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勉与青松面面相觑,今日之事全然超出了之前的预计,圣旨自然不可违逆。只是他们是女家,颜超羽不开口,他们也不便说话。
一时间书房陷入了死寂,青松只觉得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见,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便是祈盼颜超羽赶紧应下来,事已至此不可挽回,断断不可再惹得龙颜大怒招来祸患哪!
颜超羽垂首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光洁的额头滑下,半晌才闭眼缓声道:“微臣谢主隆恩。岑”
青松总算松了一口气,和父亲一同叩首道:“谢皇上做主。”
如此,两家的亲事便在皇上的金口玉言中不经意定下了。
三人跪安了之后,汪福兴进来小心道:“慕容大人尚在西暖阁等候,皇上可要现在过去?”他实在是个机灵人,看方才那情形,竟也不问是否要召青樱来书房,直接便问皇上是否过去欢。
司马明禹自顾自地点头朝西暖阁去,答非所问道:“汪福兴,你说青樱的封号用哪个字好?”
汪福兴纵然谨慎沉稳,也给吓了一大跳,犹豫道:“慕容……慕容大人……皇上要册封她?”
司马明禹不在意他的惊讶道:“那是当然,朕就是拖得太久,才如此多的节外生枝。本来男女之间,并没有那么复杂。”汪福兴不敢多说,只忙忙地赶上他的脚步道:“是,是……只是奴才没念过书,不懂得这些。其实只要是皇上赐下的,哪里有不好的……”
司马明禹闻言自顾自轻笑道:“男女之事你也不懂,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汪福兴仍旧道:“是……皇上说的是……”
司马明禹哈哈一笑,可以看出心情不差。
一主一仆两人到西暖阁的时候,青樱已经睡下了,在阁中伺候的小濂子连忙上前施礼道:“慕容大人本来是要出宫的,但是等了一刻师傅没来,宫门又落了锁,大人不愿惊动旁人就吩咐谷雨过来安置她睡下了。”
汪福兴看了看皇上的脸色,低声对小濂子道:“你先下去,在外头伺候。”
司马明禹待小濂子出去便吩咐道:“伺候我更衣洗浴吧。”汪福兴一面答应一面试探地问道:“皇上是要在西暖阁歇下么?恐怕……不是很……”他深知今日的“歇下”不同于往日。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话。”他明显有些不悦。
“那……奴才是否要通知敬事房记录?”这不是他多嘴,但凡帝王临幸,具体日子和时间必定要记录在册,一旦妃嫔有孕也是鉴别龙种真伪的佐证。
司马明禹略想了想,挥手止道:“不必。”
这……本来芳华侯就不是在册妃嫔,今夜之事就不合规矩……倘若真的留下龙种,敬事房又无记录,到时候可怎么说?汪福兴不敢再多言,小心谨慎地服侍完,目送皇上进去芳华侯在西暖阁惯用的寝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
青樱睡得并不深,明禹推门进来的时候她便已经醒了过来,月光穿透朱户斜照在屋中,不必点灯便看得清是谁。
见是司马明禹,她坐起来微微蹙眉道:“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睡跑这里来做什么?”
明禹一边点上了一只蜡烛,一边冲她一笑道:“你看我不像是来睡觉的么?”
烛光摇曳中,他如墨长发湿漉漉地散开,只着了寝衣,光线昏暗下,似乎一呼一吸都多了几分与素日不同的感觉。青樱往后挪动了一寸,警惕道:“你在这里睡?”
他并不否认,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走上前来,坐在床上一手抚在她肩上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来的这么晚?本来我是打算申时三刻便要见你的。”
青樱见他话起家常来,凭她对他的了解……心中更觉得疑惑,一面答道:“想是你有事绊住了,也没什么要紧,明日你得空再说吧。”一面不动声色地又往里挪了几分。
司马明禹何等眼力,况且与她又相识多年,搭在她肩上的手忽然暗暗一用力叫她动弹不得,青樱见他发现也只好作罢,听他说道:“说起来你要是那时候进去了,一定很有趣。”
“好啦好啦,就是再有趣现在也是亥时了,你再不睡明日怎么起得来?明日再讲给我罢。”青樱知他一时又像小孩子一样,须得哄着方行。
明禹很自信地一笑,接着道:“你要知道,今天在书房中待了一晚上的人是你父亲,你哥哥和你的故交颜超羽,你还想等着明日再听么?”
