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你啊我的,一个不称朕,一个不称臣妾,别说是服侍的宫女太监,就连落梅和剑兰都惊讶不已,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舒悫鹉琻
唯有汪福兴和水榕是见过的,倒还平静瑚。
司马明禹浅笑道:“有谁说一定要陪着柔嫔的?”见青樱茫然,上前轻抚她的垂发柔声道:“今天来的晚,你大约已经是伤心过了。再要不来,你还不哭的?”他言语中并没有半分轻佻之意,自然而然地说出。青樱被他说中,突然眼眶一湿,就要哭出来。
水榕连忙起身向两人福了一福后,带着众太监宫女出去,轻轻掩上殿门后更低声叮嘱道:“宫中之事不得对外人道,明白么?”她素习在毓庆宫颇有威望,又肯教导,此时一应太监宫女整齐地答道:“是。”脸上方才的惊愕和好奇之色已经褪去,个个平静而有条不紊地散开去当值。
汪福兴不由得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宫女当真不简单。
毓庆宫正殿凌波殿中只有他们二人,明禹抱她坐下,见她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却不说话,他便也不言语,只取了绸巾给她耐心地擦。
哭了一气,青樱劈手夺了他手里的绸巾低低道:“我要出宫……”
明禹闻言,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紧紧握着她的手道:“我知你心里委屈,所以从柔嫔那里出来我连清明殿都没有回,直接就赶过来了。”青樱硬着心肠,冷声道:“你何必来呢,柔嫔和小皇子正是舍不得你的时候,你怎好冷落他们?铄”
这话立刻被他抓住,“那我也舍不得你,你怎么冷落我?”
这无赖的人!
青樱虽不去看他,语气着实缓和了一些,“我何尝敢冷落你?况且我要是冷落你,你有的是地方去,柔嫔,励妃,肖昭容,宜贵嫔——”绵密的吻封住了更多的名字……
是夜司马明禹仍旧是宿在了凌波殿,青樱坐在床榻上看着他更衣喃喃道:“你就是不去柔嫔那里,自己回清明殿也好,在我这歇下明日宫中又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风波。”
司马明禹换好寝衣正坐到床上来,听了笑指着她道:“这真是奇了,你几时怕什么风波了?小时候在山上你跑到我房间里玩,到了就寝的时间也不肯走,但凡要把你拎出去你哭得左邻右舍都听见,怎么也不见你怕什么?”
青樱躺下背对着他道:“那又不会引起什么风波……”声音渐低,显得底气不足。
明禹从身后环抱住她,呼吸尽洒在她脖颈之间,“你就这么相信我那时不会对你做些什么?”青樱猛地往里一挪,哼了一声道:“我一直都很相信你——”话音未落,已经落入他火热的怀中,他有些烫的嘴唇贴在她的肌肤上激得她一阵战栗,不由得小声惊叫道:“你说过今晚只好好睡觉——”说着起身要挣月兑他。
“我是说过,所以不要太相信我……”他低低笑道,“不然你怎肯答应我歇在你这里……”
……
……
终于,平息了下来。青樱倦极,歇了好一阵后闭着眼道:“你以后少不得要抽时间去看望柔嫔和小皇子,能不能早点接穆可儿入宫,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不至于……太难过……”
明禹沉吟了一刻,开口道:“好,你要她来,我过几日就下旨册封她入宫。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说要出宫的话,我会对你好。”顿了顿突然补充道:“不会有人比我更好。”
青樱此时神思不很清明,也并没有觉察到他言语中的意味深长。
次日起来,水榕进来服侍明禹更衣,青樱也醒了,起身散着长发坐在床上看他。明禹见她目光清澈,长发如瀑垂在胸前,心中一动也不顾水榕在场,上前去轻吻了她的额头,柔声道:“再睡会可就要起来了,一会我着人来行椒房之礼。”
老练如水榕,闻言手上也不禁一抖。椒房,在大夏是只有皇后才能享有的荣宠,立朝以来也只有先帝时为郑贵妃破过例,如今皇上轻描淡写地就要予英贵嫔,可见英贵嫔位份虽然不是最高,地位却是后宫一众人皆无法企及的。
青樱却摇头道:“不必了,我又无子嗣,不过是一面墙罢了,反而会累你在前朝白受臣工的叨扰。”
司马明禹想了想道:“也罢。子嗣么……你迟早也会有的,到时再行椒房也不迟。”这本是他们俩之间的
私密话,他当着水榕的面坦坦然说出来,青樱又气又急脸上大红道:“我才不会有!你还不去太和殿,当心来不及!”
