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其实京黎新修习的部分武技都是陆老头授予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种伎俩在身怀绝技的陆老头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他与京黎眨眼间错身而过,右臂的“骨刃”被紧紧缚着竟是不慌不忙、神色自若,陆老头伸出自己的左掌立于眼前洋洋洒洒的随意打量着,正值京黎还欲进招时,只见陆老头的左手顺着掌心的纹路撕裂出了一道道翻滚着沸腾的血液的沟壑,京黎面色微重,见陆老头背对着自己如此托大,飞驰中立起肘骨径直撞向他的后脑。
千钧一发之际陆老头飞身转体闪躲,乍一发力被京黎束缚住的右臂“骨刃”登时胀大了数倍,直撑得京黎的“骨鞭”噼噼啪啪碎裂开来。京黎吃痛但见陆老头回身立刻收肘出臂,左掌变作手刀直削陆老头的喉头,只见陆老头身子未退,脖颈却平行后移,好似没有脊柱,可以任意闪转腾挪一般。
一招未中京黎毫无退意,叱嗟间侧过左臂欺身而上,左掌手刀变削为刺,继续点袭陆老头的喉头。却见陆老头一根不断变长的脖颈飞速向后挪移,穿着破衣烂衫的身体原地一蹬,“嘭”的一声灰尘四起,平地掀起了层层气浪,径直追上了自己越飞越远的头颅。
矗立在一旁惊魂未定的闫长羽见到陆老头身首相离数尺、破绽百出,心想此时若是上前夹攻必能起到奇效,可是转念一想陆老头是秦禾的人,自己点到为止没有问题,可是看似动了真格的京黎如果一招击毙了陆老头,自己可没法跟秦禾交代。
就在闫长羽神游四海、胡思乱想的功夫,只见京黎左臂又祭出一把“骨刃”化作一双没有血肉的翅膀凌空追击翱翔,只见他突然一招闫门绝学“天鹰擒龙”飞起双脚拼尽全身气力径直杵向陆老头的身体。陆老头双目圆睁,先是一惊,赶忙催动双掌作盾抵住京黎的双足,霎时间滚热的熔浆自陆老头的掌中纹路上喷涌而出,直烧得京黎双腿不住颤抖,眼见就要跌落下来。
可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京黎早已今非昔比,虽然剧痛直入骨髓可他仍然咬牙支撑,只见他策动森森白骨组成的双翅高高扬起,突然一招“绞龙断肋”凶恶无比的插向陆老头的腰间。
就在这时,机警过人的甫嵩看出了可以一举拿下陆老头的战机,只听他突然一声呼喝道:“师兄!快去夹攻他!一击必擒!”
甫嵩的一声叫喊顿时唤醒了方才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闫长羽,他正欲飞身上前忽然脑海中一道念想一闪而过,“陆老头是秦禾的人,秦禾是皇上,我…我不能杀他,我…不能让他死…”
踌躇间哪容得闫长羽思前想后,眼见京黎一击得势接连抢攻,眨眼间打出的十余招虽然被陆老头一一化解却早已是险象环生、危在旦夕。
闫长羽双眸一转,漫尘飞舞中恰好与秦禾四目相对,秦禾的似有几分楚楚哀求的眼神似乎叫闫长羽迷茫的心拨云见日,权衡过利弊后的闫长羽将心一横,催动元力双手祭出赤色烈火化作两尊虎首一招“双虎燎原”骤然袭向京黎。
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叫甫嵩、诗语与京黎目瞪口呆。京黎正与陆老头雷电交加般的进招拆招不能分身抵挡,而一旁的甫嵩想要上前阻拦却是有心无力。
“轰!”的一声巨响,赤色火星肆意纷飞,好在闫长羽并无杀心,也没有使出全力,京黎一双骨翅护体才算是有惊无险,但是却被闫长羽击得退了数十步,直划得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还泛着浓浓的焦臭当真叫人触目惊心。
诗语失声惊呼,眼见京黎摇摇欲坠、将要跌倒甫嵩赶忙上前搀扶,可是他连自己都站不稳怎么可能扶得住,终于一个踉跄,甫嵩与京黎二人双双跌坐在地。
再看厅堂上的另一侧闫长羽轻轻的搀扶起满面白鬓、衣衫褴褛的陆老头,恭恭敬敬的将他送到“满朝文武”的人群中后才缓步而来,照看两位狼狈不堪的师弟,路过秦禾面前时竟还没忘记深深地作了一揖。
