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他见了她的态度,一副被她打败的样子,声音又小又软,连洪熙都不如一样。
青樱笑笑,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他道;“皇上有何事就请吩咐吧,无事臣妾准备就寝,如今身怀有孕也不能伺候,还请皇上去别的姐妹那里。”
他大约不知道,她也会这么说话的吧据。
“你到底要怎样?”明禹苦笑出声,颇为无奈,今日她就没有一句话能不带刺的。
“真是奇了,皇上要怎样?不是臣妾要怎样。”青樱停了停又说道:“臣妾要就寝了,想是说得不够明白,皇上请便。”
这些时日以来,她决定内心很安宁,完全能活在一个自己的世界里,不以外物为喜,不为外物所悲。又何必非要痛上一番,去修复如初?况且,人生何尝能修复。她不由自主地轻声道:“能破碎的东西,就无法修复。揆”
这句话没头没脑,这世上或许只有司马明禹才听得懂。
他也确实听明白了,登时腾地起身抓住她一晃道:“破碎?什么破碎了?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破碎!还是跟原来一样!我不知你到底是怎么了?”
青樱被他晃得胸口一闷,几欲呕了出来,明禹扶住她,语气却仍是不改道:“你以为你和拓跋彦的事,我会不知?我用了多少心,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所以么,他就是一丝一毫都要回报的,青樱心中暗自叹道,她就是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明禹不是不付出的,他只是精于算计回报。
“臣妾竟不知与北朝皇帝有何事,如果是陈年旧事,请恕臣妾已经忘了。”青樱淡然道,回报不回报的事,懒得去想他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这种事,少年时对此惴惴不安,心心念念,如今只愿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爱一个人必要使她内心宁静,而非一时狂喜一时谷底。
“你如果真是忘了倒也不枉费我的心!你始终这些年都没有忘了他!他也没有忘了你!”他语气半是嘲讽半是疼痛,说完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她的月复部,那里已经微微隆起。
青樱见他的眼神扫过来,下意识护住肚子,亦凌厉道:“你要是不相信这是你的孩子,你也等他出生再验,若有半分差错,连我一并杀了便是。”
想起与拓跋彦最亲密的也不过一个拥吻,心中一酸,他那时的长发飘拂在空中,就像荡开的一缕缕忧伤。
明禹他倒还怀疑,他大约是不知,从在云渺峰上没有收到他的回信开始,从听到宫中他新宠颇多的传言开始,她就不想回来,就算她并不跟着拓跋彦走,凭她慕容青樱,天下之大会无处可去?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他竟然还会问:“几个月了?”
几个月了,三个月和四个月的肚月复区别确实不算很大,可是这不是她出宫前的最后一晚的缠绵的结果吗?他终究,还是心存疑惑。
爱一个人,就是百分百地信任。怀疑和患得患失,皆是折磨人的,不是爱人的。
“四个多月。”虽然内心不想回答,但是还是答了,为了这孩子的将来。
明禹听了,沉默了一刻后起身道:“我心里也很乱,这几日……我们各自静一静吧。”
见青樱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连忙又补充道:“你莫要误会,我是说毕竟人多口杂,我怕……你听到不好的言语反而伤了胎气。”
青樱闻言笑笑,垂首道:“你不必解释,凡事有果必有因,知道有因就行,未必需要知道是什么因。”停了停又道:“不出门就不出门罢,这里也很好,很凉爽。将来回了宫也不必在毓庆宫居住了,找一个僻静一点的宫室吧。”
“……再说吧。”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丢下这句话一阵风般地走了。
青樱没有起身,只是轻轻地模着自己的小月复,她必须很坚强,才能把他平安地带到这个世上,他的父皇,从前他们是多么要好呵,她爱吃的东西他都一一记在心上,即使日理万机;她不喜欢的人和事,他一定不会勉强她去见或者去做,即使他是一国之君,有时候其实很无奈。
