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的嘴角漾出一抹苦笑。
魔音阵中的青莲说,就算转世后失去了记忆,也一定找寻得到我。若与我萍水相逢的司徒筱雨当真是那半龙半羽的青莲姑娘,那她对我生出的情意还尚可以解释;可若我是韩湘子转世,又怎会在王母的诅咒下轻易地邂逅有缘人,对前世的爱侣无动于衷?
司徒筱雨看了我许久,似是在期待我回应些什么,见我半晌都沉默不言,便转身默默地离去了。观莲音打量着一脸怅然的我,叹息道:“阿西可真真是个祸水。”
我不置可否,见他已然将身侧的飞剑幻化了出来,便收起通灵坐骑,从容地在剑尾处站好。与他一起越过桃止山时,我抬手扯住他的袖子,顶着漫天飘落的莹粉花瓣道:“世叔,我……”
脚下的飞剑没有停止的迹象,他回过头来看我,眼神淡然而透着疑问。方才又是追捕林婉秋又是与觉醒的仙姑对话,我无暇分神去想其他;现下尘埃落定,又只剩下两人独处,我便觉得尴尬而不自然起来。
观莲音并没有因为不久前那密林中的禁忌情事而改变些什么,我们此时看起来仍像是一对叔侄,任谁也不会往那处想。我在他面前支支吾吾,话始终说不囫囵,见他悠闲地盯着自己,原先有些降温的脸颊便又烧红起来。观莲音轻笑一声,握住了我原本扯在他袖上的手,道:“风城楼兰距焚香城颇远,即便是有飞行符也要几天几夜;在此之前,世叔先带你去一个清修福地。”
掌心里传来的热度使我莫名地瑟缩了一下,小声道:“去福地做什么?”
观莲音笑道:“为你筑基。”
……
我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道:“世叔,你方才说什么?”
脚下幻化的玄剑上贴着高阶飞行符,行奇快,不一会儿便将陷入夜色的焚香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飞去。“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根本没有炼气期修士立足的余地,既然阿西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了世叔的阳主,便不能再在炼气期滞留下去。师傅师叔已在几个时辰前密布寻仙令,如今知晓此事的各族名修都踏上了寻仙之路,实力不容小觑;若阿西的修行能加快一些,日后世叔也会轻松一些。”
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犹豫着道:“可我还未到达炼气后期,如何才能顺利筑基?”
谈话间,观莲音的剑带着我们到达了一处幽静的竹林,似乎是某座不归于任何大洲管辖的小岛。“有世叔在,十个炼气初期的阿西筑基都不成问题。”他收起剑,用灵力在环绕着我们的碧竹间划出一个圆,许是看出了我的顾虑,便安慰道,“五行杂灵根也有它的好处,至少不必像其他单灵根修士那样辛苦寻觅筑基之地。水木两系的世叔加上其余属性的法器,已是妥当了。”
我点点头,取出一张凝神守气的阵谱铺在湿润的林地上,正欲盘腿而坐,腰间的储物袋忽然动了动。我看向储物袋中露出的卷轴,道:“那鸳鸯……”
观莲音取出属性不同的法器置于面前的空地上,瞥了一眼我的腰间,淡淡道:“与灵息孵化物合体是分神期老祖才有的本事,鸳鸯在阵谱中修行即可,放出来共同筑基反而会事倍功半。”
我立刻将蠢蠢欲动的鸳鸯塞了回去。
在观莲音面前坐好后,他以元气催动了金、火、土三样法器,仔细地放出神识检查了一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冰玉壶,递给我道:“法器汇聚灵气还需要些时候,世叔在焚香城中买了些雪梨汁,阿西不妨先喝一些消消暑……”我正觉得口渴,闻言精神一震,接过来道了声谢后便对着壶嘴畅饮起来。入口果然甘甜清凉,好不痛快。
观莲音看着我微笑道:“反正待会儿清身补气,也是要排出来的。”
“……”我的眼神变得幽怨起来。
待那三样法器周围环绕的灵气已变得丰盈,观莲音结了个法诀,缓缓道:“阿西应当知道,修炼《溪客真经》的阴体男修是天下修士所觊觎渴望的双修对象,若是得知谁人正在修炼此种功法,往往会有数百以上的男修前来围攻,使其堕为炉鼎。成为阳主的男修即便是如阿西这般灵根驳杂,也定能顺利修行,直至与我同等的元婴境界。”
见我隐有内疚之色,他顿了顿又道:“世叔不是怪你,毕竟只要没有落到邪修手里,修行之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阿西慧根不俗,想必悟性极高,不会让世叔等太久。”
我神色一凛,放下手中的冰玉壶,擦着嘴角咬牙道:“世叔放心,阿西并非蠢物,日后定会好好修行,绝不耽误世叔太久。”说罢饮下最后一口雪梨汁,摆正身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如此甚好,世叔这便为你筑基。”观莲音欣慰地看了我一眼,用轻快的语调道,“把衣裳月兑了,来双修。”
噗地一声,我把入口的雪梨汁尽数喷了出来。观莲音淡定地抹了把脸,幽声道:“阿西果然不愿。”
《溪客真经》究竟是个什么诡物!
