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正当夏小染模着脸上那块丑陋的黑斑时,传来一阵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很快微微着急的声音在夏小染身边响起:“小姐,发生什么事儿了?”
夏小染斜眼看向一边,说话的是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和清兰差不多的古装。想来是方才她的喊声引来的,眼光微微一动,道:“没事儿,只是有些瞧不惯自己的脸。”
穿古装的女人似乎愣了愣,随后又似松了一口气道:“女乃娘还以为小姐出了什么事儿,没事就好,女乃娘已经做好了晚膳,这就端来给小姐吃。”
“嗯。”夏小染应了声,眼光却闪动了片刻,那个三十岁多岁的女人居然是这屋子主人的女乃娘,那这屋子主人才几岁?她在现代可是有19岁了,只不过发育迟缓,身子骨小巧了一点点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除了脸上多了一块黑斑,其它没有什么变化啊!
等那个女乃娘转身走了出去,再听到关门声,夏小染又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清兰,你可知本小姐是琉璃几年出生的?”
清兰梳着发髻的手顿了顿,似乎是想了片刻,小心翼翼回答:“小姐如今十四,是…琉璃二十四年出生的。”
夏小染不由一滞,不能吧!这屋子的主人才14岁?!她夏小染在现代可有19岁了,相差再大也不能有5岁吧!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尼玛,她这19岁的身子,到古代怎么就成了14岁的身子了!再坑也不能这么坑吧!
清兰一直微低着头,并没有看夏小染的神情,收了手放下木梳开口道:“小姐,梳好了,奴婢去整理衣服。”
夏小染收回神思,应了声,再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心中默默叹气,怪不得清兰那丫环这么嚣张,有这么一张脸,在这么一个望族中,定然受不了宠啊!不觉有些同情起屋子原来的主人,有着高贵的身份,却得了这么一张脸,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才会成了——看向满屋的屋子——成了这么一个红色狂!
同情了一会儿,夏小染起了身,看向收拾衣服的清兰,想着回是回不去了,除非等董天来找她,可是董天找到她的机率微乎其微。有句话叫:即来之,则安之!她夏小染一定会像所有小说女主一样,在古代生活得风生水起。
“吱呀!”门又被打了开来,夏小染看向透过大红的屏风,隐约可以瞧见方才的女乃娘端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盘子进来了,绕过屏风,走到了桌边。顿时一阵诱人的香气飘进夏小染的鼻子,肚子忍不住配合的发出“咕噜”的响声,董天的那片面包根本不够她塞牙缝。看到女乃娘拿到桌上的饭菜,夏小染立即亮了眼光,走到桌边,丝毫不顾忌形象的坐了下来:“这是给我吃的吗?”
女乃娘听到夏小染的问话,愣了愣,随后笑道:“这自然是给小姐吃的。”随后神情似乎低落了许多:“小姐…这个月的月例钱不多了,女乃娘只能做这几样菜给小姐吃,就怕小姐吃不惯。”
夏小染盯着桌上的菜,有蕃茄炒蛋,豆角肉末,凉拌茄子,鱼头豆腐汤…每一样都诱惑着夏小染的胃,她在现代还是学生,食堂里的菜是要自己出钱买的,而且昂贵得很,一个蕃茄炒蛋都要五块钱,她的钱都是打工赚来的,加上妈妈给的那点微薄的零用钱,每天只能吃一个菜,加上一块钱的饭。所以她这19岁的身子才会跟个14岁孩子一样小巧!眼前的这三菜一汤对夏小染来说已经是好的不行了,哪还能吃不惯!
