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青樱在家中便有所耳闻,凤鸣山的前三年,同窗又皆是京中权贵,少不得有些私底下的议论。
永宁宫贵妃郑氏原是太皇太后侍女,姿容妖媚,数年来一直专房之宠,动辄便鞭笞宫人妃嫔,连皇后凡事也得让她七分。
宣成帝自幼由太皇太后抚养,由郑氏照料长大,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只是郑氏比宣成帝年长了数十岁,待到宣成帝继位之时,郑氏已经三十五岁。
这原也不由得众人议论,只是郑氏年纪既长,早已过了生养的年龄,膝下本有一子,是她在三十六岁时所得,自然与宣成帝都爱如珍宝,诞下不足一月便大赦天下封为太子。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太子在襁褓中不足岁便夭折了。
若是旁人,虽是悲痛,却仍有再添子嗣的机会,毕竟有着专房之宠。然而于她,却不可能,她那时已经将近三十八岁,自知再无生养的可能。
从那以后,后宫十九年只生出过4个孩子,皆是她毒手下的漏网之鱼。
即使是这四个侥幸存活下来的皇子公主,母妃也在不久后惨遭横祸,跟着株连母家全族,如此一来,哪个出身望族的后妃敢怀孕,即使皇上偶尔想起她们来,也都战战兢兢地悄悄用着麝香。
“郑妃野心昭昭,圣上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她想等圣上百年之后自己做皇太后垂帘听政,甚至改朝换代女帝临朝。”慕容勉双目一道精光闪过,“还好皇太后仙逝之前督促皇上立了皇长子为赵王,赵王如今已经十八岁。郑妃见他已成年不便控制,弄了一大堆美人艳姬萦绕在他身边,不过是想让酒色彻底掏空他。”
“所以父亲难道是要我入宫为妃?”青樱几乎要冷笑。
“樱儿!在你眼中为父就是这样的人吗?”慕容勉喝道,但是转瞬声音又低了下来,“为父和支持赵王的大人反复商议,与其等郑妃弄一个女子时时在枕边监视赵王,不如趁早给赵王娶妃,待在时机一定,也可在内襄助。”
聪明如她,话听到这个份上,不是不知父亲的意思的。然而握成拳的双手一面抖着一面还是假作不知道:“如今京城中家世年龄适宜的,哪一位不是弱质千金,只怕宫中艰险,做这赵王妃困难重重,稍有不慎,轻则丢了性命,重则株连一众朝臣。”
“但是至少有一人当得起这番的重担。”慕容勉停了半晌,缓缓道:“那就是你,青樱。”
沉默在内室蔓延了仿佛一个漫漫长夜,青樱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是我?”很多个过往的瞬间交织在一起,童年时深感被父亲抛弃的哭泣和迷茫,对青桐的羡慕,对所有的不解仿佛全部解开。
“为父……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慕容勉别过脸,艰涩道:“但是,除了你,没有人担得起扶持赵王的重担。你看如今的天下,后妃惑主,宦官作乱,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边境不宁,倘若将来幼子继位郑妃垂帘听政,内忧外患起来,只怕大夏万里江山不保!”
青樱不再发一言,沉默地看向窗外,无话可说。
颍川之言:女孩的悲哀,莫过于一个严厉的父亲。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让你不知如何被宠爱。
结局,总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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