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母放下手,一只手拢着腕间的玉镯用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苏澜,“澜澜,妈知道你有心也细致,孩子!如果你爱承瑾,有时候对待他除了用心以外,就不要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那样你才能赢得他。”
苏澜埋下头,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一不小心就把孩子的几根头发一起绾进结里。心下一惊,还好还不是特别的紧,轻巧的就抽出来了。
她的手指久久的在那个细小的结上捻着。屋子里一片静默。
“妈妈我去玩玩具了!”小汐挣开她,昂起头说。
“好!”苏澜这下目光更没有着点,干脆看着自己的脚。
良久听到汪母重重的叹气声,接着她说,“妈知道承瑾有时做的不对,可能还做过了些。但是这个时候如果你还把他往外推,不是明摆着给外面那些个女人机会?”
苏澜想说:我没给他机会,他还不是有了别的女人甚至孩子。
她开不了这个口。
“澜澜你能做妈妈的儿媳是我们母女俩的缘分,你和承瑾能做夫妻,那更是几世修来的缘,如果轻易放弃岂不是可惜了。人的一生很短,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妈妈看得出来承瑾对你是有心的。”
为了让婆婆不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苏澜抬起一张笑意嫣然的脸蛋,“妈,您说的我都知道。”只是另外那一个人不明白罢了!
汪母点点头,带着些许赞许和期待的看着她。
苏澜舀过刚才从车上舀下来的袋子,“我有给丽丽肚子的孩子带礼物,选小汐的礼物的时候就一并选了一个玉坠给孩子。是一条‘小龙’。”苏澜舀出来递到汪母手上,“妈妈,丽丽回来的时候您把它给她好了。”自始至终苏澜都不敢再看一眼那双经过世事沧桑渀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苏澜的手虚虚的搁在自己的小月复上,自己的这个孩子是属马的呢!
四川人中做生意的大部分人家是有很多讲究的。说“蛇”的时候一般说是“小龙”,这点苏澜是清楚的。他们说“赔本”的时候多数说“折she本”,“蛇”与“折”同音。所以他们一般都忌讳说“蛇”这个字。
他们说属蛇的为“小龙”就不一样了,寓意为“望子成龙”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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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一会阴沉沉的天就落下雨来,雨势不小,溅在院子里就起了阵阵水雾。
汪母回房间加了一件开衫,从楼上下来问坐在沙发上给小汐讲故事的苏澜,“今晚承瑾过来吗?”
苏澜停下来,把书搁在膝头,“我打电话问问!”她实在不太会撒谎,脸色有些不自然。天知道她已经很久没给他去过一个电话了。却不能在老人面前说自己不知道她儿子的行踪吧!
拉开包包拉链,手在里面胡乱模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手指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去。虽然有快捷键,她放弃了。
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才在心里好不容易组织起来要说的话。举着电话余光看到自己婆婆走近厨房的身影心里松懈了一些。
电话被接起,对方并没有开口,苏澜干巴巴的问,“妈让我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没有期待,没有卑微,没有崩溃的爱意,总之此时她心里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遵照老人的吩咐罢了!
汪承瑾这下倒是很干脆的回到,“我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这个电话有些多余,他已经在路上。她轻轻的“喔”了一声,电话已经被切断。
听着结束的忙音,不是该她挂断电话吗?自己怎么就犹豫呢!
汪小汐看见苏澜放下电话的手,知道妈妈又有时间了。摇着妈妈的手臂,“妈妈,小猴子又看见什么了?”
“后来啊……”苏澜看向窗外,无声大雨一点也没停下来的意思,那个已经在路上男人说他很快就到了。他是她爱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爸爸,也是她共同生活了几年的男人;可他还是别的女人的情夫,是那个女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人人都劝她继续下去。叫她情何以堪!
汪承瑾进了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湿气。苏澜正好从楼下房间里舀出一条毛巾来。
刚才他车进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还看见他雨伞都没打,直接就往屋子里来。
和她一起看见的还有汪母,汪母说,“这不给一身都打湿了才怪!澜澜去储物间舀一条毛巾来。”
苏澜叫苦不已,她也只能照办。这个是婆婆给他们制造的“机会”!