我在心中默默淌泪,很是纠结地绞着手道:“倒也不是不愿……”
几个时辰前我才和他欢好过,现在身体上还残留着当时的快感与餍足。我刚刚开荤,说对那事一点不留恋是假的,可观莲音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始终让我觉得有些微妙,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应对。“罢,世叔不逗弄你了。双修虽是我助你筑基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可也有它的不便之处,还是循环渐进些较好。”
听到这话,我终是松了口气,却又隐约感到些许失望,登时就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的神态已经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观莲音面前,我忙挺直身板:无比真诚地看着他道:“既是如此,世叔用寻常的法子助我筑基就好。”
观莲音微微一笑,也没有拆穿,道:“先行清身补气,打通任督二脉,灵息迸出丹田与元气交汇塑体,在清虚幻境中聚元开光,再吸纳我渡过去的修为渡一个小心劫即可。”
我捧着刚从储物袋取出的丹药瓶,闻言愣道:“不用服几粒筑基丹吗?”
“不必。筑基丹的效用是填充修士境界提升后元气虚无的丹田,而世叔有自身修为弥补。”观莲音摆摆手,我便依言把丹药瓶收了回去。“丹药堆成的修士初期虽然修炼较快,到后期便会显现出他们的劣势来,缺乏涵养的丹田会对丹药产生依赖,时常虚无乏力。丹药是如此,法器符箓也是如此,切记不可滥吃滥用。”
“世叔说的在理。”我佩服地看着观莲音,想了想又紧张地道,“吸纳世叔的修为后要渡劫,会有危险吗?”
“阿西尚未到达炼气后期的大圆满之境界,步入筑基期时灵息定会汹涌而难以抑制,要在清虚幻境中渡劫。比起成仙时的大劫,区区心劫实在不足为惧,世叔定能护你周全。”观莲音说着指指自己的眉间紫府,适时地安抚了我,“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扛不住,已经淬体的纯白元婴也可飞出紫府为你护身,绝不会出现前功尽弃、身魂俱灭之事。”
我放下心来,极力克制着紧张的情绪,结出法诀缓缓凝神:“那……我们便开始吧。”
三属性法器汇聚的灵气释放出来,慢慢将我包围。运起静功的我在归于和缓的意念之下闭起双眼,感到周身的有形之物正在渐渐变为虚无,耳旁也响起观莲音听不太真切的声音:“世叔先为你清身。”
衣衫落下之时,一股清气敷上我**的身躯,在观莲音的控制下为我细致地清着身,带来阵阵麻痒。柔软的掌心探入我的腿间,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停下,缓缓抚模起来。几乎就在同时,一股热意从我涌了出来,我慌乱地睁开双眼看向观莲音。“……怎么了?”观莲音仍是神情专注地在那里轻抚,明明是令人羞耻的动作,举止却并无半点猥亵之意,“会阴穴是任督二脉的起点,不碰这里,世叔怎能为你打通它们?”
