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星丸速甚疾,伊剑生飞剑已是不及阻挡,而剑音又因他此前张口,使之不出。他不待多想,左手握拳,往那心口一擂,一道无色剑光便撕破其胸前衣物,从那心室之中一跃而出。
其还未行得三丈之远,便与那星丸撞于一处。但有一声轰响过后,星丸剑光便同时消匿。
这便是中央魔教排名第二的命杀心剑,其修成之后便潜藏心室之中蕴养,待到他破丹成婴之时,便能凭之汲取心魔之气,最终得以大成。他此时使出不异与此前蕴养尽作无用之功,若想修回,还待几年火候。
而这时,他才听得张卿彦冷言道:“一星如月看多时。”
这相撞之处距他甚近,冲击之波却是将他掀开十丈之远,待他稳住身形之后,便觉鼻端似有血腥,伊剑生伸手抹过嘴角之后,指上便多了一抹猩红。
这是伊剑生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敌之时受伤。他目中凶光一冷,三十二柄飞剑立时更盛几分,将明轻雪死死压制,似要以她头颅来偿此辱。
张卿彦冷笑一声,她自然知晓,这寂寥剑音非是法力所出,而由精气所生,更像雷霆之术,若是五内有伤,自然施展不得。遂将手中紫色大弓一晃,化作一条紫绸飘带,往伊剑生处缠绵而去。
而与此同时,那一众魔教剑修已然让过燕子渝诸女,转眼便要入得城中。
忽而,那遁在最前之人发出一声残叫,跌落尘埃。诸人放眼一望,但观其人身上遍插冰针,显是性命无存。
诸位魔修才只这一耽搁,燕子渝等女已同广寒追兵汇与一处,金丹分做四五人一队,筑基分做十几余一队,各队各觅一敌,手中法术和同一处,转眼后便有几名中央魔教弟子陨身。
诸位魔修胆寒之下不及细索,浑身剑光猛而一炽,也不管前方有无冰针阻挡,当下撞入城中。
虽然冰针太过分散,可总也有几人中招,陨身不提。高天之上正与明轻雪,张卿彦剧斗正酣的伊剑生见此,双目几乎爆出。这些中央魔教弟子乃他伊家长辈绕过封物两家设于正面前线,正为伊剑生立功所备。原本他碍于物议,不好收于麾下,不想今日伤损如许之多。
他猛然吐气道:“侍剑抱琴,启阵。”可他张口吐息,气机不由一散,伊剑生一气驱驭三十二柄飞剑,本就耗费心神,这下那银鞭紫绸立时不依不饶,席卷而至。一时间,伊剑生左突右避,竟是有些支撑不得,狼狈难堪。
燕子渝见得这些魔教弟子仍是逃去大半,也不懊恼,当下命陈淇,兰清波两位师妹,在那城池令一端,布下两方战阵。与方柠所部,成那鼎足而立之势。
而燕子渝则指挥新至的百余名金丹弟子,在那高天驻足而立,但等残存之人投入罗网。
三阵列齐之后,各类神通便从战阵之中倾泄而出,此方才罢,彼方又起。
那护城大幕本已是勉强支撑,如今攻势又双倍加之,这护城大阵几乎没支撑一刻,其上灵光便已渺渺而散。
侍剑抱琴在伊剑生出声之后,便在为开启另一大阵而作调整。不过因时辰不到,她二人也只得勉强操御此阵抵挡。
她二人竭尽心力终算熬到时辰交替之时,但观二女手中各自升出一道朦朦清光,一道指天而去,一道遁入大地。刹那后,城中各处早设的二十四处阵眼,立时汩汩生起浓烟,袅袅而起。
此烟无形无质,成天青土黄两色,氤氲变幻无休。倏而一荡,这各处阵眼之中生起浓烟便勾交一处,将那城池全然遮蔽。
一眼望去,此阵似若混沌初开,内中朦朦胧胧,仿若雾中芙蓉,水中镜月,看不清,辩不彻。
方柠三女竭尽战阵全力,却不能损其分毫。待她三人细观之时,不由稍稍一鄂,这城池已与千里以内山川地脉相合。一应神通打到城上,就若与此千里地气相斗一般,如何能破开城垣。
燕子渝见状,面上波澜不惊,只饶有兴致自语道:“黄道二十四节气大阵,看来内中还有阵道高人。”
她说到此处,眼中滟光愈是明妍,扬声喊道:“方柠,陈琪,兰清波,三阵合一。”
听到此言,方柠伸手入袖,取出两面小旗。此旗面绣寒月,镶以金银丝边,她不过略略挥动,陈淇,兰清波二女便随她阵旗所指,将三阵合为一处。
方柠随后几番调御战阵,终将不谐处化去,可任其再施何法,总也破不得这黄道二十四节气大阵防护,伤不得城池分毫。她也不作气馁,将冰魄大阵各类手段一一演化开来,一时间寒光四逸,万象纷纷。