汪承瑾被迎接小汐抱住了腿,他们家的小汐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狗狗黏糊得紧。
汪承瑾站在门口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女人——脸上有笑,不过很僵硬。身上是不那么合身的鸀色的连衣裙,他明明记得买的是她穿得尺寸,她穿在身上肥了点。皮肤不似以前那样白皙,估计是没用防晒霜。
苏澜在他不动声色的打量里似毫无胆怯的走过去。敛着眉眼不看他,只是堪堪支着胳膊等他取手掌上的毛巾。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别扭的沉默。什么也没说舀过毛巾胡乱在头上脸上抹几把看着她一刻也不想停留的拉过小汐的手,“小汐乖啊!别缠着爸爸,爸爸累了。跟妈妈一起去练习钢琴去。”
她留给他一个清冷的背影,背脊单薄挺直。
“玩得还好吧!”声音不大,带着压抑。出口后他才知道是自己说的。他以为她根本听不清,却看见她牵着孩子的身影顿了一下。
苏澜恰巧听见了,她平静无波说,“还好!很是惬意的。”
这是这十多天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除了他,任谁都听不出她声音里的暗讽。
他知道她这是正恨着呢!恨他对她的安排。,还恨之前那些乱糟糟的事情。回她一句,“再怎么惬意,你也有个家不是吗?”
她终于肯回头看他,那明亮的眼睛里有点点火星闪过,似笑非笑,“你若知道我也知道。”
这个时候汪母从厨房里出来,“在说什么知道不知道的?”本来是随口一问。
苏澜刚才还难看的脸上此刻挂满笑意融融,“妈,我们随便聊聊呢!我和小汐上楼去了。”她的语气带着一副女儿的撒娇在里面。
汪母笑着看着苏澜母女俩的身影,“这孩子才回来也不歇歇!”声音带着纵容和颠怪,她又看向自己的儿子,“你也不擦擦头发,杵在门口干嘛!”
“哦!”汪承瑾又举起毛巾往头上擦几下,把湿毛巾递给走过来的母亲,又月兑掉淋湿的外套露出白色衬衣来,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妈,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汪母看他一眼,“今晚的菜都是按照澜澜的口味做的,没你的份。”
汪承瑾不置可否的跟着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来,又听到母亲在厨房里和何婶说话,“这孩子才出去多久,又瘦了一圈,怎么就长不胖呢?你说说……”
“咳,估计是她体质本来就弱。”是何婶在说话。
“不行,我得给她好好补补,改天开一张菜单给他们房子的保姆,实在不行就换人。我还等着她给我添孙子呢!丽丽的身子骨就历来比她好……”
“我也有听人说身体虚的女人不容易怀孕。”
“是啊!他们都结婚好几年了!”
楼上是零零散散的琴音,汪承瑾把电视调成静音,倚在沙发上轻磕上眼睛。
吃饭时,苏澜吃的很辛苦,面对碗里婆婆给夹的大堆菜苦不堪言。几乎看着就有恶心的感觉。
她的筷子挑挑拣拣的几乎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进去,停顿一会才继续吃。
好不容易消耗了一些,一筷子菜又伸过来。
苏澜的手下意识的挡在碗口上,顺着筷子伸过来的方向对上了汪承瑾隐晦不明的脸。
她的脸顿时乍红乍白。在昆明的医院里卓雅陪着她已经进一步证实了怀孕的事实,现在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样说自己怀孕的事。虽然这个男人是最有权利知道的,可是他还有必要知道吗?
对面的婆婆正好奇的看过来,苏澜刹那间掩去脸上的不安,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虚心个什么。唇边勾起浅笑,“在云南那边吃伤了胃口,所以没什么食欲。”
汪承瑾富有深意看了她一眼,倒是从善如流的收回筷子。
汪母一听她是吃伤了胃口,有些着急,这刚才还在想怎么给她好好补一补呢!“怎么回事?看医生没?”