明禹笑着出门,心情看起来很好。
青樱目送那抹明黄消失,复又躺下——昨夜着实是累了。
或许世上之事总有例外,就好像先帝不是就只依恋郑贵妃一人么……这样想着又睡了过去……
***
青樱与宫中众人来往不多,给皇后请过安后便深居简出在毓庆宫凌波殿中,她藏书极多,入宫时就一并带了进来,就连林轶得知她入宫之事,遣人送来的贺礼也是已经散佚的珍籍,不过那些皆被司马明禹收在了清明殿,从前她就是宿在清明殿,方便他们二人阅看,就是如今,她去清明殿也多。
这日晚间毓庆宫晚膳还未传,汪福兴身影一闪便进来了,笑道:“皇上请娘娘过去一同用膳。”说着问水榕道:“还没有传吧?”
水榕了然道:“尚未传。”她虽然不便明说,但事实上确是汪福兴日日都要来一回,若不是传贵嫔过去清明殿,便是送来几样小菜,以至于毓庆宫若不见汪福兴,绝不会先传膳,横竖宫中也有小厨房,不用过了时间再去麻烦御膳房——青樱与她想法一致,不可在宫中招摇,她专房之宠本来就已经招人嫉恨。
明禹却似乎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就好比招幸妃嫔应当由敬事房出面,将翻了绿头牌的妃嫔用宫车接到清明殿,临幸之后又用宫车送妃嫔回自己的宫室,是断断不能在清明殿留宿的。
但是之于青樱,向来都是汪福兴直接来传,绿头牌更是已经数日没有使用。她也不必像普通妃嫔那样在宫中沐浴熏香后才能进清明殿,青樱只是略微收拾了一番便登车而去——她会在清明殿中的银波池洗浴。
宫车滚滚向前,青樱坐在车上掀起帘子看着外面不断向后流逝的宫室,竟发现许多地方都是冷清得连灯火也无,细想想也是,明禹不在清明殿便在她的宫中,其余人数日难见天颜,天黑之后不熄灯早早睡觉,可要怎么打发这漫漫长夜呢。
这就是宫中的日子呵,原来自己还从未真正体味过,心中蓦地一乱。
及至到了清明殿,素若已经等在了那里,领她往书房里去。青樱停下脚步道:“皇上还在书房,我是否不便进去?”
她从前进去,是因为那时她是户部右侍郎,正三品朝廷命官。现在她却不是,按照大夏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她进去无论如何都不合适。
素若笑道:“皇上亲口吩咐的,娘娘不必担忧。”
青樱点头。此时新月初上,天确实越来越短了,月色清辉洒了下来,仿佛整个殿中小径都给照亮了,却不是那种灯火通明的亮,而是有种不真实的涂染而来的瓷白色,据说清明殿的清明二字便是由此而来。将及进门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回望了身后的重重禁宫——清明殿在宫中地势最高,此刻便像是俯瞰禁城,她心中忽然跃过一个词,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阵寂寥而茫然的感觉袭来,本来她无需关心别人的欢喜与愁,只要关上门来,任外面的风雪漫天,两个人红泥小火炉就是整个世界。
司马明禹大约看到了她的影子,出来拉着她的手道:“你看又是凉的,你还站在外面,如今露重了,寒气都上来了。”
说着两人携手进屋,桌上已经摆了几样饭食,两双碗筷,却比平日里多了一碗汤,不是乌黑的墨汁颜色,却闻着隐隐有着药气,青樱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
颍川之言:且让他们温馨一刻,人世多险恶,有潮涨,亦有潮落,时光还长,谁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