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惊鸿 第二十一章 分道扬镳

作者 : 雪焕

()转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饶作白头鬓如霜,谁言寸草空断肠。

秦禾带领着一干“满朝文武”从漆黑的厢房角落中窜涌而出,三拳两脚间将心急如焚的诗语五花大绑了起来。秦禾慢悠悠的取过随侍递过来的火石,“噌,噌…”两声脆响,点燃了那柄残缺过半的红烛,微微火光映得厢房中的软木家具平添了几丝微暖,却也在诗语忧心如焚的双眸中荡漾起了一丝沉鱼落雁般的涟漪。

柔软的火烛旁寂静无声,只有诗语淡淡的抽泣声,她其实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不省人事的甫嵩是否会有生命危险。秦禾轻抚折扇,色眼迷离的注视着螓首蛾眉的诗语,不怀好意的笑着。他横过扇骨放在眼前,遮住自己的目光中诗语的上半张脸,悠悠说道:“你知道吗?朕,最喜欢你这对小梨涡了,只可惜你并不爱笑。”

诗语毫不理会,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甫嵩,心中暗自恳求上苍,保佑他平安无事。

“只要你答应,朕就立刻放了这小子,然后封你做个贵妃,享受融化…富贵。”说完,对诗语垂涎欲滴的秦禾似是抵受不住内心的兽性,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伸出手臂抚模起了诗语粉女敕的面颊。

“咳…咳…咳咳…”就在这时,被绑在悬梁上的甫嵩终于苏醒,他像是呛水了一般竭力咳了几声,全身翻涌而来的疼痛顿时直逼的他满头大汗、愁眉紧皱,可是还未等他睁开眼,秦禾似是一道旋风一般盘旋而起,挥动右拳“噗”的一声闷响,打在甫嵩的小月复上。

甫嵩应力吃痛,登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看秦禾迅捷如风,张开一柄雕花折扇上下舞动,弹指间将甫嵩喷出的血水尽数挡了下来,见此情形的“满朝文武”心中不禁暗自窃笑,这堂堂当朝皇帝真功夫没有一点,扮起倜傥耍起风流倒是花招迭出、头头是道。

金碧辉煌的醉月楼外黑面少年闻声进屋,此时已经悄无声息的躲在了卧房门外。寻常人走上楼梯时或多或少都会发出一些“吱呀吱呀”的声响,可是这黑衣少年一路快步而行竟是毫无声响,由此看来他的轻功功底可着实不浅。

满身打满破旧补丁的陆老头年过花甲,不愿再观瞧这皇帝的“风雅韵事”,于是他背起双手干咳两声,颤颤巍巍的向屋外走去。跨过木制的门槛时陆老头顿感有一股咄咄逼人的英气弥补周遭,便知有人暗自潜伏,只见他不慌不忙、神色自若,装作毫无察觉一般缓步走进了隔壁的一间卧房之中。

倒贴在屋顶之上的黑衣少年傲然而笑,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像是在黑暗之中都能放出光芒,他凌空轻轻的一个翻腾悄然落地,可就在那一转身的刹那,忽然一道寒光烁烁的白色兵刃迎面劈来,迅捷如电的黑面少年赶忙出枪应对,只见他不防反攻,横空一个错身似是原地空旋着一般舞出了一招利落、俊美的“挑灯夜读”,直欺黑影的面门而去。

那黑影见势立退,倏得一声格开黑面少年的一枪后,左手背负身后,颤颤巍巍的不住干咳起来,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缓步而出的陆老头,那件冷光熠熠的兵器也不是别的,正是他的独门绝学“骨刃”幻化而来的一柄“骨锭刀”。

被发左衽、少数民族打扮的黑面少年见与高手对阵登时欣喜若狂,他嗤然一喝双足顿时发力,“噔”的一声如离弦之箭迅猛窜出,右臂背过靛青色长枪,左臂挥舞着落凤剑一招“挂剑直刺”径直取向陆老头的喉咙。

这黑面少年的招式乍一看来虽然刚猛如虎,可那身经百战的陆老头也不是白给的,只见他晃晃悠悠的骤然腾空而起,双臂负于身后故作拖大之状坦然迎敌。

果然那心高气傲的黑面少年陡然而笑,误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对方其实是个武功平平之辈,一时间放松了警惕,只想着一剑封喉、结束战斗,丝毫不顾虑后面的变招。

可就在黑面少年朱红色的剑尖距离陆老头的喉咙不足一寸的时候,陆老头登时一声呼啸,右臂“骨刃”登时胀大了数倍,化作一团包裹着他的身体的“骨甲”护住了全身,紧接着“呲!呲!呲!”数十声刺耳的尖锐声响,只见无数倒刺骤然而生。因为“骨甲”太过庞大,顿时将醉月楼中周遭华丽的栏杆、灯笼、珠帘和盆栽等装饰品击打得噼噼啪啪四散而落,满目狼藉。

突如其来的变招令黑面少年猝不及防,巨大的身体惯性也让他早已来不及回身撤步,眼见就要撞向森森可怖的白骨倒刺时,只见他在万分极限的狭小空间内双臂一振,催动剑枪合壁横于面前飞速旋转,舞成了一道青红交错的圆形幕墙径直向陆老头的“倒刺骨甲”撞去。

