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翰看了此物,面上先是一震,继而露出几分惊喜,过了片刻方才按住兴奋,满口应道:“既然是潜龙钰,那老夫也就破个先例,道友请吧。”
潜龙钰份属天府异宝,若掺与剑器之中少许,便能使得此剑不惧污秽异气,端是百邪不侵万魔不近,乃世间奇珍,现世甚寥。
清霜真露虽也算天下奇珍,乃地心寒泉化雾成霜,落与异草叶尖而成,用来淬火最是佳宜。可世间此等之材也有林林数十余种,并非不可替代。
而幽蔻植则是矿母之上所生异种苔藓,若碾成泥膏,在成剑之时涂抹其上,则此剑可不惧与重物相击,即便弯曲变形,也可自行弥合。
这两物虽算奇珍,可毕竟有法可取,有方可制,来换一块潜龙钰反倒占了便宜。是以金翰也不遮掩,立时带了陆一鸣连连穿过数道密门,入了一座深埋地下的秘库。
一路行来,陆一鸣不仅咂舌,但见这地穴之中三步一阵,五尺一禁,层层法阵连环相扣,若非是金翰带路,恐怕就是元婴修士一时半刻也难以破门而入。
魔教修士向来桀傲,若有求剑不得之人起了歹心,这金翰可未必能当得住,他设下此等阵势倒不能说是胆怯。
金翰一路走在前头,向陆一鸣细细讲述使用此二物的关要之处,直待前路绝尽,他才止了脚步,在穴壁模索片刻,最后打开一座石门,进了一间三丈见方的密室。
等闲地穴原本该是阴湿潮仄,可金翰剑庐设在此处,每日间烈焰焚焚不止,就连天头旭日也要一竞芒辉,这地下却是干热滞闷,燥人心头不爽。
可待这石门而开,一股清爽之气迎面飘来,饶是陆一鸣金丹修为也不禁打了个冷颤,方才适应下来。
金翰得意道:“陆道友,这便是老夫凝就清霜真露的密室,道友可随意取拿,老夫绝不皱上半点眉头。”
陆一鸣抬眼扫了一圈,但见石室之中正有一口甘泉汩汩涌出清凉泉水,顺那白玉砌成的流槽引到别处,而在白玉流槽之上又植有十余株霜株草,其叶叶之上均悬了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每当有露珠丰满至纤叶难悬之时,这草叶便是轻轻抖动,将这一滴清霜真露洒到白玉之上。
而那白玉之上又设了玄机,这清霜真露便自滚滚而动,自流到一处小孔滴了下去,而那孔下,正有一件羊脂玉瓶。
陆一鸣不禁一赞,这处地界无论从何来看都是一处地火旺盛之处,可这寒性极重的清霜真露偏偏产与此地,不得不让人感慨造化之玄妙,非是轻易了透。
既然金翰如此说了,陆一鸣也不客气,上前收了三口装满真露的玉瓶入怀,言道:“三瓶已是足用,在下可不贪心,还请金大师将那幽蔻植取来十株。”
金翰哈哈一笑,轻轻一拍墙壁,打开一道暗匣,从内里取出一方木盒道:“此内藏有一十五株,我劳动上千凡民培育,今岁仅收得这些,便全付道友。”
陆一鸣开匣不用眼观,只闻过气味便知此物正是幽蔻植。
其虽属苔藓一类,却因长与矿母表皮,汲取了矿母灵源,效用甚奇,早已与一般苔藓大为不同。
其每株均由万千细芽簇集而成,共有一茎五叶三花,气味近似豆蔻,又因其不能遭烈日曝晒,故名幽蔻植。
金翰见陆一鸣收了,遂与陆一鸣归到客厅,奉上清茗佳酿闲谈起来。
陆一鸣本不欲多待,却忽觉腰间胜邪略有异动,似要挣月兑束缚,仿佛远处有人召唤一般。
陆一鸣抬目望向高天,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心底隐是有了推测,一时却并不急与离去。既然有人暗中设计自身,又何妨让其多等焦躁其心,来人总不至敢登上中央魔教铸剑大师的门前闹事。
金翰即是铸剑大师,言谈自然少不了剑这一字。可陆一鸣本就精与此道,技艺还在其人之上,两人这一番交流,却是足有一二时辰。
天色近昏,陆一鸣方才起了去意,纵剑贯进云霄,须臾过了,便行了千里之远。
过不多久,那胜邪剑又起异举,竟是平空翻动,欲把陆一鸣甩下尘埃。
他早有防备,驱指略一勾弄,便把这胜邪收入袖中封禁,把眼往下方一扫,但见座座荒山犬牙勾交,显是一处荒芜之地,正好可与那人见个胜负。
既然有人暗里图谋自己,陆一鸣也不避让,只略一振袖,便把遁光坠下,立足峰顶静待来敌。
