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丘人民街大发酒楼,二楼的风雅颂包间里,土肥原摘下帽子,然后使劲的扇着风说:“这鬼天真是太热了!”说完又把墨镜从鼻梁上取下来,看了看潘毓桂又看了看李香兰,脸色一板问:“为什么不早点汇报,如果早知道国民政府有这个行动,我们趁机添把柴,再浑水模鱼该有多好?!”
李香兰低头致歉道:“机关长阁下,这是我疏忽了!不关我父亲的事!”
土肥原看看她,然后看着潘毓桂笑了,打趣道:“看你女儿多照顾你?!毓桂桑,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儿。”
潘毓桂用怜爱的目光看了看李香兰,欣慰的笑道:“是啊,”想起另一个“女儿”潘媚人,摇头道:“可惜媚人这孩子太不懂事,不然的话,我们一定不会这么被动。欧阳云这个人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太多情了。机关长阁下应该知道顾恋云的吧?我听学兵师一些官兵私下提起,欧阳云上一次在香港差点就死在了她的布置下。可是经过这次风波以后,他们两个又搅和到一块去了。”
李香兰说:“顾恋云的事情我知道,”她看着土肥原说:“我倒怀疑上一次她那么做是别有用心,或许就是为了借助力行社的力量阻挠松井他们的行动。”
土肥原沉默了一会改用日语说:“松井香港一行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缴获了欧阳云的手枪。你们还记得‘河北事件’吗?当天晚上,欧阳云和楚天歌用来阻击租界宪兵追击的就是这样一支手枪。据岛津樱说,也正是凭借这样一支手枪,欧阳云击退了他们的伏击。这支手枪经过国内专家的研究,秘密已经被发现了,它采用的瞄准技术乃是当今最最先进的红外线瞄准技术。这支枪应该事欧阳云从美国带回来的,不过有一个疑点?”
李、潘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美国政府极力否认发明了这种枪,我们在其国内也没有这种枪。综合欧阳云所发明的盘尼西林、多功能车等等先进技术,军部怀疑欧阳云背后有股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对帝国怀有极强的敌意,军部的命令是——”土肥原说到这里忽然瞪着潘毓桂打住了。
潘毓桂不笨,从其表情上已经意料到了他这么做的用意,心里惶惶,强颜欢笑问道:“机关长阁下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土肥原阴测测的道:“毓桂桑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刚才我讲的都是大日本帝国的高度军事秘密吧?!”
潘毓桂额头上汗如浆出,说:“多谢机关长阁下的信任!有用的着毓桂的地方尽管开口,必不辱使命。”
李香兰说:“机关长阁下,对我父亲请尽管放心吧。上次在湾村,我父亲可就差点被欧阳云给害了,他可时时指望着皇军帮他报仇呢。”
“是吗?”
潘毓桂赶紧点头,趁机将额头上的汗水抹去,道:“是是,还望机关长能够帮我报在湾村所受到的屈辱!”
土肥原满意的点点头,不着痕迹的向李香兰投去嘉许的一瞥,说:“其实我早就把毓桂桑当作自己人了,呵呵,下面我们就好好来领会一下南次郎司令官关于华北最新的谋略吧……”
国民政府针对欧阳云的这次行动进行得相当的隐蔽和迅捷,日本人才闻到味道便已经结束了。而结果是欧阳云获胜,实力更上一层楼,这显然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天津因为一场骚乱被29军张自忠部实施了军管,这大大的刺激到了日本人的神经。可是由于西方人士被害,加上欧阳云动用了盘尼西林获得了英美等国的支持,以南次郎为首的强硬派虽然暴跳如雷却孤掌难鸣,而日本的袖珍内阁则开始审时适度,决定缓行华北高度自治方案,这无形中让土肥原在华北的行动开始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当然,由于油田的存在,日本人是不可能放弃任丘和华北的,土肥原和南次郎都深悉这一点,便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学兵师哗变”,两个日本老狐狸立刻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于是迅速制定出了一条毒计。
说是毒计,本质是一桩针对学兵师或者说是欧阳云的卑鄙交易。用土肥原的话来说:“国民政府之所以出动陈布雷这样的大人物来对付欧阳云,即使不是老蒋本人的意思,那幕后的推手也相当强大。如果是老蒋的意思,那应该是奔着油田来的,但如果是四大家族之类的人物,那应该是冲着盘尼西林等相关可以赚钱的技术。而以我对国民政府一些政要的理解,他们不可能不眼馋盘尼西林,这样一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通过和他们的合作影响国民政府的决策,国民政府许以重诺,我们再威逼利诱,先挑拨宋哲元和欧阳云关系,然后再借助29军的力量收复任丘,到时候,我们只要油田,至于和盘尼西林相关的人事则可以交给国民政府……”
土肥原之所以要见潘毓桂,正是需要他出面和国民政府中的一些要员进行斡旋。
此计极毒,潘毓桂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小心肝也怦怦的狂跳不止,他小心翼翼的说:“机关长对国民政府的人事了解得真是极其透彻,不过,宋公和欧阳云的关系极铁,要想离间他们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这个你不要担心,只要国民政府肯配合我们开出足够的条件,29军那边就交给血樱吧,29军可不是铁板一块!”