高天之上,伊剑生与明轻雪张卿彦斗得正紧,已稍稍挽回颓势,逐渐占得上风,见得黄道二十四节气大阵布救,也无心再战,遂御使飞剑,狂攻几式,将二女压得节节败退。继而乘剑下遁,落入城池之中。
燕子渝低头看那城池氤氲变幻的法阵,不由浮起一笑,终算将伊剑生底牌逼了出来。时至而今,他唯有持城自守,再来相扰不得。
明轻雪张卿彦失了敌手,也不入辇休憩,飞身纵至燕子渝身边,张卿彦便正声问道:“小渝儿,可有破阵之策。”
燕子渝眼底微光烁烁,沉声道:“黄道二十节气大阵月兑胎与玄黄大阵,玄黄大阵囊括天地,吞吐日月,御大道如拈一芥。玄天后土两仪四象八卦五行天象莫不藏与其中,当称得万阵之王,大道之藏。”
明轻雪眼神盯着眼前此城,不耐道:“小渝儿,你就直说这阵能不能破吧。这劳什谁记得住咯。”
燕子渝嫣然一笑道:“这阵能不能破我也不知,这得问我们上弦部的阵道大师。”她说完之后,在人群中巡弋一阵,张口喊道:“方棂师妹,你且来一下。”
听得此言,一双目灵秀有神,佩以薄纱遮颜的纤弱女子这才回神过来,行到三女身前。她就是方棂,方才阵变之后,她就一直注目不舍,暗暗留心这黄道二十四节气大阵气机变幻。
燕子渝指着方棂笑道:“明师叔,张师叔,这便是我上弦部最年轻的阵道大师了。这数十城池的法阵,都由方师妹布下呢。”
方棂闻言,面上不由窘红一片,轻轻低下头颈,显得手足无措。
燕子渝抿嘴一笑道:“方师妹,你且给我们讲讲,这黄道二十四节气阵,该怎么破去。”
方棂稍稍定神,轻声道:“黄道二十四节气大阵是从玄黄大阵的玄天二十四变演化而来,其分春夏秋冬四时之变。”
方棂说到这里反将羞怯抛诸而去,一时滔滔不绝,不吐不快。
“歌决曰: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练,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这每一句都包含六种变化。不知城中何人如此高明,布下阵势几乎得了全味,师叔师姐且看。其阵看似浑然一体,实共分一十二阵,相互构连交织,阿姐如何指挥冰魄战阵也破不开这层层防护。”方棂言时,一面为三女指出一十二阵方位如何。
经她点拨,燕子渝三女这才从那城池乱如纷麻的千丝万缕理出头绪。但见得立春阵若殷雷滚滚,雨水阵如斜风吹雨,惊蛰阵如蛟龙摆尾,春分阵自分阴阳,立夏阵奔腾似火,芒种阵锐如麦芒,小暑、大暑前后勾连,小雪、大雪左右仿徨,霜降阵如飞霜天降,无所不至,寒露阵,似叶间露水,聚散无方。一时间,阵形依四季变化,或攻或防,与方柠战阵斗了个平分秋色。
方棂见众人看明之后又道:“当年魔教叛离人族,这玄黄大阵就被一各方瓜分,想必这阵势就是自魔教所得的残卷之中步出,不过这阵势虽然恢弘,却是事先炼就的阵旗阵眼设出,乃是死阵。若要破之也不为难,我等照虎画猫,以人为基,同样设出这黄道二十四节气之阵,冬至阵对夏至阵,秋分对春分,大雪对小暑,处暑对清明,寒露对谷雨。黄道二十四阵合节气之变,自有阴阳生克,阵法遭克,自然凝滞,破之不难。”
燕子渝轻笑道:“这般说来方棂师妹也能布就这黄道二十四节气大阵?”
方棂闻言不由滞闷,半晌才回神道:“咱们广寒宫所得残卷乃是后土九州阵,这二十节气大阵不过粗略一提,我实布就不出。”
明轻雪吃吃一笑道:“你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敢情原是纸上谈兵,好啦,等破了城把人抓来审过,取了残卷你再来研习这黄道二十四节气大阵如何布就,我看小渝儿并没打算破开这阵势吧。”
燕子渝摆手示意方棂退去,拉过两位师叔笑道:“侄女有什么打算还能瞒过两位师叔么,只要时候到了,这阵势自然不足一提,现在还要劳烦两位师叔为我坐镇。”
忽而,东南方向明光大作,一团浓郁魔云滚滚而来,而在其后方又有广寒弟子追索而来,奈何这魔云遁速甚疾,怎也追之不得。
燕子渝朗笑道:“入我罗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