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冷,湿润的地面升起层层冷气,令湿漉的黑夜更加寒冷。落叶乘风飞过,仿似扁舟游雾,织锦黑夜,架起一艘艘美丽精巧的小船。
冷气飘向云吾梦,确被周身怒火所焚烧化烬,思馨、聂飓幼时遭遇固然可怜,但万鸣宇变得悲观极端确也是聂飓一手造成,不禁怒问道:“六年前,你夺走灵玉便是,你还将万鸣宇一家杀害,差些连我也死在你手中。”
聂飓此刻仍不知云吾梦就是当初的幸存者,笑道:“天待我不公,我何须善待他人,要杀便杀,要剐变剐。”
云吾梦怒拔馨云剑,剑气因光而寒,尽是杀气,怒道:“那个夜晚,鸣宇被涔沄派所救,我也侥幸逃出,既然知道黑衣人是谁,正好为万伯父、万伯母报仇。”
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他因,云吾梦气力突涨,阵阵煞气透过身心传入剑身,馨云剑竟也如鱼得水般散放黑气,直窜云霄。
聂飓退后一闪,目光惊吓,那冲来的黑气犹如细刃般乱刮,即便是聂飓这等身手的人,若被伤着,铁定也得付出不轻的伤势。
但聂飓今非昔比,既已显露真貌,焉能手下留情,鬼神刀徒然变得刚猛起来,破风阵阵,竟将黑气分割开来,就好似清水遇大船般不可避免的退让。
“砰!”
云吾梦虽是盛怒之下全力一击,但毕竟冷凡扬一战已是重伤在身,被聂飓破开攻势,遭“修罗断脉掌”打个正着,阵阵魔煞之气缠绕侵袭。
这股魔煞之气比之夕日强上十倍不止,云吾梦只觉经络如被万千细针刺扎一般难受,鲜血一口接着一口,饶是如何震力,也无法解开束缚。
便在这时,一道蓝光激起,沐若水踏步来救,冰清神剑在十丈开外汇聚水汽,凝为霜冰,轰然冲去。
与此同时,思馨移形换位,单手断开聂飓施法,拧着云吾梦,推向地下,并顺手将怀里的五神灵玉夺走。
在云吾梦眼中,这一来一回看似夺玉,但确救了他性命,望着思馨那沉寂而又陌生的面孔,缓缓下坠。
但思馨攻势并未就此了结,转身向那道粗长的玄冰之柱冲去,玉笛隔身轻旋,击撞玄冰。
蓝光爆闪,冰风横吹,满天冰渣如冰雹狂落,砸的地上澎澎连声,木石草树无不受损,更有人群遭殃,身躯穿孔破洞。
这道粗达数丈的玄冰竟经不得思馨一笛之力,可见她的功力犹在聂飓之上,高到何点?更是无人可知。
沐若水娇躯摇曳,已是力不从心,惨叫一声,由空跌落。
思馨妙身瞬移,将沐若水接住,拿出五神灵玉,对准心脏方位,施法而引。
云吾梦初看之下,不觉有异,细看之下,大为震惊,那正是吸取神之精魂的方法,这女娲之魂竟然在沐若水身上。
“啊!”沐若水冰脸含煞,极其痛苦,香汗遍洒全身,白皙亮光在胸口涌汇,与五神灵玉相互辉映,任凭她如何反抗,竟是不能扭动丝毫。
思馨似乎早知女娲神魂便在沐若水身上,一来便全力施为,不过刹那功夫,竟将神魂全然吸出。
五神灵玉因凑齐五神精魂,透发劲风奇光,犹如狂潮碎岸,险峰破云,凛凛已如天神。
“哥,五神精魂已凑齐,咱们去破阵吧!”思馨对聂飓点点头,二人便朝那上天峰奔去。
而沐若水的身体确冷冰冰的躺在地上,没有一点温度,没有一丝气息,更没有什么生气,就如死尸般躺在那儿。
云吾梦颤微的走过去,慢慢俯子,用手模模她的手,很凉,很凉,如冰一般凉,而后又用额头靠近她的脸,除了冷气之外,无一丝温暖。
她竟然如血魔一样,是没有魂魄的人,全靠女娲神魂才活到现在,当下神魂被抽,竟是没有一丝气息,再无生命迹象。
黑霭迷蒙,月光穿下,照在她的身上,如霜、如雪。
忽而,一滴纯而冰晶的泪珠打在她的身上,融化冷霜、冰雪。确是一个男子抱着她的尸身痛哭流涕。
六年前的相遇,五年前的诠释,再到数月前的表白,一切就如做梦一般,或许不是牵动滚烫的情肠,只是那无声的爱意,令他后悔莫及。
他哭,是伤心,是流泪,更多的是后悔。
他恨,是错过,是流失,更多的是悲催。
流年似水,花自飘零,两人的记忆编织出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过去。
这一刹那,他忽然想起许久之前,在鬼蝠深渊之下,那句表白……那句一口回绝的表白。方到此刻,他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什么是追忆。
