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难得的休假,许忠蕊基本上都将时间排得满满的。下午三点见的第一位,是秦屿五年前的女朋友。许忠蕊以前见过这个女人一次,长得很漂亮,是一种妩媚成熟的漂亮。
她来的时候,已经与当初见面时的感觉不太一样,朴素许多。
“秦屿?”她惊讶了一下,不过聪明的女人总是能一眼就看穿所有事,视线瞥见许忠蕊手上的戒指时,一脸了悟地笑笑:“你这种行为,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示威的呢。”
“秦屿嘛,我和他是在一场酒会上认识的,他一出手就标了一瓶红酒送我,当时我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像这种有点钱长得还算入眼,最重要的是对女人够大方的男人,我就觉得是个宝了。可是真的跟了他后,现很多事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喝了口水,继续说:“那时候他才二十三岁,小有成就,玩心很大,而我刚毕业出来,找了几份工作仍是没着落,有点心灰意冷自甘堕落,被他养着吃喝都是他的,也许就是这样,所以我始终没有正牌女友该有的权利,对他只有唯命是从不敢骂不敢管,只能由着他。”
“女人,对自我不再追求,一味的依赖男人,最后能开花结果的能有多少呢?但好在秦屿至始至终都没亏待我,分手的时候帮我找了份工作,也给了一笔钱,也许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他,所以分手的时候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不过秦屿这人,不算是个好男人,但还算厚道。”
在咖啡馆里吃了一份蛋糕,许忠蕊拿起包赶往下一个地点。
在外边餐厅坐着的女人已为人母,四岁大的小男孩正在沙滩上堆城堡。许忠蕊坐在女人对面,盯着看了一会儿,女人忽然说:“放心,不是秦屿的。”
许忠蕊有些窘迫地收回目光,尴尬地笑笑。
女人似乎天生冷面,沉了一瞬,直奔主题:“没必要绕弯子,你想知道的,我不想说。”
“那你能说点什么?”
女人微微低眸,思虑了一会儿,说道:“跟你说说我认识的秦屿吧。我是个特别闷的人,冷淡定,但秦屿这人特别能闹,这也是我被他吸引的地方。不过……”
“他是真的花心,拿女人的感情不当一回事儿,若不是还算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以他的秉性,那就是典型的二世祖,纨绔又自私。”
许忠蕊眉头微微一紧、
女友又继续说:“你是他的现女友,说这话可能并不合适,不过,以他的情感历史,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吧。”
……
两天下来,许忠蕊总共见过五个女人,然后她总结了一个道理。
女人若是不曾爱过,即使被伤,伤口也不会很深;但若是曾经爱过,即使分手的时候双方都表现的很潇洒,但女人,总是会先恨的那一方。
毫无疑问,秦屿的“仇家”已经不少了。
在去见那些女人之前,许忠蕊以为见了面会让自己更清楚的知道该怎么做,可见完了,却是变得更迷惘。
“选择”真是一捡折磨人事,她在匆匆挥别的十年之后,抱着二十八岁的年龄,已经没了那种毅然决然的勇气。如今,真到了要做一个决定的时刻,变得婆妈又拖延。
而秦屿呢,兴许是上一次被她那句“下套”的话给气着了,平时多厚脸皮的一个人,已经连续两天没蹦出来过了。
许忠蕊也没主动给他打电话,补了一觉醒来,还是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在干嘛呢?”
秦屿的语气有些不客气,显得硬邦邦的。
许忠蕊刚醒来还是惺忪迷糊状态,努力拉回一点意识:“在睡觉。”
“还睡觉呢,我不去找你你就不知道来找我是不是?”他僵硬地说道:“那天你说的话要收回么?”
“……收回。”
“嗯。”鼻音出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点磁性。随即又问:“婚还结吗?”
许忠蕊抱着膝,长遮住半张脸,倒是沉静了下来,半天没回应。
“就知道你后悔了。”秦屿孩子气的愤愤道,但那语气听上去却像是早就料到了:“明儿我爸妈回来,秦爷说让你过来吃顿饭,甭管现在结不结婚,那也都是迟早的事情,见见家长什么的也就是表个态而已。这次剥夺你拒绝的权利,作为你忽悠我的惩罚!”
许忠蕊没说话,秦屿便当她默认了,又说了几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就挂了电话。
见秦屿爸妈的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六点。许忠蕊不让秦屿来接,但从头至尾也答应要去。
第二天,她起床后去了一趟新房,新房已经装修了好几个月,大多都已完工。来的时候还有承包工人在,到了中午点,他们就去了下家,留许忠蕊一个人在这里。
许忠蕊将房子里外都看了一遍,要是看到瑕疵和不满意的地方,就用便利贴写下贴在显眼的地方,让工人们改一改。
之前每次来她都这样做的,这套房子她确是花了不少心血,因为很期待它完工时的样子,所以也极为用心。
大卧室旁边是书房,照理说本应该是小卧室,但后来两者就对调了。因为秦屿说,一墙之隔只怕日后在晚上会让小孩子听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声音,有碍他的身心展。
他总是有一些小孩子的想法,有些幼稚,但偏又有理,根本没法反驳。
许忠蕊将房子看完后,整理了一下,站在客厅中间,目光到哪儿仿佛都是秦屿曾在她耳边设想出来的景象。她忽然觉得空落落的,有种复杂烦躁的心情。
“许忠蕊?”