“叮!噹!呲!嘶!”一身错综杂乱的声响穿耳而过,直激得卧房中的“文武百官”头昏脑涨、眼凸舌长。没想到一时间黑面少年与陆老头两人竟是战成了平手,两人凌空相对、贴身相逼,完全是在比拼劲力,毫无技法、招式可言。

许是方才碰撞时噪音的声响太过厉害了,就连醉月楼里那几尊金光闪闪的镀金雕像都纷纷绽裂出了碗大的缝隙,胆小怕事的秦禾哪能不知,只见他躲在一名武将的背后,贼眉鼠眼的左顾右盼、前后张望。

就在两人凌空对峙之时,从醉月楼通往后面的拱门方向忽然一尊赤红色的虎首状火团汹涌袭来,径直扑向黑面少年的后背,不是别人,正是被秦禾借故差遣出去办事的玉面书生模样的闫长羽。

此时黑面少年月复背受敌,若顾后方,前方的骨刃倒刺必定要了自己的性命;若顾前方,那么后方的熊熊烈火一定将自己无情吞噬。一直傲气凛然的他轮廓分明的面颊上登时涌现了一丝惶恐,就在他思前想后、不是所措的转眼间,闫长羽愤然而至。

“轰隆隆!”几声焦脆的焚烧声响,只见黑面少年整个身体背面黢黑一片、衣衫步履被烧的烟尘纷飞,“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昏死过去。

闫长羽立定身躯伸手接住黑面少年的两把兵刃细细观瞧,看到若有所思之时平淡如水的两撇软眉不禁显出了一丝迟疑。这时,玉面粉颊的秦禾冠冕堂皇的背着一双胳膊,昂首阔步的从楼上走了下来,期间还不屑踢翻了几个摔落在地古董、花瓶等装饰品以彰威严,他打开精致的雕花折扇对着昏死的黑面少年指指点点,扇面上还残留着甫嵩稍显赤红的鲜血,说道:“宵小之辈竟然行刺朕,还好朕有护国大将军闫爱卿保护,哈哈哈。”

闫长羽微微一笑,合起剑、枪,恭敬的向秦禾作了一揖说道:“陛下,据臣曾经研读的一本《鲜卑史稿》上的记载来看,这把剑与这杆枪必是先前鲜卑皇族慕容氏的传家之宝,这名皮肤黝黑的少年,八成是慕容氏的后代。只是秦家先祖开国之后第一个北伐消灭的便是鲜卑慕容家,据闻当时因为担心慕容氏族复辟,所以将其斩草除根、屠戮殆尽,没想到…”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秦禾扬起折扇遮住了半张脸,娇笑了一声说道。

“陛下,这慕容…”话未说完,闫长羽不经意间看到了秦禾雕花折扇上的赤红色鲜血,顿时他瞪大了双目,俯首道:“陛下,我师弟他…”

秦禾眼见事情要败露,登时面色一黑、左顾右盼道:“你师…你师弟刚…刚才…刚才被这个黑面少年给无端打了!还吊上了房梁昏迷了过去!就连你…你那如花似玉的师妹,也差点被这小子劫了色,好在朕…朕当机立断,遣陆爱卿前去迎敌,才使得这婬…婬贼没有得逞!”

闫长羽虽然不善于察言观色,可秦禾这般吞吞吐吐纵然是个蠢货也能瞧出其中必有蹊跷,他尴尬了笑了笑,说道:“微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秦禾自觉理亏,一双媚眼不自觉的飘向了一旁咳声叹气的陆老头,佯作威严凛凛的说道:“啊,啊,没事,爱卿可要好好的审讯这黑面反贼,必要之时卿可将其就地正法。哎…这好好一栋酒楼被砸成这样已是没法再住了,朕决议继续微服私访,暂且移居城东万湖楼,爱卿办妥事之后,去那寻朕即可。”

闫长羽深鞠一躬、并不跪拜,抱拳拱手道:“臣…领命。”

其实闫长羽心中何尝会不明白这秦禾秦挽歌当真明君,可是终究他是一朝人王帝主,仕途为官又一直是自己的梦想,可现如今到底该何去何从他自己也无从知晓,既然无法权衡,闫长羽所幸将心一横,咬牙决议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要一口气走到底,即使撞倒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在满目疮痍、漆黑如墨的卧房中见到涕泗交颐的诗语与仍旧昏迷不醒的甫嵩时闫长羽不禁一同潸然泪下,心中又泛起了嘀咕、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只有短短的一转瞬他便又用冷酷无情的理智压制住了自己波澜起伏的感情,只见他强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替诗语松绑、将甫嵩解下来替他调息运气,只是他面白如雪的脸颊上两道深深地泪痕始终逃不过诗语的眼睛,诗语恣意的抹了抹满面的泪水,抽泣着说道:“长…长羽师兄,你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言难尽。你为了与甫嵩的爱情可以义无反顾,我为了自己的梦想,一样可以…”闫长羽故作镇定、淡淡的说道。

只见诗语含着眼泪,轻轻推开闫长羽架在甫嵩背脊上替他疗伤的双手,柔声说道:“请你…请你不要碰甫嵩。”

闫长羽心中顿感一冷,似是凄凉无比、千千万万的悲苦无处吐诉一般痛苦的神情悠悠叹道:“好…好自为之。”

忽然,醉月楼大门的方向传来了秦禾佯装惊恐,却是一听便知实为欢喜万分的嗓音喊道:“哎呦!哎呦!不好啦!失火啦!快逃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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