原来心中早已有她,只是朦胧之间,未曾醒悟。
“若水,你醒醒,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我心中一样有你,一样对你又好感,一样……爱着你,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如今,纵使云吾梦千言万语,沐若水也听不见一句。
倾耳假听,已是装饰。
思念兀醒,人确不在。
风小了,冷潮也小了,但森森寒气确变大了,就连飘下的落叶竟也带着丝丝寒霜,打在那少年身上,添上两束斑白。
“若水……”他厉声喝吼,雄音震山,摇摇欲坠的楼宇房殿在此坍塌。
事到如今,再多的后悔已是惘然,某些回忆只能用眼泪、用心灵,去惦记,去怀念……
他慢慢将沐若水放平,月兑下外套,为她披上,转手拿起馨云剑,怒吼一声,拖着血身,朝上天峰跑去,追杀那个夺去若水性命的人,追杀那个曾经爱过的人。
如今,旭日重伤,冷凡扬只余半条命,灵娇儿、渡难道师、蓝芳芳、七邪兽王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加上先前死去的诸多教众,已是损伤惨重,最可恨的却是今日一战为别人做了嫁衣。旭日当机立断,厉声吼道:“众神教听令,偃旗息鼓,全军撤退。”
以蓝芳芳、渡难道师为首,立时指挥全军下移,万数人马浩浩荡荡朝山下奔去,发生了那么多事,大多数教徒已被吓破了胆,一时间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相互推挤,掉下山者、乱脚踏死者在所多有。
而涔沄派、枫极门经此一役,也是元气大伤,弟子们身心俱疲,在无能力阻挡,只好任凭这些登堂入室之徒来去自如。
古清强站了起来,望着上天峰炸气迸进,幽光乱射,厉声道:“子净、清薇,你二人立刻守住上天峰入口,任何人不得入内。”说完咳了两声,看来伤势仍旧未恢复。
素心经过长时间调理,总算能够说话,问道:“难道是二十八天宿剑阵启动了?”
古清摇头道:“不,还没有那么快,多半是界外的‘玄罡神元阵’启动了,但若此阵被破,二十八天宿剑阵便危险了。”转而又道:“素心掌门,此阵威力极大,上天峰内所有生物都是攻击目标,仙霞子师姐一人难以支撑‘天罡神剑’所散发的震慑力,贫道必须前去援助,这里就交给您了。”
话一说完,便拖着沉重的身躯朝上天峰飞去,只是身形摇摇晃晃,咳了又咳,伤势显然不轻。
上天峰,汨山最高山峰,因足以与天齐平,故称上天峰。
江湖素有传言,上天峰收藏着不少涔沄派要闻秘史、机关图鉴,就连白首祖师慕容韶华也是在上天峰闭关后而傲视天下,故而机关重重,外人一旦入侵,五行奇法轰然而至,草木不生,生人不留。
千百年来,涔沄派以天下第一修仙大派之势傲视天下,无人敢对其不敬,自也无人敢闯。但今日不同往日,涔沄派遭逢大劫,已在生死存亡之刻,到处都是颓垣败瓦、尸血成堆,思馨、聂飓这两个满怀复仇之心的人在九天长廊自在而行。
一时间,火烧雷劈,石滚冰破,风卷水荡,各种机关层出不穷,或崛地而起,或从天而降,但思馨、聂飓暗学邪道奇术《冥宗本卷》,内息狂增,与旭日秋色平分,《冥宗诀》更达心神混魔的境界,这等机关对付虾兵蟹将还行,他二人可是行走自如,全然不放在眼里。
不多时便莅临上天峰之中。
忽然之间,狂风呼啸,迷蒙的黑夜竟是群光乍起,一个又一个太极图案闪现周遭,更有无数光芒乱射飞舞,繁星玄月就此失色,天地尽在乱光之中。
看似霓虹漂亮的光芒却是暗藏杀机,一束又一束颜色不一的光芒纵横交错,刹那间奔向思馨、聂飓。
思馨感觉不对,玉笛轻旋,那道光束竟如剑气般锋利,猛震破冲,划过玉笛,削去衣衫半截袖子。
“小心,这是阵外护阵——玄罡神元阵。”思馨吃了闷亏,忙提醒聂飓,免他遭殃。
但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但见满天奇光乱旋,五颜六色,缤纷亮丽,有的甚至极为鲜艳,可杀气确在靓丽的同时散发弥漫。稍不注意,光束便如剑飞来,纵是挡得住一十二十,又如何挡得了一千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