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她的心结,听了不由得身子一颤。
司马明禹接着说道:“青樱,你要我怎么说才好?你该是这个世上我最能说话的人才是!你在宫中日日这样伤心,你要叫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似乎是泄了气,纲常道理她全都懂,只是心中的难过却像汹涌的岩浆,必要喷涌而出才能喘上一口气。
明禹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想起脚步声,是小濂子的声音,有些忐忑,“皇上?”
他正是心烦的时候,不由得朝外喝道:“什么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袋”
小濂子不敢再说,门前窸窸窣窣应该也没有走,想必被他一喝便迟疑得不敢开口。
青樱闻言警觉道:“小濂子行事一向谨慎,不至于无大事来我宫中找你,还是叫他进来问问是何事。”
司马明禹闻言微微蹙眉冲着外头道:“要回什么事?”
小濂子果然没有走,听得皇上许了他说,声音也清明了许多:“回皇上的话,穆充华在宫中被人袭了!”
“她现在怎么样?”青樱大惊,等不到明禹问话已然急着朝殿门奔了过去。司马明禹拉住她道:“莫慌,叫他进来说。”
青樱急道:“可儿不比我们,她一点武功都不懂,推她一下她都有可能摔死的!”穆可儿的入宫全是她一念之间,想要有人来陪,倘若她在宫中出事,岂不是她的罪过。
司马明禹面色阴沉,虑的却不是这一层,“禁宫之中,竟有人敢对宫妃明目张胆的下手!哪一日想对你我不利,岂不是易如反掌?”他不自觉地抓紧了青樱。
***
穆可儿只是从五品的充华,并不能居于一宫的主殿,现下是和洛婕妤同住钟粹宫,她住在怡兰轩,洛婕妤是正四品,则住在翠微阁中,因着皇上登基不久,宫中妃嫔尚不算很多,钟粹宫只住了她们两人。
一路上,青樱便先疑到洛婕妤身上。明禹拍拍她的手宽慰道:“不管是谁,只要查出来我必定严惩不贷。你信我。”
青樱又惊又急,口不择言道:“如果是励妃呢?”
话一出口便已后悔,励妃背后是兰陵王,只要他现在还在皇位上坐着,就不能不顾及西北的安危,她并非不知他的苦衷,又何必这样说刺伤他呢?
明禹果然一颤,然而眸中星光一闪似冷似坚定道:“凭他是谁,可能对我们不利的,绝不能留。”
他语气森然,青樱蓦地觉得亲近了许多,好像重又回到了他们携手戎马倥偬的岁月一样,中间少了那些美丽娇俏的脸,少了婴儿粉女敕的小手……可是,如何又再回得去?时光只会往前走。
很快到了钟粹宫,洛婕妤饶是有着身孕,还是出来迎驾了。青樱反而有些不甚自然,见她出来下意识地想往明禹身后躲,毕竟人家怀着身孕,皇上匆匆离去却是去看她,洛婕妤若是有气脸上不好看也是情理之中。
司马明禹却似全然不觉,他从宫车上下来后便紧紧牵着她的手,即便此刻钟粹宫灯火通明无数宫人来往行走也毫不避人。
确有不经事的宫女惊诧地看着两人,然而洛婕妤面上却十分平静,依例向青樱请了安,全无半分妒忌怨恨之色,倒叫青樱心中踌躇起来,若不是此人真的贞静,便是城府极深。
司马明禹因着她有孕在身免了她跪礼,她依然跪下回道:“穆充华回来的时候受了些惊吓,臣妾已经迅速请人传了太医,现下正在里头诊治,似乎并没有受外伤,皇上和贵嫔娘娘安心。”
明禹嗯了一声,对她的处置还算满意,转而又问道:“可遣人告诉了皇后?”皇后是六宫之主,他虽然不亲近,该有的礼数却是不偏废的。
洛婕妤答道:“已经遣人去过了,皇后娘娘睡下了,臣妾不敢惊动,所以才斗胆请了素若姑姑派人回禀皇上。”
明禹点了点头亲自伸手扶她起来,由她带路直往穆可儿所居的怡兰轩去。
怡兰轩是钟粹宫的侧殿,本不算大,妙在后面有一片兰圃,兰花若开景致便极好,即便不开亦有幽静之意。此刻怡兰轩中的丫鬟和太医见明禹进来,慌忙跪下行礼,青樱着急先问道:“穆充华可怎么样?”她往床榻上望去,只见穆可儿面色惨白,虽然睁着双眼,目光却发直。
青樱上前去连叫了她几声,也不见她应,模了模她的手心,也是凉多热少,一时急得眼圈都红了。司马明禹知她心中所想,对当值的太医院院正宓太医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受了袭?”