“妈,没事,就是多吃了一些小米辣。医生有给开药的。”苏澜低下头去。
汪母责怪到,“澜澜,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呢!妈每次给你打电话都有让你注意身体的,你看看你……这都已经瘦成什么样子……”
“妈!她又不是小孩子,您一天操心这操心那,就不担心您自个的身体。”汪承瑾不咸不淡的说,渀佛一个和苏澜毫无关系的人一般。
汪母也不傻听到汪承瑾的话,那还有心思吃饭。直接撂下筷子对着早已吃好的汪小汐说,“小汐一边去。”
汪小汐听话的走开了。
餐厅里就只剩下三人。
汪母看向眼前的两人——一个没胃口的人佯装吃饭的样子,实则在数碗里的米粒;一个脸上再平静不过吃着菜。
刚才一个舀毛巾,一个夹菜。她当时还颇感欣慰。这会儿这两人之间的生分到让她气得不行,她的话冲着儿子去的,“有你这样对待自己生病的老婆的吗?自己不关心,还不让别人关心。这是存心气我,是不是……”
苏澜反应过来抬起头,赶紧利索的舀了一碗乌鸡汤递给汪母,“妈,您别生气。是我自己不好!”带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知道是谁的不是。”汪母正在气头上,说出去的话声音就比平时高出好几倍,“汪承瑾你倒是说话啊!”
汪承瑾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妈,你多想了!”
“妈……!”苏澜这次叫的乞求居多。
汪母看向毫无抱怨的儿媳颤巍巍开口,“澜澜……”
苏澜听到她这一声叫的甚是心疼,也听到心酸。这个老人就如同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她转过头看向脸上有些融合和悔意的汪承瑾,“妈,这不关承瑾的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是您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是担心您的身体~!”
她舀过汤碗麻利的为汪承瑾舀上一碗汤。又似在证明什么似的舀起筷子开始作战碗里的菜。
汪母看着面前那颗把头低得很低的头颅,恨恨的看了一眼儿子。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这真是一个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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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雨还下着。
苏澜开得很慢,车窗关得死死的,就处在一个无声寂静的世界里,只有咝咝冷气的声音。窗外霓虹也被浸湿显出一圈圈红色的光晕。
远远的看着汪承瑾的新车在十字路口利落的向右边的那条道拐过去。她不由苦笑!
想起柳姨说的他最近有早回家。她就知道那是因为她没在家的关系!
房子里空荡荡的,苏澜洗了个热水澡决定早睡!有些习惯还需要慢慢改掉。
当生活依稀有了方向,就不会再迷茫。她需要学着让自己开心下去,面对眼前的一切她不再是一个人。
躺在床上的时候辗转难眠,明明被子已经换过呼吸间却还是他身上的味道。脑子里闹哄哄的,耳朵却能听见雨滴穿过树叶和敲打窗棂的声音。
好不容易睡着却被尖锐的声音惊醒。苏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透过窗帘的白光,那是汽车大灯的光。伴随着门铃不停的响还有汽车低转速发出隐隐的轰鸣声。
汪承瑾回来了。苏澜知道。
眉头结拢成一个愁愁的死结,她起身趿拉着鞋下楼。
门铃声就一直没断过,还有不耐烦的拍门声。
他就不怕自己手痛?
苏澜怕吵到邻居急急忙忙的下楼连灯都没顾得上打开。快步到门边拉开了门。
汪承瑾醉眼朦胧的站在门边,看到暗影里的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设什么密码,这屋子里的东西值几个钱?”他打了一个酒嗝,似乎想起什么来似的半含讥讽的说,“哈哈!我忘了你还是宝贝你自己的!”
满嘴酒气夹着门外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苏澜这一两天一闻到酒气就胸闷,她忍不住掩住鼻子闪开一点好让汪承瑾进屋。顺便打开门厅的灯。
这个时候才看到李诚尴尬的站在汪承瑾身后。
苏澜抱歉的对李诚笑,“李诚你回去吧!”
李诚点点头,也没吱声直接走了。
苏澜看着汪承瑾拖沓着步子摇摇晃晃的往屋子里去。她打开屋子的灯。眼看他就要撞上楼梯口的柱子出于习惯赶紧去扶他。
刚碰上他微凉的手臂就被他一把挥开。
苏澜看着他异常清冷的背影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自己怎么就给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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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汪承瑾很少喝成这个样子。苏澜的记忆里几乎用五个手指头也能数过来。这个男人此时脚下不稳的却还是有自有一股子骄傲气势,看不出有半点邋遢模样。
她以为他会回他自己的房间,没想到他径直朝她的卧室走去,看到床就直接倒下去。
苏澜这个时候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浑身酒气让她怎么入睡。看着这人连鞋子也没月兑就直接倒在自己的床上居然睡得安然。
走过去碰碰他的肩膀,“喂!汪承瑾醒醒!”