感到静功已维持不下去,我艰难地开口道:“世叔……”
“更羞的事都做过,为何还要在意这个?”观莲音蹙着眉,干脆整个身子都覆了上来,低头在我耳边念道,“允执厥中,抱元守一;阿西,切莫被杂念乱心。”
那股热意还在缓缓蔓延着,我将欲念强压下去,继续运起静功来。一股暖意在任脉与督脉间蔓延,那是观莲音的元气;丹田之处隐有异动,我能感到自己原本杂乱的灵息正在缓慢地融合升华,整个人都仿佛身处在迷蒙的蒸汽中,恍然间我看到清虚幻境外碧竹摇曳,似有冥灵在其中作祟。
观莲音的元气越汇越多,气满任督自开,清灵之气破出体内,竟是难以言状的舒适。温暖的灵息源源不断地带着观莲音的修为进入丹田,我看到他的前额又出现了闪光的莲花印记,身边也浮出踩在灵穗上的元婴,圣洁仙光在头顶闪烁,仿佛在为我们两人保驾护航。
一道金光自眼前升出的同时,我感到体内灵息缓慢地有了异动,像是海边的浪花一般拍在我的丹田,动作渐渐变大,终于翻腾汹涌起来。“……阿西,心劫来了。”三属性法器灵光大盛,在我身边形成一个防阵。观莲音温热的掌心覆在我的腰身,在我耳边低声道:“无论看见什么,切记不要沦陷。”
我从未历过心劫,自然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些恐慌。爹修炼时被困在心劫中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我怕自己会和他一样深陷其中,久睡不醒。
观莲音的气息吹拂在我的颈侧,渐渐空虚的紫府袭来一道暗影,猛然侵入我的身躯。翻腾的灵息疼痛难耐,在观莲音的疏导下流遍我的经脉,而此时眼前的景象也倏然起了变化,像经书般一页页翻开,将其中光辉绚烂的内容呈现在我的脑海中。
蓦地,我终于知道了当初爹为何会一睡不醒。心劫中没有扰人神智的魇,亦无恶鬼邪修的爪牙,美好得令人心悸。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归元、寂灭、羽化,一步登天,从无名小修变为众生敬仰的大能仙人,天地匍匐于脚下,所有的经历都显得那样真实,让人不忍醒来。
最可怕的心劫,就是安逸。
就当我沉醉在梦境中流连不回时,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为我煮茶酿酒,抚琴吟诗,一袭青衣修长挺拔;他在我身下百般承欢,低吟美如天籁,可我却一直看不清他的面容。
“青莲?”我出声唤道。
他并不应声,吻在我的唇间辗转深入,拉过我的手缓慢起身,渐渐消失在了一道模糊的光壁中。
……
……
心劫究竟历了多久,我无从得知,睁开双眼的时候观莲音正抱着我坐在飞剑上,手边的醒梦铃还回荡着余音,而先前筑基时的小岛已化为了视野中的一个光点。
见我醒来,他便低下头看我,凤眸依然是不可琢磨的幽深。“世叔。”我唤了他一句便坐起身,与他久久地对视着,恍然间竟觉得沧海桑田。“方才我在幻境中,似是过了一世。”
观莲音将醒梦铃递给我,下一刻便把我抱得更紧了些,声音遥远得仿佛来自异界:“不错,那是你的前世。”
我登时一惊,努力地想要回忆方才的心劫,却现自己竟把它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兀自纠结了半晌后,我目光复杂地看向观莲音:“世叔,若我……那你……”
我的话依旧说不囫囵,可我知道观莲音应该能从这只言片语中懂得我的意思。他的神色微微一动,显然已经明白过来:“阿西应是某个历劫的仙人,兴许世叔还尚在襁褓中时,你就早已在这天地间叱咤风云了。”他看出我的纠结,叹息着又道:“若是八仙之一,便终有一日要寻得自己的有缘人;我和你相遇得早,想来不是那对被王母拆散的鸳鸯。我不是你的夫,更不是你的妻。”
见我始终沉默不言,他低声道:“我若说世叔的前世见过阿西,阿西可信?”
我愣了一下,道:“信。”
“若阿西有朝一日寻得有缘人,世叔定会自行离去;然而在那之前,世叔就是你的妻,可好?”
我看着他,他也在满天星斗之下看着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