“不会,怎么会吃不惯,我早就饿了,一定可以吃两碗饭。”夏小染说着,拿起筷子就毫无形象的吃了起来。
一边的女乃娘和收拾衣服的清兰都愣住了,看着夏小染,清兰心中的怀疑愈发重了,女乃娘只是疑惑了片刻,眼中浮上一抹心疼。
夏小染吃着饭菜,眼光却是微微撇向女乃娘,暗想,这女乃娘对屋子的主人大概是忠心的。夏小染在现代早已看惯人的脸色,她是夏氏集团的二千金,却是父母不要看的孩子,学校里的同学表面对她客套,私底下却瞧不起她,因此除了董天,她就没有朋友了。关于韩宇,也许是她犯得最低级的错误,韩宇接近她,不过是为了借她接近她的姐姐夏小梦而已。
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夏小染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看向清兰,吩咐道:“清兰,本小姐有些口渴,你去烧壶热茶来,本小姐还想吃煎蛋,你去煎两个来。”
“小姐,女乃娘去吧。”女乃娘急忙上前一步道,心下有些奇怪,清兰是夫人专门安排在小姐身边的,所以小姐对清兰一向是讨好的,今个儿怎么让清兰干起活计来了?
夏小染摆了摆手:“女乃娘伺候我用膳吧,让清兰去就可以了。”撇了眼清兰:“清兰,还不快去!”
“是,小姐。”清兰急忙放下手中的衣物,快步走到桌子边,拿上茶壶便乖顺的退了出去。
女乃娘似乎愣住了,不光疑惑小姐对清兰的态度,更是疑惑清兰对小姐的态度,平日里清兰在小姐面前根本没有半分奴婢该有的模样,今个儿是怎么了?
夏小染似乎看出了女乃娘的疑惑,夹了一块茄子嚼入嘴里,听到清兰关上了屋门,开口道:“女乃娘,方才午睡里,我做了个梦,梦到了菩萨,菩萨告诉我,人丑不要紧,重要的是心美,还有智慧和坚强。菩萨的话让我开窍了,所以从此刻时,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了!”
夏小染的一番话让女乃娘愣了又愣,似乎良久才缓过神来,眼中浮出激动:“原来是菩萨点拨了小姐!女乃娘就知道小姐是个有福之人,如今菩萨在梦里点拨小姐,定是证明小姐福来运转了!”
夏小染并没有错过女乃娘的任何神情,这下更加肯定这女乃娘对屋子主人是真心的了,微微点头:“嗯,我知道女乃娘是个可信之人,往后还要女乃娘多多照顾。”
“小姐这是说得什么话,女乃娘从小瞧着小姐长大,早就把小姐当做女儿了。只是小姐命苦,老爷夫人不喜欢小姐,府中的人也都对小姐避而远之,前两年小姐又因病住到了这偏僻的院子里来,外面的人都传小姐什么都不会,又纨绔不化,可是女乃娘知道,小姐是心里苦,才会变成那样的…如今好了,小姐得了菩萨保佑,一定会好起来了!”
女乃娘大概是一时激动,说了一大堆话,说完,见夏小染停了筷子,眼光微眯,似乎在思虑什么,心下微惊,急忙弯下腰:“小姐,女乃娘一时激动,多嘴了,望小姐恕罪!”
夏小染看向女乃娘:“无妨,女乃娘也是为我好。”顿了顿,又指向方才塞进现代衣服的木箱道:“女乃娘,那木箱里有几件怪异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女乃娘快拿起烧了,免得有人瞧见了惹事端。”
夏小染说着谎话却是脸不红气不喘,从女乃娘的话里知道她住的地方是丞相府里很偏僻的地方,这样也好,对于人生地不熟的她是件好事。
女乃娘猛得睁大了眼,走向夏小染指的木箱边,打了开来,瞧见里面的羽绒衣、牛仔裤、线衫和内衣内裤,顿时愣住了,这些奇形怪状的衣物是哪里来的?心中一惊:“小姐不知道这些衣服是哪里来的吗?”
夏小染点了点头,不说话。
“女乃娘马上哪去烧了。”女乃娘说着,就从箱子抽出了一块红布,包起了那些奇怪的衣物。她自然相信‘二小姐’说的话,二小姐虽然不得宠,却是占着相府二小姐的地位,府里还是有人要害小姐的,说不定这些东西是不祥之物,是别人拿来害小姐的。
这样想着,动作又快了起来,包好了衣物朝着夏小染道:“小姐,女乃娘这就去烧了这些不祥之物。”
夏小染嘴角微微一抽,点点头:“麻烦女乃娘了。”敢情现代的衣服在古代就成了不祥之物了!
