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把陆羽的东西全部都打包好,打了电话叫人来取,又等了快一个小时,我看着客厅的电视都快睡着了,实际上已经睡着了,门铃就响了起来。
然后我看到了一张脸,有些熟悉的脸,另外有点在意的是她的高度好像比我还高一点点,在女生中算是非常高的,她冷淡的说:“我是来取快递的。”
我说:“我不知道,你居然是女的。我想这个箱子有些……重。”当我把“重”字还没说出口,她已经把我抱着都还有些吃力的箱子轻轻松松的就抱了起来。“重”字说出口,她已经快到门口了,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我突然叫住她,她停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你还没称重和算钱呢?”
“过一会儿我会把单子送过来的。”
“这样?”
他没等我继续说话,就下楼了。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就上来,把单子给我,我把单子填好。然后我突然发现我忘了那种纸条放哪儿,身上模遍了也没有发现。我来到自己的房间,找了好半天,终于在换下的裤子里找到。我把要洗的衣物都放到洗手间的桶里,然后再写下地址。原本在一边一直站立不动的她,忽然走到我最后。我回头看她在干什么,然后我就面红耳赤。我下意识以为她只是要用一下洗手间,却看见她捡起我掉在地上内裤,随手放进那个桶里。然后她走回来,拿过单子就走了。
她也没有任何的尴尬,淡定得没有任何表情和多余的语言。倒是我,窘态毕露。
然后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了,好像有点饿啊。熬点稀饭,吃点泡菜,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和自在。然后我一个人,出去走了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张楠所住的医院。
我忽然想起,以前她在这里和我一起看过的烟花,我到了张楠病房的楼层。站在走廊的尽头,时刻都注意着那扇门,却又胆怯得不敢靠近。看着外面的天渐渐的黑将下来,好巧,今天也是除夕。我注意到张楠的父亲母亲,弟弟都来了,苏言终于出门看来是要回去了。我闪躲的躲在栏杆边,面向外边,而转过身,却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正盯着我看呢。我几乎的吓出声音来了,我慌忙的捂住自己的嘴。仔细一看,这不是白天的那个取快递的啊。原来那天在医院大厅看到的保安和那个快递员是同一个人,怪不得会有熟悉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啊!”
“你又在躲什么?”
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是苏言的高跟鞋的声音。
糟糕,我可没地方躲了啊,被发现了怎么办?我可没有理由解释啊。
我紧张的表情,全部都落进面前这个保安的眼里。然后她抱住了我,我虽然有些惊讶,但她刚好挡住了我,这让我跳动的心稍稍定了定,她身上一股似有似无的薰衣草香味倒让我很是享受。苏言经过,也好奇的向这边看了看。这时刚好外面远处广场放起了烟花,苏言看着那些美丽的烟花,看得出神。我却一直在想,看什么看,快走啊,回家去看。然后她模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接,然后我的手机震动了辛亏没开铃声,我心想要遭。苏言又看向了我们这里,然后她又看了下手机,关掉电话,然后电话就响了。
“喂,妈,有事么……原来是灵儿。”
好像是苏言的妹妹,打电话来了。好像是叫她回家,她接完电话,又看了会儿手机。就走了,然后我就接到短信。
“今晚不回来了。外面的烟花很好看!”
这个陌生的保安,放开了我。
“真没用!”她突然这样说,我很是错愕。然后她就要走了,但我心里是真的很感谢她会帮我的。嘴里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谢谢!”
她忽然回转身来看着我,扎着马尾的头发一甩扫到我的脸颊,就像扇了一记耳光。她看着沉默不语的我,“切”的一声,很不屑的转身就走了。呀,这个人态度可还是真坏啊,我感觉自己的谢意,撞上了冰山。
快十点的时候,终于张楠的母亲和父亲带着张楠的小弟,走了。当然这次,我放聪明了点,挑了个他们不会经过的地方。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医院有门禁时间的。我来到张楠的房间,打开门,张楠望着窗外,丝毫都没有察觉我进来一样。等了大概6个多小时,我的身体都快僵硬了。凉意结成了一件冰衣,盖在我的身上,当我走近你,这件衣服就慢慢的融化了。我的身上在这空调房里,发着白色的热气呢。
她转过身来忽然开口了,说:“是忘了拿东西吗?”
她看着我,原本微笑的脸,换上了惊诧的表情。然后她低下了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马上就都该查房了,你回去吧?”
