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许忠蕊还没醒来,秦屿就给她打电话当了回闹钟。
她一看时间,才七点半,正想倒头再眯一眯,那边口苦婆心地说:“蕊蕊,你乖啊,别睡了,起床好好打扮打扮,我们吃完早餐就上路。”
大清早的就听他说这些暧昧的话,估计吃了早餐也会消化不良。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出酒店时,着实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毕竟俊男靓女总是能给一种天造地设的感觉,好看舒心的画面自然会比较引人注目。
秦屿以前喜欢这种感觉,算得上男人的一种虚荣感。可现在他心里却极其不爽,一帮臭男人还有没有一点节操?都看什么看!
他侧眸看了眼身边的女人,轻纱长裙,一顶白色的沙滩帽,清丽月兑俗的装扮,将她好看的容颜衬托得温婉动人——他忽然有点不想出去了。
秦屿终于体会到了冯子繁想把俞青关在家里的变态冲动,但显然他比较苦逼,人还没得到就想着完全占为己有,真是该想的不该想的全想了,结果就是心痒难耐自己找罪受。
h城的古城韵味是非常浓烈的,少数民族人群也较多,各种不一样的风俗和口味独特的美食让许忠蕊吃玩得不悦乐乎。
许忠蕊不想秦屿游山玩水几乎哪里都走遍了,她真正逗留过的地方很少。
小的时候寄人篱下,尽管舅舅十分疼她,但很多东西都还是有区别的。长大后带着妈从舅舅哪里搬了出来,工作后养家糊口,生活过得清俭平淡。
虽然宁大飞是个爱玩的人,但她偏偏又是个略宅怕生的人,不喝酒不打牌不抽烟,基本上娱乐活动都不擅长,所以如果真的出去玩,她更倾向于两个人,而非很多人。
宁大飞显然是与她相反的。因为性格上的迥异,以致十年来,两人出去旅游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是这一次她带着一种释放的心情出来玩,身心轻松得多。另加上,她现秦屿其实很了解她,他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她看一眼,就会立马猜中她的想法,然后采取行动。
他也会很风趣,也会遇到许多囧事,然后把她逗得哈哈大笑,看着她开心,他就会露出一种好欣慰的笑容。
一整天下来,在他的带动下,许忠蕊难得这么疯狂,这么开心。
以致最后,她甚至在想,也许多一个人会比一个人,要好得多。
到了傍晚,黄昏染天,趋近夜晚的宁静。
秦屿在海边餐厅订了位置,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凉风徐徐。两人进入餐厅后,秦屿去挑海鲜,许忠蕊看见外面面海的露天阳台,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秦屿回来时,看见她在暮光下的背影,纱裙飘溢,盈盈媚人。
他看晃神了片刻,才跟着走进了阳台。
许忠蕊听见脚步声就想到是他,没有回头,直到被他搭上外衣,然后走到她身边时,她才侧眸看他。
两人的目光柔情触碰,浅淡暧昧。但一阵海风吹过,身上只穿了一件体恤的秦屿却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冷颤,促建的美好气氛一下被打破。
许忠蕊“噗”一声笑了。
秦屿捶胸顿足追悔莫及:“我笨蛋啊——”
许忠蕊笑了半天,抬头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大男人被说可爱,如果是平常,说这话的人早被秦屿揍成国宝了。可换个对象,这两个字就变了一种味道,他听着喜欢得很。
不过心里喜欢,脸上却不表现,他斜眼看她两眼,酸不溜丢的吐出一句:“不嫌我鼓噪不嫌我烦了?”