“女乃娘,出去之后躲一躲,等清兰进屋了再去烧,别让她瞧见了。”在女乃娘转身走向屋外的时候,夏小染又嘱咐道。
女乃娘脚步一顿:“是,小姐,女乃娘明白了。”随后走出了屋子,脸上好似有些笑意,小姐果真变了,轻兰那丫头虽然是夫人挑来的,却不是个可靠的,有些事还是瞒着她的好。
女乃娘出了屋后,夏小染又吃起了饭菜,看来这屋子的主人还不至于太失败,起码还有一个忠心的女乃娘,那她往后的路也好走些。
不想了,不想了,将来兵挡,水来土掩!夏小染敛下所有心思,专心吃起了饭菜。等吃得差不多了,桌上的饭菜所剩无几,夏小染才满足的放下筷子。
正巧,清兰拎着茶壶,端着煎好的鸡蛋进来了,走到桌前,恭敬的放了下来,又为夏小染倒了一杯茶。
夏小染看着她,再看向盘子里有些糊了的两个煎蛋,皱皱眉:“鸡蛋煎成这样,一瞧便没胃口了,不要吃了,你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吧。”
“是,小姐。”清兰低头应了,动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心中却生出了恼恨之情。她跟着二小姐也有两年了,这两年里根本没有做过粗活,日子跟小户人家的小姐有得一拼,今个儿突然要她去烧水煎鸡蛋,害得她手上不小心被烫了泡。不就是个丑得不得宠的小姐吗!晚些定要去夫人面前好好告一状才行!
夏小染不管清兰的心思,一门脑儿想着该如何换掉这满屋的红色,看着实在太刺眼了!而且她夏小染一点也不喜欢红色。
等清兰收拾好桌子,出去了,夏小染喝了口茶,起身重新打量起这间还算大的屋子来。
屋子里的床,桌子,椅子,梳妆台,木箱,还有屏风外面的软榻,都是用上等的红檀木头做成的。看样子这个二小姐虽然不得宠,平日里的用度不是可以的。那些被清兰收拾到木箱里的衣服也都是些材质很好的料子,在古代应该不便宜。这样想着,夏小染不由勾起了嘴角,得不得宠没关系,有得吃,有得穿,有得用就行!
夏小染想着,伸了个懒腰,绕过屏风,往外面走去,屏风外面是一张软榻,还有一张桌子和四把软椅,其它就没有什么了。
打开屋门,是一个小院,还算干净,一眼看去就知道绝对是个清静的地方。小院落带着一个厨房,能清楚瞧见清兰的身影,三间屋子,她这间最大些,其它两间应该是女乃娘和清兰的。面前是一块空地,上面摆放着一些盆栽。仰首望去,院外似乎种着几棵树,没有其它东西了。
夏小染满意这院子的同时,又在感慨,到底是古代丞相,就是有钱,这么一个小院子的地儿,要是换成现代,重建一下,估计可以卖上百万。这丞相府里那么多口子,院子肯定不下六七个,其它的院子也肯定比这要大要好,整个丞相府那该要多少钱啊!要是董天能把这里搬回现代就好了,那就可以卖个天价了。
正做着梦,夏小染的鼻子间传来一阵异味,愣了愣,立即明白了这异味的来源,一定是女乃娘烧了她的衣服发出来的。闻了闻,味道是从后面传来的,想来这小院子还有一个后院。夏小染抬脚,往左边走去,很快找到了后院的路。转了两个弯,就看到一块田里,女乃娘正烧着她的现代衣服。
夏小染有些心疼,这几件衣服可是花了几张毛爷爷的,叹了一口气,又转身走回去了。
女乃娘捂着鼻子,没有注意到夏小染,眼里被熏出些泪来,丝毫不敢马虎,想着要把这些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夏小染很快又来到了后院,手里来拿着两件大红的衣服,捂着鼻子走到女乃娘身边。
女乃娘这才看见夏小染,急忙起身:“小姐,你怎么来了?这里脏,小姐快回去吧。”
夏小染摇了摇头,把两件红色衣服扔到地里,道:“女乃娘,稍后有人来的话,你将这两件衣服也烧了。”
女乃娘瞧向被夏小染扔在地里的两件红衣,急忙道:“小姐,这是你最喜欢的衣服,怎么能烧了!”
