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一思索,便指着朱笔处道:“听说这个颜氏貌若无盐,相貌粗陋,这样的你也要?快快划掉她的名字,你如今愈发饥不择食,我可怕她进了宫吓到我。”
司马明禹笑道:“你这可是胡说,颜氏一族人人相貌俊美,怎会独有此女粗陋的?可知是谎话。才”
青樱见他揭穿,索性抓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好好好,就当是我吃醋,怕放一个美人在这里引得你忘了我,不要让她进宫好不好?”
明禹哑然失笑道:“放在宫中而已,我又不会对她怎样。”说着玩味地掐了青樱一把道:“怎么现在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青樱见他言语丝毫没有让步的余地,心中担忧更甚,当初是她说出让颜超羽回京任职的,倘若……她难辞其咎,内心如何能安宁?
十日后,兰陵王的罪状由六部同议而出。结党营私,藐视君上,居功自傲不守法纪,紊乱朝纲,中饱私囊,私铸兵器拥兵自重,殴打朝廷重臣影响恶劣等等数十条,其中尤以穆可儿之父穆大人所列最为详实,其中最难取证的结党营私和中饱私囊这两项,穆大人竟能拿出详细的与兰陵王结交的朝臣名单,以及数年来兰陵王所扣押的西北蛮族的贡品,一时间明禹龙颜大悦,擢升穆大人为从一品太子太傅,与慕容勉同领上书房摹。
穆可儿在宫中亦受到恩泽,由从八品的顺常晋封回从五品的充华,且头一次召她侍寝。
最终兰陵王被废为庶人,幽禁在京师北部的郑家庄,终身不得再出,一应亲属九族之内的男丁皆流放至边疆寒苦之地,女眷则没入官府为奴发卖。
永历五年九月初三,励贵妃李芳旭因陷害穆充华,唆使人在英贵妃炭盆上下毒两事事发,本应被废黜,皇上念及其侍奉多年,只降为正八品的宝林,迁至后宫中最偏远的萧寒斋居住,身边只留两名她自己带进宫的侍女服侍。
李芳旭多年来横行,宫中有不少妃嫔从明禹尚未登基便在她之下受气多年,此时无不拍手称快,日日皆有人去萧寒斋唾她。
因着她面上是由于陷害穆充华之事事发而遭到废黜,穆大人又刚刚在朝中受了嘉奖,穆可儿竟一时间不仅翻过身来,更在宫中风头无俩。
青樱见了,心中并未高兴,反而犹自叹气。水榕见状便道:“励妃倒台,穆充华再起,于娘娘难道不是好事么?”
青樱摇头道:“可儿自从复位之后,听闻她与各宫中都来往热络,却从未踏入毓庆宫半步。”水榕闻言劝道:“当日励妃晋封贵妃一事,想来穆充华不知内情,所以误会于娘娘,不过是一时之气,想充华与娘娘自小相识,不会不明白的。”
青樱愈加一叹,闭眼道:“自小相识的就都明白么?”说着自语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罢了,但求故人都安好。”
然而,人生终究事与愿违。
不过两月,永历十二月初九,京师的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一道诏书石破天惊。
外面风雪甚大,然而一个人影披着野鸭毡在雪地里走得飞快,直朝清明殿的方向走去。
汪福兴在清明殿仪门处就候着,见这个人影越走越近连忙上前迎道:“雪天路滑,贵妃娘娘怎么来了?”
青樱冷冷道:“汪公公大冷天的站在这里,难道不是等我吗?又何出此言呢?”
汪福兴碰了个软钉子,却只赔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皇上说娘娘今日必来,清明殿这一段路滑得很,因此让奴才先在这里候着。”说着他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连忙撑起油伞替青樱挡雪,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赶上她的脚步。
司马明禹正在写字,见她进来丝毫没有惊讶,只温然笑道:“也不抱个暖炉就来了,先喝一碗姜汤驱驱寒再说。”目光瞥去,桌上果然放着一碗腾着热气的姜汤,似是专候着她来。
青樱不接他的腔,指着姜汤道:“还冒着热气,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你约好了人这时候来,姜汤都准备好了。”若是往日,她必定转身就走,然而今天却不行,她必要把话说完,“你放心,不管你是要召见重臣,还是要召见佳人,我都只说几句话就走,绝不妨碍你!”