“甫嵩,起来。”说着,闫长羽伸出手臂架住甫嵩的腋窝正要发力,只见甫嵩将他的臂膀奋力一推,气愤的说道:“不劳师哥了!小语,扶我和师弟起来。”
诗语眼圈微红,显是方才的突变吓得她花容失色。走过来后诗语向闫长羽尴尬的笑了笑,一手搀过甫嵩,另一只手扶起气喘吁吁的京黎,头也不回的朝卧房的方向缓步走去。
闫长羽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来到秦禾身边正欲开口询问陆老头的来历之时却被陆老头抢了先,只听他不住的咳嗽、面色惨白,似是病入膏肓一般慢慢说道:“皇…皇上,那个人是墨王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墨刃’的首…首领,咳…咳…老臣奉皇上旨意前去卧底,曾在‘墨刃’组建初时被委派指教他们功夫,‘墨刃’的成员个个心狠手辣、诡计多谋,据臣探闻墨王为了培育他们不惜砸下重金,或是逼迫或是利诱,咳…咳…前前后后找了足有十数名当世高手训练他们,而这…这个京黎,便是那群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之中的枭主。”
秦禾“噗”的一声展开雕花折扇轻拂微风,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他要行刺朕,不过好在闫长…嗯…闫爱卿救驾及时,朕,才躲过一劫。”
听闻秦禾一语言毕,踌躇不决的闫长羽顿时欣喜万分,自小喜好苦读道义典籍、兵法和历史传记的他内心中常常以管仲、孙膑、蒙恬等名将名相自居,得知秦禾是当世皇帝之后他便一直想要讨好秦禾,意图效仿圣贤入仕朝廷、为国家尽忠效力,秦禾一语中称呼他为“闫爱卿”可叫他此时的如雪白面上乐开了花,只是欢喜之余他竟然忘记了,此时的国家是一个分崩离析的国家,此时的朝廷是一个残败不堪的朝廷,而此时的皇帝却是一个唇红齿白、心胸狭隘,毫无帝王之相的落魄皇帝。
闫长羽拜手稽首,霎时间竟是有模有样,秦禾微笑着将他扶起,将他让进了“满朝文武”的人群中,然后用纸扇敲打着脑袋苦思冥想应该如何对付楼上那一双受伤的猛虎甫嵩与京黎,轻声呢喃道着什么,只是声音微小,刚刚飘出他的樱桃薄唇便悄无声息的融化在了逐渐冰冷的空气中。
反观醉月楼上层的客房中,京黎紧咬双唇强忍剧痛,只见他已经化回血肉之躯的双臂背侧暗红一片,甚至有些焦黑,显示方才被闫长羽灼烧过后留下的痕迹。手忙脚乱的诗语又是收拾桌椅、又是添水倒茶,乍一见到受伤严重的京黎不禁惊呼一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甫嵩双目微红,面露疑色,许是他是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待自己与京黎如同亲生兄弟一般的闫长羽会突然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才会这样满面愁容,片刻过后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师弟,莫慌,长羽师兄手下留情了,都是些皮外伤罢了。小语,你去采买些消肿止痛的‘晨露膏’,再帮他每隔两个时辰用冰雪敷疗,三日之间就能痊愈了。”
茫然失措的诗语听完甫嵩的一席话,好似迷途中寻到了指路的方向标,赶忙“嗯!”了一声后,为甫嵩、京黎二人倒了些茶水,便匆匆的收整仪容、拿起钱袋,出门采买药材去了。
复而得势的秦禾此时又渐渐的自觉威风了起来,他正径自吹嘘如何英明神武的应对京黎的行刺时忽见貌美如仙的诗语急急忙忙的奔出店外,不禁重又想起了甫嵩与京黎对自己的不敬,于是心生恨意、意欲报复,只见他摆了摆手,召来两名仪表堂堂的武将附耳轻言道:“抓住她,带回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