可令陆一鸣始料未及的是,他待了几近两个时辰,明月也攀上高天,把周天星辰黯淡,那来敌却终是未现。
陆一鸣渐有不耐,纵空四望大地,却未见异状。他此前在金翰处多作逗留,只为使那暗中窥视之人心起焦躁,却未料及自己摆明车马相待,那人却不现身,难不成是发现自己有了防备,自相退走。
陆一鸣留了片刻,随即卷了遁光,往观澜苑纵去。
而远在千里的一座雄山深里,一身材昂藏大汉正一震袖,卷回数道透明冷光,口里轻蔑一笑:“天池老儿,百年后你仍旧非我对手,念在你我同属一教,这次就留你一条小命,若再来坏我要事,老子非拆了你的筋骨不成。”
这大汉言罢,立时纵身高天,向陆一鸣去向疾驰而去。可这时陆一鸣早已行远,他却不能凭借胜邪感应方位,一时竟不能搜寻其人,只能再待良机。
而在原地,一道朦胧虚影从地上缓缓凝聚,过了半晌才成了一副虚无缥缈的人影。
这人影原地晃悠一圈,渐把那散落一地的血肉卷成任团,捏搓有刻,才终把原身恢复。
其人面色苍白,眉目阴鸷,晦气凝而不散,过了片刻又吐了数口紫红淤血,观了方圆百丈的狼藉,口中恨恨道:“高阳邪人,老夫今日不死,必取你的狗命。”
他便是寰幽门天池子,其人也是积年金丹,早入了天人合一之境,只因机缘不足,未能破境元婴。
前阵他闻听小侄太奇子折与陆一鸣手底,立时起意报复,却不想泓波岛上戒备森严,一时不得机会。
他待了数月,终于看到陆一鸣出门,却不想上邪遁速过快,他一时竟追之不及。
他探听消息,知晓其人似要来翰城收购灵材,是以便来之设伏。而巧的是天煞宗高阳邪人也在陆一鸣踏入此城的一瞬,感应到自己故意失落的饮血芒刀。
寰幽门与天煞宗虽同为西方魔教,也有些香火情分,可天池子与高阳邪人却是有着夙怨不解。
陆一鸣多在金翰那处停留,这二人同在剑庐外窥视,却恰好撞到一处。
这二人相遇不异天雷勾地火,而高阳邪人也是托大,未能想到历经一番苦战,最终将天池子击败,却让其元真月兑逃,没能竟得全功。
他先时虽撂狠话,说是看在一教之面饶天池子性命一条,其实是天池子精修秘法,非是一时轻易可诛。
可因此高阳邪人失了时辰,却未能寻到陆一鸣,最后一柄饮血芒刀终未收回。
陆一鸣并不知晓这内中的弯绕,一路快意迎风,到了夜深已是归还观澜苑中。
即到之后,陆一鸣也不顾夜深,将沈青衡三女唤将出来,询问近日之事。待得闻近日风平浪静,未有魔教高人见疑,陆一鸣始觉放心,便将燕霓裳沈点睛两位高人所赐诸物交由三女。
待到最后陆一鸣又取了那双手套,交与沈青衡,淡声道:“这是沈点睛前辈托我私下带与你的。”
其实以陆一鸣的眼光,这双手套已是不敷使用,有胜与无罢了,倒不知为何要让自己千里迢迢带了过来。
沈青衡呀了一声,细细看了一遍,脸上露出几分喜色,继而似是想到什么,面颊不由飞起红霞,好半晌才平息过了。
这双手套乃是沈青衡少时所织,因沈点睛恬静无争,她便以这双手套喻其当争则争。
其一只名为该出手,一只名为就出手,喻指该出手时就出手,今日不想沈点睛竟又以此来挪喻与她。
燕子熙也收了数件宝物,过了片刻想起正事,轻声道:“陆师兄,你所需的玄元沉水我已是炼足,不知师兄近日可要使用。”
也亏得燕子熙与此瓶性行相合,短短不过数月时光,便炼出如此至多的玄元沉水,似那太奇子到手几年,却仅炼出一滴罢了。
陆一鸣自然不拒,将玄元沉水凑足三十六粒,这才慎重道:“自今日后,我当须闭死关,若无至要之事,且不要扰我清净。”
燕依依眼底一亮,小心问道:“姐夫,那是不是就不用给你送酒了。”
陆一鸣轻笑一声,没好气道:“小丫头,你想得倒好,今后不光要你送酒,我的吃食也交与你来负责,话说,你这丫头修炼有日,应可尝试铸就金丹,到时你青衡师姐取一要物,还需你出得力气。”
燕依依撇撇嘴,把玩着新得的几件法宝,似是在想着如何弄些难以咀嚼的饭菜。
四人又计议良久,直到东方渐晓,这才把今后十数年计划策定,如无要事,今后时光,四人便立足这泓波岛上静心修炼,以待五方论剑会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