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不免心中推己及人,不由自主问道:“宫里晚上这么黑这么静……除了在凤鸣山上的两年,你这些年都是这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明禹心中还在计较,不觉被这身旁的少女此言所惊醒,竟是身体一僵。
熬。这个字就是他记事以来宫中漫长日子最深切的感受,熬到郑贵妃死,熬到魏海德死。
青樱黑暗中还恍然不觉,接着道:“明禹你放心,以后我在宫中一日,一定会照顾你的,一直到你大业已成不需要我照顾了为止,我说到做到!”
帘幔厚重,晨光只能微微透过,司马明禹侧过脸看不清青樱平静如水的表情,但是心中多年的隐忍突然爆发了一般,到底也还是少年,眼睛竟也一湿,就仿佛心头堆积数年的层层流沙,被一抹夜风轻描淡写地吹开。
好在他在皇家锤炼出来的涵养是好的,这些年的宫中冷暖也让他转瞬间忍了下去,声音听不出大波澜道:“以后你就知道,宫中艰险,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况且这件事成王败寇,绝没有折中缓和,你还是自保为先。”
“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青樱迅速打断他,还气愤不过地用胳膊捅了他一下不乐意道:“我要是那样的话,当初在凤鸣山就不会和你要好。”
司马明禹深知她的性情,自己心中此刻也百转千回。自小便只有太监宫女在他身边,即便年岁大了些围着他的也是美姬艳妾,不仅说不上话,更得放着是郑贵妃的眼线,从未没有一夜是可以安然入睡的——谁知身旁的美妾会不会要取他性命?
即使慕容尚书要嫁女给他,他也只视为他们的联盟,对于慕容家来的王妃依然不能放松警惕。
但是他没有想到来的是她,那个从一开始就没有因为他的不得势而避之不及的人,那个在山中岁月中心底里最为依赖的人。
心乱如麻之下,不知不觉间经年间沉静的心神大乱,呼吸间尽是贪恋地馨香,竟然伸臂想去把枕边的人拥入怀中。
青樱不防着他如此,登时下意识地一掌打在他肩上,起身惊道:“你……别这样!”
明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太入神了,尴尬地也坐起来,墨色的长发散在肩头,闷声辩解道,“我刚才……一时……”
好在青樱关心不在此,轻手轻脚拉开床幔道:“不知道我刚才那声惊叫会不会让人听见,宫里实在太安静了。”刚说完又了然宽慰他道:“你要是想那些事……可以去你的其他侧妃那里,我又不会介意。”
最后又躺下,把明禹也拉得躺下,更抓着他的一只手臂道:“我们还是像从前在凤鸣山上就好。”
司马明禹闻言,闭眼道:“我刚才一时忘了是你,以后不会的。”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停了停又道:“睡吧”
青樱对他是全然信任的,很快便入睡了。
约莫只睡了半个多时辰,外面专伺赵王起早的内监已经连叫了两遍,青樱迷迷糊糊中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皇子新婚的次日是要去皇上皇后寝宫请安的,要是耽搁久了只怕郑贵妃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