烟,另外四个人冲上来,猛烈地在郝大憨身上乱踢乱打。顿时,郝大憨身上开始流血,他高呼着求饶:“各位老大,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哄乱中,只听瘦柴说“给这位兄弟一个面子,替他翻个身吧”

那四名打手将他翻身过去,给他一个嘴啃泥,然后再次在他的身上暴打起来,一会儿,他就昏死了过去。

迷糊中,郝大憨被一盆浇面凉水弄醒,那瘦柴的脸凑到他血污遍布的脸上:“兄弟,愿意加入我们吗?”

郝大憨只觉得魂魄早已出窍了,气若游丝地说“愿意,我一切都听大哥的”

那瘦柴冷冷盯了他一会儿:“今后若违背山寨,就是这个样子”

说完,他猛地一扯郝大憨的胸前衣襟,一只被打进了**的纽扣噗地一声随着衣襟弹出,身上的血洞汩汩的喷着鲜血。

这时,旁边的一位对他大声喊道:“还不谢谢大哥教诲!?”

郝大憨使出吃nǎi的劲头但听起来仍显微弱“多谢大哥教诲!”

“这位是二哥”

“多谢二哥教诲!”

“这位是三哥”

“多谢三哥教诲”

“这是…”

“多谢…教诲”

拜见完毕,郝大憨一头栽倒在地上。

半夜,郝大憨醒来,只觉得身边sāo哄哄的。过了一会,一个匪徒站在自己身边起夜,哗哗地把尿液shè进身旁的木桶里。

郝大憨周身不听话了,疼痛是他几乎无法坚持下去,但他想起了县令那热切的目光,那信誓旦旦的诺言,他甚至做了个梦,在梦里,郝大憨为剿匪立下了大功,县令嘉奖他亲自给他戴上了大红花让他骑着高头大马游行,还把美貌的女儿许配给他,并暗暗让他接替自己做县令。

他正沉浸在南柯美梦中呢,被一阵疼痛弄醒,身边一个郎中模样的人给他用力撕掉了身上的血瘀痂,然后将草药涂抹在他的伤口处。侍弄完毕,眼不瞅他,淡淡说了一句:“在老大们没有起来前赶紧把便桶倒掉,洗刷干净!”

郝大憨忍辱负重,他知道这是郎中的善意提醒,如若不办,等待自己的肯定又是一顿毒打。

开始的几天里,郝大憨几乎天天挨打,周身上下往往是旧疤还在又添新伤,老大在洞穴里有着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威,没事的时候,他手夹香烟,众人侍立周边,他踱步哪里,大家慌忙伸手去接烟灰,倘若烟灰落在地上,那就是一顿毒打—

不管是谁,就连二哥也不例外。

这个老大只是这个洞穴里的老大,而真正的匪首不知要比这个老大凶残多少倍,郝大憨想起来就不寒而栗,但是,他又盼望着赶快见到匪首,尽快将他捉拿归案,好结束这梦魇般的生活。但狡兔三窟,匪首的行踪自己有岂能轻易掌握?

几天后,郝大憨接到了他入匪后的第一个任务:伙同几个土匪下山去抢女人。

一个个匪徒眉飞sè舞,瘦柴也要亲自参加,一个地位和郝大憨基本接近的匪徒悄悄说“首领一般是不允许我们抢女人的,估计这次是山西那边又要配冥婚了”

“冥婚是什么?”

“有钱人家给夭折的未婚人配亡妻啊,乡下叫配骨头,通常男方给一笔钱,女方将未有婚嫁的女子的尸骨买给男方,山西男方给钱很多的”

“我们抢女人干什么?”

“我们抢到山上杀了,然后卖死骨头呀”

“那太惨了吧”郝大憨吓得差点坐到地上,这骇人听闻的事情比毒打还让他心悸“为什么不偷点死骨头给他们呢?”

“山西富豪给钱多,大多要求尸体,而不是骨头,还要长相漂亮的”

“抢回来如果来得及就大家轮流行yín,富豪们只要知道在山下是姑娘就行了,运气好时,可以多抢几个,在山上养着等配冥婚。”

郝大憨瞠目结舌,他暗暗将山上的地形画了草图,准备伺机递出去,然后随匪徒们下山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决定有机会就偷跑回去。

土匪们下了山,郝大憨故意留在后面——他身上的伤尚未痊愈,行动不便是正常的。

忽然,他看到一位头戴毡帽十四五岁的姑娘在一棵柳树下折一枝柳枝,她大概只想做一只柳枝短笛儿。

姑娘是猎户家的女儿,忽然扭头看见了他,喊了声:“土匪”举起了手中的钢叉掷来。

郝大憨一把接住,回手啪地擒住姑娘,将他嘴巴捂住,从山沟边探出头来,把自己的大部队指给他看。

那姑娘吓得傻了。她回身扯起郝大憨躲进旁边的一个小沟内,用花草将俩人遮住。低声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把你当成土匪了”

郝大憨轻声说“其实我真的是土匪”

姑娘愣愣地看着他。郝大憨将草图递给姑娘:“你把它送给平阳县衙的吴捕头”

姑娘愣了:“吴捕头,你认识,他是我哥啊”

郝大憨来不及细问,静静地盯了她几眼,替她盖了盖,“我要是不见了,他们会找我的,那样咱们就都跑不了了”

这次行动很顺利。土匪们抢到了三名少女,肆无忌惮上山了。

老大很高兴,意味深长地让郝大憨给匪首送信汇报。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郝大憨按照指引赶到匪首住处,结果在三个洞穴口一眼看见了吴月桂!吴月桂被五花大绑,蹲在一个树桩上。

郝大憨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刹那间他就明白,自己在三步内就死于非命。

匪首盯着郝大憨看了几眼:“你就是郝大憨”

郝大憨打了个躬“报告首领,属下正是”

“郝捕头,你胆子不小啊!”匪首忽然厉声喝道。

郝大憨一惊,脸上还要装出茫然不知的样子“首领,您说什么?”