“我不喜欢了,烧了吧。”夏小染捂着鼻子道,刚想转身离开,眼光一闪,瞧着女乃娘问道:“女乃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红色吗?”
女乃娘还在为夏小染要她烧了两件红衣而诧异,又听夏小染这么问她,顿时隐晦了起来,好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夏小染眼一抬,想起清兰说的第一句话,看样子这真正的二小姐如此执爱红色跟府里的大小姐应该有关系,想着,又道:“女乃娘,我只是忘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红色的,如今突然不喜欢了,很是奇怪而已,女乃娘就告诉我吧。”
女乃娘又是愣了愣,似乎考虑了一会,道:“小姐…小姐是两年前喜欢上红色的,因为大小姐穿过一件红色的衣裙,府里的人都说大小姐穿着美如天仙,所以……”
女乃娘并没有说下去,夏小染却是一清二楚了,这真正的二小姐见姐姐穿上红衣被夸美如天仙,所以就喜欢上红衣,甚至是所有红色了。同情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有着这么一张脸,穿上红色衣服,不是美如天仙,而是真如清兰所说,大白日吓人了!
女乃娘见夏小染愣神,急忙道:“小姐穿上红色的衣裙也是很美的,小姐在女乃娘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夏小染听着女乃娘假得不能再假,却似发自内心的话,微微一笑:“我知道,女乃娘放心,我不会因此而自卑的,不过一张皮囊而已,无关紧要!”
夏小染这一笑,这一番话让女乃娘再次愣住了,夕阳下,田地上,一袭浅红色的锦裙,淡而柔的微笑,若是掩去那块黑斑,此时的夏小染无疑是最美的。
“小姐真的变了!”女乃娘似乎愣了许久,发出一声感叹。
“嗯,我只是听进了菩萨的话而已。”夏小染应了声,瞧着女乃娘又道:“女乃娘,如今我的身边只有女乃娘是可用的,还望女乃娘能一直照顾着我。”方才她看了,这院子只有她,清兰和女乃娘,大概真正的二小姐只有清兰和女乃娘服侍着。
女乃娘点头:“小姐放心,女乃娘一定会一直跟随伺候小姐的。”
“女乃娘,你的家人呢?”夏小染突然问道,想弄清楚女乃娘的家庭情况。
夏小染的问题一出,女乃娘的眼中立即闪过伤痛,低下了头:“女乃娘没有家人了。”
“没有家人了!?”夏小染顿了顿,既然是女乃娘,她一定还有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家人了?
女乃娘点了点头:“女乃娘的孩子一出世便死了,丈夫在女乃娘刚有孩子的时候就跟别的女人跑了,女乃娘的父母也早就死了。”
听着女乃娘轻而沉痛的声音,夏小染心中一滞,随后有些豪壮的拍了拍女乃娘的肩,重声道:“女乃娘,谁说你没有家人了,你的家人还有我啊,只要女乃娘把我当家人,我一辈子都是女乃娘的家人。”
“小姐——”女乃娘听了夏小染的话,抬起头,眼里的泪流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被夏小染感动的。
“二小姐,方嬷嬷来了!”清兰突然出现在后院的转弯处,一边走过来,一边喊道。
夏小染眼光一闪,快速蹲子,将一件红衣扔进火堆里。
清兰走近了些就开始捂起了鼻子,朝向跟在她后面的人道:“方嬷嬷,二小姐在这里呢。”
夏小染转过头去,见到清兰身后跟着一名大概四五十岁的妇人,面容微微发福,穿着的衣裳看上去比清兰和女乃娘的要好得多,应该是府里老辈份的嬷嬷,很有可能是当家主母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