可是,那一切已经不是现在了,你出生之后,自己要学会坚强,顶天立地地站在这个世上。
青樱果真不再出门,明禹并没有下禁足的旨意,但是既然已经说明白了,她是懂得的。
好在这院中的花草极多,她已经不再伤神地看书,便闲来摘些香花调弄出花油,若琪和云莉都喜欢得不得了,如此,日子也不难打发。
即便是明禹顶不住前朝说英贵妃失踪数日回宫实属
tang后妃失德的压力,不降她的品级,反而一应的吃穿用度全按照皇贵妃来。
即便是如此,青樱也是十分平静的,一个称谓而已,做英贵妃还不如做英贵嫔时开心,更比不上从前从来都没有任何名分的时候。可见,快乐与否,与名分无关,皇贵妃的用度随他吧,她回来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个的。
盛夏过去的时候,避暑山庄合庄起驾回宫的时候,穆可儿的孩子已经生了下来,和柔嫔的一样,也是个男孩,宫中付才人的孩子也生下来了,虽然是一个帝姬,但是突然如此添丁,满朝一片欢庆,上表奏请大赦天下的人大有人在,明禹倒是始终没有下诏。
这个孩子被取名为洪示,听说可儿不甚满意,却又不敢直说。青樱心里想想,这个名字的确有敷衍之意,竟还不比洪熙。
回宫之后服侍青樱的仍旧是水榕,落梅和剑兰,三人得知青樱那日后还活着,无不激动得念佛,就是剑兰,嫌隙也少了许多——可见生死与共这四个字堪似千斤,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不管怎样,她们三人对于穆可儿的略微不如意倒是很心满意足,落梅忿忿道:“小姐不知,小姐失踪之后连娴贵嫔那等素日里来往不甚多的人都常常遣人来过问,矜贵嫔可是从来没有的,枉费小姐从前跟她那样的好!”
剑兰冷笑了一声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我们现在为何会搬出毓庆宫?难道不是她在中间搞的鬼?只看现在住在毓庆宫的是谁就知道了。”
青樱忙止住道:“莫要冤枉了她,是我自己同皇上说不必住在毓庆宫,找一个僻静的宫室住的,我看诗霜厅也很好,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待到霜降的时候,这里一定是合宫最漂亮的地方。”
见她这么说,几人才没有再多说话。回宫之后,青樱已经可以四处走动着,但是她依然不出去,即便宫中人已经见风转舵觉得英贵妃已倒,忙不迭地去趋奉新贵的矜贵嫔,青樱这里始终没有半分声响,不争也不露面。
这日正是立秋,蟹黄熟菊花开的时候,诗霜厅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却在宫中开了蟹宴,青樱让水榕去内务府要了两大篓子螃蟹,这横竖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内务府里当差的是楚培林,此人还是当年励妃身边的人,励妃倒后她身边的人死的死,打发去做苦役去做苦役,青樱却把楚培林从中拎了出来还委以内务府的肥差,当时落梅还抱怨她心慈手软。然而现在,却是他知恩图报,除了两篓螃蟹,他又遣人送来绿豆面,说是把螃蟹放在里面蒸可以去腥,又有数瓶黄酒,只道贵妃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螃蟹这等寒凉之物要吃的话,定要用酒烫一烫的,当真是十分尽心。
水榕这才叹道:“这才是我们娘娘的高明之处,当年谁能想到有一日需要楚培林这样的人来报恩呢。世人说娘娘是神仙,能断未来之事,果然是不假的。”
青樱笑笑道:“哪里就是神仙了,不过是从前行军作战历练出来的,谁没有个落魄的时候呢,就像没有常胜将军一样,锦上添花始终没有雪中送炭来得刻骨铭心。”
可是,明禹,现在你遇到的人难道不是锦上添花么?
落梅心直口快,想到就说出来道:“那这么说的话,现在得宠的娘娘们哪一个是皇上没登基前就在的啊,只要有美貌和深情就可以了,有时候炭还怎不如花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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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好让人纠结啊啊啊啊,明禹还是拖把呢……干脆让他们俩在一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