李香兰说:“29军中已经有不少人对欧阳云抱有成见了,如果有人添把柴的话,燃起熊熊大火并不是问题。”
潘毓桂狐疑的看着他们。
土肥原面色一正说:“就这么办吧,毓桂桑,明天去一趟南京吧,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道南京以后请到‘葵花楼’去一趟,那里将会有人给你提供帮助。”
“是,不过我怎么和他们联系呢?”
“他们会主动来找你的,这点不要担心。”
“好的。”
“我们分头走吧,最近任丘城内的治安很严哪。”
29军中有人和学兵师存在矛盾吗?答案是肯定的。学兵师在任丘推行的土改政策虽然采取了比较迂回的路线,貌似不会触犯地主老财的利益,但前提是这些地主老财们是真正奉公守法的良民。地主老财们会是良民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如果地主老财们都是良民,那地主老财这个词组就不会这么让人厌恶了。
任丘的土改刚刚开始的时候还好,由于涉及的土地比较少,加上有学兵师的枪杆子撑腰,进行得很是顺利。不过随着土改的深入,问题就凸现出来了。首先,随着佃农的减少,地主老财们忽然找不到长工、短工了,再次,随着工作组工作的深入,一些贫瘠土地渐渐变成了肥沃的土地,这自然引起了地主老财们的垂涎。于是,一些摩擦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首先跳出来的是一个叫张泽仁的地主。
张地主是任丘北郊张家庄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家里足足有一万五千多亩地,再加上一些作坊什么的,可以说富甲一方。对于学兵师主持的土改,他开始抱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原则,并不过问。然而,当他手下的佃农、长工在工作组的主持下开始纷纷撤销合同交回土地,他坐不住了。
需要说明的是,张地主的儿子张士诚是29军刘汝明手下的一个营长,由于儿子的关系,张地主和任丘县里的某些官员关系相当不错,而他更豢养了私人武装。于是,当着学兵们的面他和手下的佃农解除了合同,暗地里却派手下到佃农家中进行威逼利诱,想强迫他们再次签订新的“卖身契”。
学兵师的土改政策经过几个月的发展,已经相当的成熟。土地方面,虽然有商人们进行投资,但是资金毕竟有限,现在已经开始出钱收购再分配。当然,因为地主老财们的土地都是由于没有人耕种而不得不出卖,所以价钱方面相当的便宜——这或许就是该政策最值得讴歌的地方了。
佃农们已经尝到了合作社的甜头,要想他们回头再替地主老财们当牛做马,他们自然不愿意,奋起抵抗的情况下,锄头敌不过枪杆子,当时就被张地主的狗腿子打死了三人,打伤多人。那个时候,工作组的负责人还是刘哲良,许是受了欧阳云的影响,小伙子血气方刚、爱憎分明,听说在自己的主持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二话不说就带着学兵们将张地主家给围了起来,一阵乒乒乓乓之下,痛快的打死了张地主的四个手下,并且蒋张地主一家绳之于法,押到了县法院,算是结结实实的过了把“打老财分田地”的瘾。
任丘县政府在欧阳云的授意和康达夫的主持下,人事、办事效率、办事宗旨早就今非昔比,结果自然是张地主吃了官司,不仅要蹲大牢,而且还要出钱赔偿死伤佃农家的损失。
事后,虽然由于宋哲元的出面斡旋欧阳云特赦了张地主,但是他家的财产却充公的充公,赔偿的赔偿,是再也无法对抗土改洪流了。故此,且不说这事对任丘土改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反正学兵师(其实就是欧阳云)和张诚士(其实就是刘汝明)之间的梁子是结下了。
29军中有多少军官是任丘人?又有多少人家里不是地主老财?这样一算,就可以知道有多少人和欧阳云结下了梁子——
这可是一股不容小窥的力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