刚刚还在想的,各种台词,到这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全被堵死了。
“为什么?”我的心里已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你要躲着我呢?”
“我没有啊!”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我现在不是在和你说话么?”
我彻底没有了话,这一次我又一次退缩了,我好像一场冲突败退的一方。败得一塌糊涂,狼狈而逃。我出了门,到楼梯那里。我恨我这无法说话的嘴和不灵光的脑袋,我不断的用头撞墙。直到我注意到那双幽灵一样的眼睛。借着楼道灯光,我依稀可以看到她的制服,又是那个保安,那座“冰山”。
只听她冷笑:“真没出息,为个女人就要死要活。”
本来我的心情就在低谷,被她无端一激。不禁生出怒气:“关你什么事。”
“你在这里大喊大闹,会影响病人休息,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我又理亏,我果然不擅长说话,也不知在说话的战场失败了多少次,我才能学乖呢?我不想说话,只好一个人下楼,在医院前的人行道前伫立,除夕的夜里,车子少得可怜,但临近有一个火车站,还是不断会有车子断断续续的来来往往。在那里等了好几个红绿灯,我也没有走过去。
然后有人在我身后,说话了,还是那种冷漠的语调:“喝,在等谁呢?”
我无话可说,话说今天都遇见她三次了,这个陌生的“冰山”,我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听她在继续的挖苦:“等车来,一头撞死么?”
然后我继续往前走,往回走。她的脚步声也如影随行,她居然跟着我,我回转身看着她说:“你为什么跟着我?”
她不理我,直接往前走,走到我前面,说了一句:“回家!”
当我在她身后跟着走,居然她是住在我住的地方的旁边一个门,这么说这个人是我邻居,但为什么从来没遇到过呢。我到底迟钝到了何种地步,居然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个高挑惹眼的女生。
到她进门我们就一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先回到自己的房间,肚子早就饿过了头。一点都没有了饿的感觉了,还有剩饭,随便热一下,随便吃一下吧。
然后又是很难入睡的一个夜晚,睡着了,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梦。我曾经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能很快的睡着,到底是怎么样的秘诀,到底入睡的时候脑袋里该去想些什么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可能很奇怪吧。我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灯火世界,想着张楠的疏远。感觉自己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冰冷的情绪涌上心头。
突然烟火繁盛,四处都是欢呼的人们。又是新的一年,每一扇橱窗里的都是温馨的守岁的家。家吗,我的家在哪里呢。
“睡不着么?”这肯定是幽灵的声音,我有些惊恐的四处张望。才看到隔壁的阳台离我这里的阳台可能只有一米的间隔。生锈的防护窗,上缠绕着枯黄的藤条。在隔壁阳台上,矗立着一座“冰山”。
“咦,你真是无所不在啊?”我几乎是惊呼,看着她正在挂自己的洗好的衣服,其中不乏内衣之类的,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倒是神态自若,脸上没有任何尴尬的表情。
“又在哭鼻子么?”她还是一贯的口气。
“我才没有呢!你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
“快一年半了吧!”
“啊!这么久。”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你呢?”
“一年多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快递单子上不是有么?男人还真是,粗心大意呢。”
“你就不能直接给我说一下么?”
“你的毛病都是惯出来,自己去找。”
“什么?毛病?”
“爱哭的病,软骨病,的病。”她说得这些话真心刺耳,而且伤心伤肺呢。
“哼,什么嘛!”我好久都没有说话,在说话的气场上完全被她压得低低不能呼吸啊。
“对了,还有懒惰的病。”
“你是不是去了下医院,全身都长着的医生的眼睛。看什么东西,一看就看出病来了。”我的怒气开始蒸腾,说话的分贝翻了一番。
“现在病发了。”
“那你看我还有没得救?”
“看来还有一点病,没看出来?”这个时候,她忽然把一条腿放在栏杆上,压起腿来。
“什么病?”
“油腔滑调。”
“你学过跳舞?”我看着一直低着头压腿的她,她的脸上星星点点有了汗滴。
“我是学武的。”
“哦,少林寺?”
“只是从前的时候,跟爷爷学的,功夫不落下,就不会退步。”
“你爷爷会功夫。”
“是的!”
“轻功真的能飞么?”
“或许吧。”她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就打了个哈欠,说了声“晚安”就回屋睡觉去了。当我转身的时候,我听到她好似念经的说了一句:“当我们注视于渴望的事物的时候,我们就看不见了我们现在的处境。”
只不过我听得不是很清楚,而且难得的睡意正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