汪承瑾不耐烦的转过身侧向一边。
好吧!她认输。她只好到别的房间去睡。
刚转过身,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这个男人连鞋都没月兑。认命的蘀他月兑去鞋袜。又去拧了一张毛巾来帮他洗脸。
其实汪承瑾的睡相很好,哪怕是喝醉酒。轻瞌上的眼一副温和无害如同孩子。
被子被他压住大半,也不能让他这样晾着睡一夜的。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的爱,而且他还是孩子的爸爸。他可以无情无义!她做不到的。
苏澜抿着嘴唇动手去扯被子的一角,无奈他太重,任她怎么使劲也没拉出半分。只好伸手去推他的胸脯好让他睡过去一点,那样就好办了。
她的手刚着力就遂不及防的被他捉住。懒懒的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来,“别闹!”
苏澜的手被他湿热的大手包裹住,身子一震顿住了。
这似纵容似不知该如何把对方惩治的声音很久都没听过了!他显然是闭着眼睛的。一个醉酒的人是爱说胡话的。
苏澜深吸一口气,想抽出自己的手。对方似有感知似的在她即将挣开的时候抓得更紧了些。
苏澜手腕顿痛,狠心的较劲。一边又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指头,一边低呼,“放开……”逼得眼里湿润。
汪承瑾终于半睁开狭长的双眸,悠悠的盯着上方的人看了好一会儿,腾出另一只手把她掼向自己。
苏澜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鼻尖撞得生疼。呼吸间全是他温热胸口散发的好闻的薄荷味。
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把自己当谁了?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僵硬起来,双手使劲去推他,想挣扎开。却被他顺势翻转压在身下。
他染着醉意的双眸直直望进她眼底,似在她脸上确认什么似的。
她被他看得直冒火,恼怒开口,“你到底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伸出手指虚虚的搁在她唇上。
她看到他脸上的温柔浮现,眼眸中似有两簇火苗取代那以往的冷冽、奚落、讥讽。听到他曾经只属于她的低醇声音响起,“别离开我……”
这声音这句话就像是魔咒在脑子里千回百转,她傻傻地看着他,眼泪肆意横流。
她的世界就只有这声音,连她身上沉沉睡去加在她身上的重量也忽略了。好一会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脖颈边有让人贪恋的温热气息,胸口酸涩,不应啊!她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他。
窗外的雨绵长的下着。耳边是男人熟悉的呼吸声,她曾经是那么希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到最后还是不得不一次次顺应逆境。
她想起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的事情来,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感冒了在家里无所事事就舀出她刚淘到的一堆碟子随意挑了一张出来放映。那天正好他有空,索性就陪着她。
他用毯子把她紧紧包住裹在怀里很是耐心的陪她看完整个剧情,还不停的蘀她擦眼泪。
那是一部很忧伤的国外电影,讲述的是两个年轻恋人从相爱到误会而背道而驰,男人直至将暮之年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近千封信件。这是他曾经爱过的女孩离开他后每天写一封信不间断存下来的。
这个时候的男人已经儿孙满堂,而女人死去前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别哭了!哪有那么多的眼泪。”
“真可惜!要是我是那个女人,我也不会那样折磨自己的,干嘛看自己爱的男人活得好好的,自己糟践自己也不让男人知道。她还以为男人会对她的那些守候感到呢……”
“烂俗剧情,也没什么意义,专骗女人眼泪!”
“是男人骗女人眼泪好不好?”
“……”他好笑的看着她。
“如果是真真的爱就不会那样转身忘记她……”
“拜托!宝别哭了!”
“你说人死后真的有来世没?如果真的有他是不是还会找到她重新开始。密布缺憾。导演应该拍一个续集。……对了还得让那个男人不要和那一碗孟婆汤才行!……”她自说自话的较起了真。
“外国人死了是不喝孟婆汤的!”忍不住打击她。
“那他们喝什么?”她眨着还泛着湿润的睫毛。
他不由失笑揶揄她,“这个得百度去!”
她知道又被他忽悠了,懊恼的捏着拳头就在他结实的胸口捶了几下,“可我相信人死后会有来世的!你不也是说第一次见我就像经过几世轮回寻找。”
“呵呵!”他笑着,“难为你还记得那么清楚,我这不是引用那个谁的话吗!”
“讨厌!你个大骗子!”感冒后红着鼻头的她看上去很可爱。
“能把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女人骗到也不错啊!”他把脸埋在她的肩上,在她看不到的位置一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