他所料非差,青樱瞳孔顿时一缩,显然全然出乎意料,不由自主地道:“他们有何事?”
明禹似乎嗤地一笑,特地凑到她耳边道:“颜超羽求娶你,你父亲和哥哥一
tang同来求我赐婚。”
青樱身子猛地一颤,她竟控制不住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超羽……他……心中乍悲乍喜,脑子里一片纷乱,过往与颜超羽千里北上,星夜疾驰,出生入死的种种一帧一叠地交错。这些年了,他早已身居高位,多少京中重臣愿意同他结亲,他竟一直挂念到如今,情不自禁喃喃道:“你怎么回复他的?”
司马明禹许是对她的反应很是不满,不过转瞬,他脸上浮起得意之色,轻笑道:“我指了你姐姐青桐给他,他不是想做你父亲的女婿么,我怎么能不满足他?”
青桐?!
青桐那样的人!呵,天!她直觉得心头一口血要汹涌而出。即便她自知此生与颜超羽终究只会是知己故交,并无夫妻缘分,然而超羽是多少少女倾慕之人?俊朗如玉,大风骄阳,谈笑间挥斥方遒,青桐偏有这般的福分!
从小到大,青桐什么都不必做,自有父亲的疼爱和庇佑,如今她又凭什么可以拥有超羽这般的人物?
命!
命……想起先生说过,人这一生,便是先定死,后定生,一出生这一辈子的际遇就注定了,有苦也要挨过这一辈子。
那么自己的命又是如何,便是一世不得安稳么?她一时竟怔住,说不出来一句话,半晌才道:“超羽不可能答应的!”他即使不能娶她,也断不会叫她尴尬,去娶她的姐姐。
司马明禹了然点头道:“你倒是很了解他,本来么,他是不愿的,不过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宠幸过你了,他自然就情愿了……”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濡湿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就像摄人心魄的蛊虫直直钻入到她心里。
青樱先是怔住,俄而反应过来,又羞又气,不防被他忽地揽入怀中,她又是挣又是大叫道:“君无戏言,你怎可这样赤口白眉地胡说?”她急得几乎要哽咽,女孩声名最为重要,南夏不比北朝,女子可以再嫁,在南夏女子一旦委身于哪个男子,就必定要嫁他,否则连爹娘也不容!
皇上金口玉言,断不会胡说,人人都是这么想的,这叫她如何辩白。
他只这么抱紧她,任她挣了一会自己累了,他才一改方才语气的轻佻,柔声道:“我怎是胡说?我就是打算今夜要了你的,至多算是早说。”
青樱刚才又哭又挣又打本是累了,倚在他肩上微微喘着气歇着——自来养成的习惯,不管惹她的是不是他,竟也改不掉。他忽然说出这话,她身子一颤,脸腾地大红,深深埋在他发间不肯起来,只低低道:“不要……”
他却非要把她扳过来,道:“实在是我太纵着你了,竟拖到现在,你算算你如今多大了,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本是七年前就该了结的事。你想想这几年生的这些风波,哪一件不是由此而起?今日这事上我断不会再纵着你。”从前两人不是没有说过此事,但凡青樱或是撒娇怕痛,或是指摘他有其他妃嫔,或是推说没有想好,明禹也只好作罢。
今日却不同往日,他语气坚决,全无纵她之意。
他说的有理,纠纠缠缠,夹杂着许多的疑惑与猜忌,他们要么更近一步要么各自天涯,岁月总不容许人站在原地。
她闭眼去想今后再不见他,只觉得胸口疼得呼吸一滞。
所以,自己的选择很明了。也罢,爱过也伤过,大约就是如同他所说,惹上他了就必定是一辈子。
她只低低道:“最好不要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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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测大家要炸锅的节奏啊!请鞭打明禹吧,表鞭打我~明日万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