首领凝视良久,突然狞笑:“郝捕头,自古官匪一家亲,这样的话您没有听过?吴捕快、史捕快就开始拿着我白花花的银子快活呢”

郝大憨还不死心:“首领,您老给我开玩笑吧”

首领哈哈大笑,“索xìng让你死个明白,你的县官老爷为了自己升迁,拿了我不少银子呢。而门口绑着的是吴捕头的妹妹,这不是玩笑吧?”

郝大憨听他话中没有实际成分“您诈我呢吧”

匪首鄙夷一笑:“他让我杀活人配冥婚,并大造声势逼县令下台,自己就可取而代之了”

郝大憨不信:“就算县令下台,也轮不上他吧”

匪首说:“你不愧是书呆子,他只要听我的,我只要给他足够的金银财宝,慢说一个县令,就是一个知府,老子还买不来吗?”匪首不耐烦地将一个单子掷到地上。

“那你又图些什么?”郝大憨问。

“问的好。第一,他的官是我掏钱买的,rì后我就是平阳县实际上的县令,第二,他的妹妹貌若天仙,倘若成为我的压寨夫人,一来山寨更加强势,而来我也更好cāo控他”

“他就舍得?“

“呵呵,生意嘛,哪有不要本钱的?比如你,你为了升官,拿自己的生命做本钱,不过你亏本了”

“那么,我今天是必死无疑啰”

“有机会,你还有机会”匪首说“你去劝劝吴月桂,要是心甘情愿随我,你们俩就能全部活下来,要不然,你去死,我把她赏给弟兄们”

匪首说完一招手,吴、史二捕头狞笑着闪了出来。

5、结尾

吴县令在尸骨坑里冷笑两声:“那么,这个小子是当年和你要好的土匪?”

郝大憨冷冷笑道:“不,他应该喊你舅舅”

吴县令一怔:“吴月桂当年没有死?”

郝大憨大笑:“托您洪福。我们被抛下悬崖后幸好落在一片厚厚的鲜花地上,真是苍天有眼啊!我天天在魔窟里挨打,我还练成了比一般人结实的躯壳,月桂落在我的身上,我又落在厚厚的大片鲜花地上存活下来。”

这些年来,郝大憨和吴月桂相依为命,靠野果猎物存活下来,他们不敢抛头露面,就将猎物放在路边,那些进山的客商路过看到路边的兽皮、猎物,再看见盐罐、油缸就将等值的盐油放入容器内,等一等,只要不听见树林里有什么响动,就提起兽皮猎物离去,而一旦树林后面有口哨声,则表明交易不合适。要不加货,要不就收回自己的油盐离去,大家墨守成规,倒也相安无事。

吴县令口气软了下来“那你今rì杀我,舍妹也不同意!”

“是呀,月桂常说,许你无情不让我无义,但是,你们已经害死她了啊”说着,那汉子伸手扯去,一个鲜花幔帐,上面赫然躺着鲜花簇拥着的尸体。

“你只知道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根本不顾贫民死活。你管辖的境内,横征暴敛,官府小斗进大斗卖,,经常换钞,引得通货膨胀。五年前我卖了九张虎皮得到的钱今天只够买一斤盐了。我老婆回家后就唉声叹气,她一直恨你入骨但从不允许我寻仇报复,可是,平阳县如此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月桂她实在不忍看下去了,就决定离开这个世界,好让我亲手处置你这个亲哥哥”

“哈哈,就凭你们两个也敢皮肤也敢作恶”

“是啊,可是你们作恶多端,天理昭昭,上面早就开始酝酿一场打黑除恶风暴,借以铲除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可是你们也太过凶狠,只因少给你们银两,你们就置人死地吗?”

“自然不是,那李秋菊、史老板、史剑仁都是为虎作伥的土匪,在土匪横行时就狼狈为jiān,他们早就是土匪类的耳风。吴月桂在土匪时就认识他们。”

“哼,说一千,道一万。你们比我们更凶狠罢了!你看着累累白骨,不知道你还杀多少好人哩”

郝大憨哈哈一笑“那个坑无非是我们宰杀野兽的地方,想我们在荒郊野外,只能吃这些”

“可这三个捕快又有何罪?”

“他们只是证人而已,他们只能看着你们死了。”

“你们又何必装神弄鬼、扮狼扮虎?”

郝大憨一声长啸“你的辖区,官匪勾结黑白不分,豺狼当道虎豹掌权,那容我们一自身面目相见?”

一只沉默不语的史县令突然冷笑一声:“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你也不想想,怎么就轻而易举的捉到了两位前任县令?实话告诉你,我们只是诱饵,是戴罪立功,我的后边是大队人马,那时你就插翅难逃?”

“哦?你们看出我们的老虎是假扮的?”

“你见过只伤人不伤牲畜的老虎?你见过会爬墙开门的老虎?再说这虎爪那么大,但印痕那么浅,老虎像蹑手蹑脚在走路,四周没有一点老虎的粪便”一只缄默的益捕快说。

“哈哈哈,你纵然蝎蛇心肠,我早已料到你有诈,但月桂一死,我还能独存世上?狗官,拿命来”

“可你的儿子青chūn年少,你忍心让他死于非命?”

郝大憨听了,痴痴望着低头不语的儿子,久久无语。

正在这时,就听得洞外喊声阵阵,大队的官兵似乎将洞穴重重围困,只听年捕头高声喊道“郝大憨赶快投降,不可伤害人质xìng命,新任县令准你面见陈述”

郝大憨一怔,望着高高举起的屠刀,久久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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