明禹见她火气甚大,却也不多问,注意力像是又回到正在临的王羲之的兰亭序帖上,只淡淡道:“姜汤凉了再热,热好再凉,凉了就再热,我不知你几时会来,但是今日你必会冒雪而来,如此而已。”
青樱反而被他说得一时语塞,狠吸了两口气后决定直接道:“付大人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你要将他下狱抄家?”
今日晨起的早朝上,当朝从一
tang品大员,云西侯定国将军付继孟与参他的朝臣当堂对骂起来。众人参照之前兰陵王的前车之鉴,与之交好的便想暗劝他先忍一时之气,从兰陵王一事便可看出,皇上一来忌惮手握兵权的功臣,二来亦不喜武将文官之间的摩擦,一旦发生事端,难免会偏向于文官一些,云西侯何必争一时长短呢?
谁料还来不及挽回,司马明禹当堂便将过往朝臣参付继孟私自结党营私,排挤不受拉拢的臣工,在云西州恃强凌弱霸占耕地,强逼农户成为其驱使的佃农,云西州从永历元年至永历五年至今,逃税达到八百万两,更有私自制绣有龙凤图案的服制,实有篡国谋反之心。司马明禹将这些奏折重重摔在地上,厉声问付继孟是否属实。付继孟何尝被人这般质问过,当下脖子一梗,只说绝无此事,然而参他的臣工一一将事情的明细讲得清清楚楚时他却糊里糊涂地辨不明,谋反的罪名一旦被坐实,就是笃定的死罪,绝无翻身的可能。
付继孟既然无法为自己辩明,司马明禹便下令先将他收压大理寺,先由大理寺抄查他京中府邸翻查证物,暂时革去云西侯之爵,付府上下人等一应禁足府中,由御林军守卫不得外出。
青樱心知他的心思,付继孟不是个精细人,倘若存心要找他的错处,总能翻出个让他不得翻身的一件两件来。
可是,付家为明禹登基出过多少力,付为正当年已是须发皆白之人,廉颇老矣却仍旧披挂上阵,鄱阳湖之战他一人力敌当时的朝廷军大将骆迪和王备,身上重创三处,如不是因此,也不会在拿下鄱阳湖后不久便伤重去世。单看这一点,难道换不得付氏子孙一代的平安荣华?
司马明禹想来心中也并非全无波澜,毕竟那一起度过的峥嵘岁月,再冷心冷肠之人也难以真正忘却,他将笔搁在砚台上对青樱道:“并未坐实之事,尚在查证之中,你不必着急,先来把姜汤喝了驱寒,不然身子愈发不好了。”
青樱见他云淡风轻,急道:“查证?你旨意一下,朝中之人惯于看眼色行事,还怕查不出来什么吗?付继孟难道还有幸免的机会?”
司马明禹面色一凝道:“如果查出来什么,那谁也怪不得,谋反之心已起,朕无法姑息,这是为大夏江山社稷考虑。你在后宫,该将养些身体,多想想如何早日生养一个皇子,那付氏与你又有何干?”
他突然口称朕,这是他登基五年来从未有过的,即使是在人前,他们二人仍是一如从前一样你啊我的,是以青樱竟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冷冷笑道:“好,好。皇上既然发话,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自然不敢不遵。臣妾回皇上的话,付氏与臣妾本无瓜葛,既非姻亲,亦无来往。只是臣妾昔年在军中与付将军和老付将军皆并肩作战,不说今日臣妾所享的荣华安乐有当初付氏一族的功不可没,单是共过生死的人,就无法坐视不理。当然,皇上是无法体会这种共生死同患难的感觉的!”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推门出去,汪福兴大约没有想到她结束得这样快,向来英贵妃来清明殿就算不留宿,也是很要缠绵一阵的,哪知青樱身影就像一只飞鸟扑向雪中,他连喊了几声不仅不应,反是越走越快,他吩咐了小太监跟上,自己赶忙进了内殿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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