这个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在背后响起时,许忠蕊的第一想法是——逃。
但她最后还是转过身,对着在门口探进一颗脑袋的混血女人笑了笑:“好久不见。”
温妮莎依旧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是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很好。”
温妮莎永远那么热情,走进来拉住她的手,到处看看:“这次你男朋友也没有一起来?”
说来也是巧合,每次来新房,遇见温妮莎的时候,秦屿都不在,若非上次在花店门口的事,只怕她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两人是认识的。
许忠蕊:“是啊,他没来。”
温妮莎显得有些失望:“我想看看能把你娶回家的男人长什么样子,一定很帅吧?”
许忠蕊笑笑没回答,转了个话题:“我还从来没去过你那里呢,反正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请我过去喝杯水吧。”
“如果你愿意,我当然欢迎啊。”
——
温妮莎二十岁才来的中国,在培训班里学了两年的汉语,才勉强能在日常生活中与人正常交流。后来的几年,她做过几分工作,最后在舞台幕后工作上稳定下来。
许忠蕊进她家时,从门进来的小廊墙上一路挂了好几个相框,大多都是温妮莎在工作期间拍的照片。看来她负责过不少大型活动,所以那些收藏的照片有许多都是国内当红明星。
走进客厅,一眼望去,还是不少相框与画框,五花八门,一时竟能看花了眼。
许忠蕊看见物架上有不少不同类型的摄像机,问道:“看来你挺喜欢摄影的。”
温妮莎边给她倒饮料,边说:“不是摄影,我只是喜欢记录,用画面真实的记录下难忘的场景,有时候拿来看看也是一种乐趣。”
温妮莎说话的时候很多字都咬不清楚,需要费脑筋猜一猜。
“那你应该有很多相册吧?”许忠蕊问。
“当然有啊,还有很多呢。”温妮莎兴高采烈地走进书房,抱出好几本相册往茶几上一放,将许忠蕊拉着坐下,然后又朝厨房跑去:“你先坐着看,我拿点点心。”
她是真的当一种乐趣来享受。
许忠蕊翻开最上面的一本,似乎都是有规整分类的,这一本大多都是日出照,下一本则是夕阳照,而每一本的相册都是十分漂亮的。
许忠蕊直接翻到一本粉红色的相册时,被封面上一个大大的桃心吸引住了目光。
她还未来得及翻开,温妮莎端着两个小碟子回来了:“都是我平日爱吃的饼干,你尝一尝。”
放下碟子时,看见许忠蕊手里的相册,忽而腼腆一笑:“那里面都是我和我前男友的照片。”
许忠蕊眸光黝黝,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前男友?”
温妮莎点头:“是啊。”
许忠蕊蓦然失去了翻开的勇气。
在不愿面对的事物面前,人的逃避是出自于本能的。但在一刻,许忠蕊却没能挪动脚步,而是直挺挺的坐在原地,两手捧着相册,放在腿上,然后任由温妮莎翻开。
耳边还有她有些咬音不清晰的声音:“我在中国这些年,就只跟他在一起过。我们是在一次活动中认识的,他主动追求的我,我觉得他很幽默慢慢的也特别喜欢他,我们在一起有一年半的时间,特别快乐。”
“那你们是怎么分的手?”许忠蕊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飘忽,而她开口时,听起来也有些飘忽。
“嗯……”温妮莎杵着下颌思考了一下:“他觉得不合适吧,是他提的分手,我答应了。不过当时伤心了好久呢,相隔一年多,我到现在还没能完全忘记他。我觉得在中国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疼我的男人了。”
“是么……”许忠蕊看着她,神色有些黯然:“那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去年有过,那时候我工作上出了点事,闹得挺大的,他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要不要帮忙,我拒绝了,之后就再没联系过了。”
温妮莎说完,侧脸看看她,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许忠蕊连忙回神,扯着嘴角笑得有些难看:“没什么……”
——
许忠蕊从温妮莎家里出来的时候,显然精神不佳,走到一楼才想起包还在新房里,又返了回去拿。
回到新房,看见从落地窗延伸进来的大片橙色余晖,才猛然想起时间已经不早,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六点半了,另外,还有二十个未接来电。
新房里安静得有点空旷感,手机再次想起来时显得极为突兀。
许忠蕊盯着忽明忽暗的手机屏幕,拇指滞在上方几毫米处,带着些微轻颤。
好一会儿,她才接起来,听见对方有些焦躁的声音:“蕊蕊,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担心死我了。”
许忠蕊声音轻轻:“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现在到哪儿了?三老人家都还在等着呢。”
许忠蕊眼眶微红,神色有些难受。她深深呼吸平静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唇开口道:“秦屿,我不去了,对不起。”
对方忽地静下来,片刻后,突地开口:“你说什么?”
话还未说完,她已然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