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告别友谊
“我待会儿再吃。”周一扬坐在床边,裹着被子把昏睡的小丫头抱坐在腿上,小心地把温度计给她放到腋下。
“冷,不要。”季婉怡颇不配合地伸出小手想取出来。
周一扬捉住她的小手塞回被子里,柔柔地低哄:“听话,一会儿就好了,嗯?”
钱姨瞬间释然之前对他的不满,不错眼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省心的小祖宗难为姑爷了,心里竟隐生出几许过意不去,弯腰模了模她的额头,担心长时间呆下去外面一大家子人起疑心,叹了口气,掩上门走出房间。
叮铃铃!闺房内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周一扬第一时间捞起搁置在床头的手机,看也不看直接摁下接听键。
“怡儿,手指还疼吗?下午陌哥哥过去接你去医院注射破伤风疫苗。”话筒中传来乔陌关切的声线。
周一扬黑眸一凛,小丫头在乔家受伤?!愠怒失望的情绪在胸臆间流窜奔腾,几欲破胸而出,让他无法漠视,她到底有没有信任过他!他在她的心里究竟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过客还是单纯的学长?
“怡儿,怎么不说话?还在生陌哥哥的气对不对?陌哥哥错了,怡儿,你在听吗?回应陌哥哥一声……”乔陌急于诠释的话语透着丝丝焦灼缕缕不安。
毛茸茸的小脑袋微微动了下,紧接着一只小手突兀地从被子里探出来,青葱般的玉指没有半分犹豫地摁下结束键切断通话,果决地拉进黑名单,手法流畅一气呵成。
周一扬微愣了下,心头的阴霾倏然散去多半,看来自己今天的话小丫头是听进去了,高挺的鼻尖蹭着她的小脸,故作生气地问:“为什么隐瞒自己在乔家受伤,嗯?”炙热的气息轻轻吹拂在她的耳畔,些许暧昧些许柔情。
季婉怡怕痒地瑟缩着粉颈,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委屈地撇撇嘴,弯翘的长睫有了些许湿意,哽咽道:“你们都凶我,有给我机会说话吗?我出去的时候也有告诉你要去乔妈妈家。”就知道找她麻烦,自己又不是他的谁,凭什么要求自己事事向他报备?好霸道。
“又不乖,不许哭,听话。学长不是在责怪婉怡,只是想知道事情的起因。”
季婉怡咬着粉唇,如水的美眸瞬间沁满晶莹的水珠,起因……适楠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细究起来自己也有错,明知她和陌哥哥不可能有结果,却没有及时阻止她,反而在背后做了最大的推手,自以为是地抱着创造奇迹的心态,有意无意地帮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任由她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背离了彼此最初的期望,自己又怎么能说无辜?是自己把适楠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周一扬温柔地给她拭去泪珠,“不哭了,听话,学长什么都不问了,嗯?”小丫头的泪滑落时,深深刺疼了他的心,彻底打消追问下去的念头,其实有些事他想了解并不难,不必非要从她口中得知,比如等她熟睡后出去找那两个小跟班询问,说白了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执念作祟,无非是想让小丫头对他做到毫无保留,独独忽略了小丫头的心情。
季婉怡像一个受了太多委屈的孩子,在恣意泛滥的泪水里悲戚地呜咽道:“适楠她好恨好恨我,呜呜呜……”
周一扬自认为犀利的眼神能够洞穿他人的一切所思所想,唯独没有料到友情的陨落,会给小丫头带来如此绝望灭顶的伤害和痛苦。此刻,小丫头的眼泪仿若万箭穿心,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揉碎了他坚如磐石冷如凝冰的心!幽深的黑眸是浓得化不开疼惜与柔情,俯下头,吻着她的泪低柔地劝哄:“不许哭,听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月有阴晴云缺,人有悲欢离合,这是谁也无法超越的自然规律,我们要做的就是遵循这一切,无论聚散都要做到不喜不悲,学会跟逝去的友谊说再见。”
“可是告别友谊我好难过。”
“变质的友谊如同长在我们身体里的肿瘤,为了自身的健康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切除,这个过程虽然会很痛苦,却也是最有效安全的措施,忍一时之痛换一世无忧,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知道吗?”