宓太医说话滴水不漏,此时本来已经把过脉了,立时回道:“据充华的症状来看,目前是因为受了惊吓之后气滞,所以有些人事不
tang省的症状,待微臣开几副安神的汤药服下去好好歇上几天便可有改善。”停了半刻道:“至于如何受袭,微臣却看不出来,毕竟充华身上并无外伤。”
他是正本清源的悬壶世家出身,既不懂武功当然也无法看出内伤,青樱担忧穆可儿的情况,顾不得许多只好求道:“那么是否有内伤皇上可否容臣妾一看?”
司马明禹迟疑了一刻道:“你去吧。”
青樱马上从他手中抽出,上前去一探穆可儿的心脉,无异常!三指又按肺经,仍然无事!再探,三焦经——不管哪里受了创,这里一定会有反应,然而依然平静如波。青樱转头迷惑地看了眼明禹,他立刻会意也上前来伸手一探,十分肯定地道:“没有内伤。”
他们二人都可算是高手,青樱纵然武功争锋上要弱一些,对于身体经络的气息行走却是当年林轶侍女段思烟亲自指点的,断不会错。
如此青樱也算松了一口气,没有伤到内里总是好的,受了惊吓慢慢调理就是。只是心中总存了一份的疑窦,却是什么能让她惊吓至此呢?宫中防卫森严,要说混入什么刺客虽然不是没有可能,可是既然冒着生命危险入宫行刺,目标难道不应该是皇上皇后?再就是自己,穆可儿这个入宫后至今无宠的小小充华能惹了谁?
莫非宫中有鬼怪?念头刚起顿时灭了下去,从前在山上的时候,先生曾经讲过精气聚而为魂魄,散而消弭,世上断无鬼怪一说。先生通天彻地,他说没有自然便是没有,青樱是深信不疑的。
此事必有蹊跷。
司马明禹存了同她一样的心思,见太医无法诊治更多,只吩咐了叫宓太医下去开好方子便可退下,由怡兰轩服侍的人自行煎药。
内堂当中不多会便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洛婕妤看起来真是细心聪明,深知英贵嫔与皇上感情非比寻常,而她却并不是好奇的时候,轻声地向明禹与青樱行过礼便退了下去。
青樱无暇顾及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目光只在床上的穆可儿身上。只见她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眼珠却一动不动,素日里的秀色失去了大半,大约是此时屋里喧闹渐渐褪去,她自己也感知到安全,嘴唇才开始微微翕动。
司马明禹十分冷静,叫来怡兰轩服侍的丫鬟乐茵问道:“你家充华是怎么遇袭的?在哪里遇袭的?你可瞧见了什么没有?”
乐茵是穆可儿从府里带来的丫鬟,自然是可靠的。然而她此刻吓得浑身发抖,黑漆漆的眼珠直转,几乎要哭出来道:“奴婢不知……”
“胡说!你不知道谁还能知道?”青樱喝道,向来宫中后妃没有个独自出门的规矩,必要有人服侍着同往,况且又是晚上。
乐茵慌得连忙跪下泣涕泫下道:“奴婢不敢欺瞒。实是因为充华说要去上林苑散心,奴婢便陪着前往,一直待到天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肖昭容和励妃娘娘,励妃娘娘说有瞧见充华很喜欢,有东西要赏给充华,叫奴婢跟她去取。奴婢本来不放心充华一人留下,但是肖昭容说她便和充华说话等奴婢回来,奴婢不敢不依……”她虽然激愤害怕,人还算机灵,抬头看了眼明禹的脸色,见阴冷如冰,登时吓得不敢再往下说。
此事牵扯到励妃和肖昭容,青樱心中一紧,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
求荷包求鲜花,夏天了,写起来总有一种虚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