许忠蕊也慢慢笑够了,看着海,不疾不徐地说:“你这人吧,对你好点,你就端上了。看来还真不能对你好。”
“别!”刚想雄起的男人立刻泄了气:“跟你开玩笑呢,蕊蕊,我这么稀罕你,哪舍得对你端上啊。”
许忠蕊见他一副讨好的狗腿样儿,不禁有点难为情:“你别这样,弄得我好像特别凶似的,而且给别人看见了也不好,还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秦屿朝她跨了一步,贴紧她:“怕什么,咱们不正是朝着那种关系迈进么。”
这话说得有点自作多情,不过许忠蕊只低头抿抿嘴没反驳。
秦屿见她沉默,立刻又得寸进尺,柔柔的喊了她一声,就把手覆在她手上,才刚一握着,许忠蕊对他扯了扯嘴角,无情抽出来走了进去。
虽然只是如此,但秦屿心里已经很高兴,比起之前,已经算进步很多了。
——
五十七岁的傅正文因患肺癌而幸获提前出狱。
监狱大门推开的这天,傅旻正在应酬市委书记陈智鸣,一杯杯穿肠刺喉的白酒下肚,进洗手间后就趴在水槽里吐了起来。
再回来,就见裴雪已经接替了他,和那帮喝开的所谓官人谈笑甚欢。
他得空出来喘口气,刚想点燃一根烟,傅妈就打来电话:“傅旻,你爸今天出狱,你陪我去接他吧。”
“我没空。”他淡淡的说。
傅妈叹了口气:“你爸没多少日子了……”
或许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也知道无济于事,于是挂断了电话。
傅旻回到包房后,闷着酒继续喝,连连敬了陈智鸣几次。待饭局结束后,陈智鸣半懵半醒的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爸以前跟我做事的时候,跟你一样,聪明能干!唉……可惜了。”
傅旻将他送上车,看着车子远去,他问裴雪:“你觉得陈智鸣这人怎么样?”
裴雪冷哼一声:“挺会装,不过还是一身的**味儿。”
傅旻笑,捏了捏她:“难得聪明一回。”
傅妈给傅旻连连打了两天电话才找到人,接起电话时,傅正文在那边火冒三丈的骂人,傅妈怕他听见,走到很远才说:“你回来看看你爸,他其实很想你。”
傅旻毫无情绪地说:“跟他说,没力气了,就少动怒。”
末了,又缓缓补了一句:“会死得更快。”
但他最后还是回了家,毕竟傅妈没有错。
傅正文的脾气是在进监狱时变得暴躁的,头几年,他偶尔回来,陪傅妈去看他时,除了骂人以外,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儿子,你要当官,你一定要当官。”
为什么非要他当官呢。
因为十年的贪污案真正的领头羊还在逍遥法外,并且“一身青廉”。
傅正文不甘心,但他毕竟是狱中之囚,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曾让他十分骄傲的儿子。
可如今十年过去,电视报纸上还在说那人多么多么体恤民情,多么多么两袖清风,再看看自己,已是白苍苍,狼狈苍凉的垂死之人。
他的儿子究竟在做什么!
傅正文怒火中烧,就只好拿傅妈出气,整日骂骂咧咧,让她把傅旻找回来。
可回来了,一进门,他就扔过去一个杯子,“啪”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在脚边溅开。而傅妈正坐在一边低头抹着泪,不敢出声。
傅旻面无表情的把公文包放下,望向在长沙上躺着的男人,冷冷说道:“如果你出狱是为了疯,那请你滚出去。”
傅正文虚弱地站起来,颤抖地指着他:“你这个畜生!”
——
经过一番激烈的大战,傅旻被傅妈推了出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坐在车里,他点燃一根烟,打开车窗,徐徐吐出烟。
傅正文说他没本事,说他这么些年才爬到这个位置,怪他不帮他报仇。
他则反驳道,你又什么仇可报?贪就是贪,八百万和八千万有什么区别?蠢就别学人家贪!
然后傅正文就彻底暴怒了,把家里掀了个翻天,还伤了傅妈。
傅旻却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冷血无情了,居然丝毫没有心疼傅妈,也丝毫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耳边不清净,一些难听的杂音在耳边回荡,令他一颗不安定的心更加烦躁。
一根烟抽完,他关上窗户,正想动车子走,视线瞥到倒车镜时,不禁定固。
初秋的风刮得很大,甚至能卷起小小的风圈。
她拎着不少东西从远处走来,风起时侧身闭眼躲风,风落后捋了捋被刮乱的头,手上的链子却不小心勾到了头。
她很不方便,而他的车子离她十分近,她便走过来对着贴了膜的车窗整理头。
他从怔忪到回神,然后到忘神。
她离得那么近,近到只有一块玻璃所隔,但他却不敢把这层隔层移开,只能伸出手触到车窗上,手指滑过她的眼角,脸,唇……
曾经最熟悉的触感在脑海里浮现,温暖,女敕滑的,如此清晰的记忆,甚至能在此时此刻都能感觉得到。
可直到她走后,他把手从窗子上拿开,手指上残留的,却只是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