“嗯。”季婉怡抹着眼泪点点头。
“真乖。”周一扬取出体温计看了下,眉心几不可见地微蹙,眸底有暗芒划过,俊朗的面庞寒意浮动。
季婉怡意识到他下一步的举措,先知先觉地从他腿上爬下去,蜷坐在拔步床最里侧,小手死死捂住嘴巴,闷声说:“我不要吃药。”
周一扬倾身伸长手臂把她捞出来禁锢在怀里,拿起退烧药诱哄道:“听话,张嘴,把药吃了,一会儿喝点粥睡一觉就好了。”
“我不吃药,我好了。”季婉怡僵持道。
门扉轻响,布丁圆滚滚的小脑袋探进来,轻车熟路地跃上地坪,姿态闲适地踱了几步,趴卧在厚厚的长绒毯上摇着短小的尾巴仰头看小主人耍赖。
周一扬极耐心地低哄:“你看,布丁在笑话你了,乖,张嘴,听话。”
“不许看我。”季婉怡嘟囔着张开嘴。
周一扬幽深的黑眸波光潋滟,宠溺地揉揉她的发心,端起水晶杯喝了口水,俯下头喂给她。
季婉怡吞下药片,看见柜子上的饭菜,“醋泡花生米。”伸手拈起一颗。
周一扬抬手轻轻拍掉,“出去回来洗手了吗,嗯?”大提琴般磁性低沉的嗓音透着无尽的爱意。
季婉怡恼怒地扭头看向他,负气道:“我又不是拿给你吃。”细菌又不会跑到你的肚子里,要你管我!
真是个孩子。周一扬不禁低笑出声,小丫头,你就是喂我砒霜我也甘之若饴,我担心的是你的身体!在她的粉唇上轻啄一下,笑道:“你就不怕细菌在你的肠胃里滋生繁殖,嗯?”取过托盘里的湿毛巾给她仔细地擦净小手,端过温热的白米粥递给她,拿起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她的勺子里,搭在碗沿上精细逼真的盘龙雕刻勺柄引起他的注意,回眸间发现他们使用的这一套餐具俱是象牙制品,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应该是小丫头的专用餐具。
季婉怡送进嘴里,娇声说:“我喜欢和细菌做朋友。”
“又说孩子话,快点吃”
季婉怡回身促狭地舀起一勺白米粥填进他的嘴里,适时封堵住他后面的话。
“又淘气。”周一扬见她精神好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萎靡,心放宽了些许,胃口也跟着好起来。
一餐饭下来,俩人的关系不觉间又亲密了许多,午休时,季婉怡裹着薄被主动躺到里面,给他让出自己的寸金之地。
周一扬对小丫头的举动颇为满意,上床把她揽进怀里,闻着她淡淡的薰衣草体香,心境出奇的安然平和。
窗外,正午的阳光正浓,一丛扶疏的芭蕉给幽静的内宅平添了几分风雅,几分意境深远的诗情画意,也带来些许清凉和闲适,微风拂过,蕉叶沙沙作响,一如窗内大床上那对甜蜜相拥的人儿在睡梦中倾听彼此的心跳。
午后
一辆挂着s市牌照的林肯房车与季云天的专车相错而过,缓缓停靠在独属于季家的胡同口,皇甫黍摁下车窗玻璃按钮,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眨巴着桃花眼,惊叹一串接一串地从玫瑰色的唇里冒出来,“爷爷,小怡怡家的房子比我们桂园气派多了,上面还写着敕造府邸。”没想到小嫂子家还挺显赫,以后大哥和小嫂子回娘家,他就是撒泼打滚也要跟着他们回来住几天,里面那些文物级的宝贝用起来感觉肯定不一样,说不准还能通灵来着。
司机老曲摁开中控锁,雷铭走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扶出皇甫老太爷。
皇甫牧随后俯身下车,一如既往的白衬衫搭配黑西裤,正统的着装简单的色彩,却难掩身上豪门公子的清贵优雅,过午的阳光,毫不吝惜地从天幕倾泻而下,把他修长的身形投射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
皇甫老太爷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叠拄着拐杖,抬头仰望着头顶的天空,感慨道:“哎呀,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蓝的天喽,看天的颜色就可知晓这里执政者注重环境保护,施政理念可比咱们市那些个只知道透支子孙钱财的兔崽子们眼光长远多喽。”
皇甫黍从车窗一跃而出。
皇甫老太爷眼皮子一抽,小兔崽子,有门不走跳窗户,前世一定是打家劫舍的蟊贼,抡起拐杖敲向他的脑袋,“呆会儿进去你要是敢胡咧咧,看我出来不把你的脑袋瓜子拧下来当夜壶。”
皇甫黍捂着敲疼的脑袋,眨巴着桃花眼跳着脚道:“爷爷,你坐车坐糊涂了吧?跑到小怡怡家门口耍什么纸老虎的威风嘛。大哥,不要让爷爷进去,小心他坏你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