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
一家寂然无声地坐在餐桌前,面对着一桌子的菜肴食欲全无。(凤舞文学网)
王嫂从厨房抻出头看了一眼,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晚饭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很晚,这都快大半夜了,铁打的人也该饥肠辘辘了,怎么还一个动筷子的人都没有?
项戈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听电话。
乔陌心不在焉地搅动着面前的一碗老鸭竹笋汤,盯着他的背影长久地怔忡出神。
乔烟看着失神的弟弟,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空旷荒凉,自怡儿离开后,他的脸上就写满凄惶与绝望,作为姐姐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安慰他,想到怡儿因他的错误牵累受伤,心里说不出的悲伤难过,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低声啜泣起来。
“烦不烦!你们乔家的祖宗葬在河边吗?哭能把怡儿给我哭回来吗?”夜未希没好气地拿起筷子,夹起几粒米送进嘴里嚼起来,越嚼越不是滋味,香喷喷的白米饭,此刻在嘴里却味同嚼蜡。
乔梁面上闪过一抹隐忍之色,不动声色地端起碗,余光却驻留在儿子身上,事情的发展太过戏剧性,几近无可挽回的结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他亦要为此负很大的一部分责任,自己当初如果不是过于固执的坚持原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项戈低声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走进餐厅,安慰地拍拍小舅子的肩,神色凝重地坐到乔烟身旁的位子,伸臂揽过她,瞟着心事重重的岳父母几次欲言又止。
乔陌兀自一惊,机械而呆板地收回目光,勉强地冲姐夫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推开汤碗缓缓起身。
乔梁夹菜的动作一顿,“坐下。”抬眸问:“谁来的电话?”
项戈一愣,记忆里岳父从来没有过问晚辈通讯往来的先例,今天为了儿子可谓一再破戒,居然主动开口询问。罗织了下词汇,观察着一干人的脸色,低缓地复述:“成子的电话,他说下午临下班前,顾家兄弟俩找到韩树光带他们去审讯室见过顾适楠,在里边呆了有个十来分钟;晚饭前后,顾家俩儿媳妇去了季家,已经进去三个多小时到现在没出来,他估计是顾青山安排的苦肉计,问我要不要想办法进去把她们弄出来。”
夜未希怒火中烧,啪!狠狠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气急败坏地说:“这还用请示吗?这个成子关键时刻也是个掉链子的主儿!平日里那龙睁虎眼的精明劲哪去了?该他拿主意的时候他胡乱请示!不弄出来,还要让她们留宿季家不成?赶紧让他派人进去把人给我弄出来!我是看明白了,顾家祖孙三代不把乔季两家的联姻,搅得七零八落收拾不起来,是绝对不会收手!”
“韩树光?哪个局的?”乔梁索性放下碗筷,破天荒地燃起一支香烟。
项戈看着他碗里几乎粒米未动的米饭,酸涩地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韩家老二,分管刑警和治安,他女儿韩琪琪是婉怡的朋友,上午你见过。”
夜未希再三压制的怒火冲天而起,歇斯底里地吼道:“韩树光白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不如自己的闺女懂得辨白是非曲直!项戈,马上给我拨通公安局长贾大麻子的电话,我问问他是怎么带兵的?他想干什么,啊?顾家那个假小子串供了谁负责?我问问他谁来负责?”守护了1年的儿媳妇眨眼间如过眼云烟,这个结果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捂着胸口大口喘粗气。
“胡闹!”乔梁对老伴超强的战斗力很是不解,冷静地说:“告诉成子,不要打草惊蛇,随她们去。乔陌利用今晚好好想想,万一怡儿明天给你打电话帮顾家孩子求情,你怎么做?”
乔陌眼神一亮,如果怡儿给自己打电话为顾适楠求情,就以她与自己订婚为条件!不妥,怡儿不是个轻易妥协的女孩子,那样会让她更加的厌恶自己,目光瞬间黯淡下去。
项戈认真思忖起来,这还真个问题,答应吧,便宜了顾适楠,不答应吧,小舅子玩这一出劈腿的戏码,品行分就已经大减,再背上一个冷血无情的罪名,这乔季联姻怕是只能在梦中出现了。不禁感叹,身居高位的人眼光就是比凡夫俗子具有前瞻性,平头百姓看到一寸之距的时候,岳父已经看到几丈开外乃至更远,这就是差距!
看守所
顾适楠躺在看守所的床上翻来覆去,一个人从云端跌落泥潭不过几秒,上午走进乔家前,自己手里还攥着一把极为有利的好牌,一眨眼的功夫,竟变成了刑事犯。也不知道家里人去找婉怡求情求出结果没有?以她上午离开乔家的决绝,她应该不会再插手自己的事,那她这辈子算是彻底的玩完了。
丫丫的,有个手机就好了,她豁出去了,直接给她打电话求救,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毫不怀疑地坚信,只要自己肯向她开口求助,她一定不会拒绝。以她的性格,她会悄然掩埋下所有的委屈,想尽一切办法救自己出水火。
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那是以前,现在她知晓了自己的背叛和利用,尤其是上午还伤了她的手指,就算她想帮忙,安柳和琪琪那俩二货也未必会允许她这么做,那俩丫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百般阻拦,话又说回来,若果真如此也实在怨不得她们,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皎洁的月光透过镶嵌着护栏的窗户折射进来,她索性坐起来,赤脚踩在地面上,双手伸向窗口,掬一捧银白在掌心,她忽然很是羡慕月亮,可以自由自在地挂在高空,没有爱而不得的痛苦,也不会有鲜血淋漓的情恸,自己深爱一场,换来些什么?不过是一身的情伤,一场即将临头的牢狱之灾,有泪无声滑落。
其实这些年,他的身边一直环绕绕着如她般为他沉迷的女人,其中不乏家世背景与之比肩的女人,但他对她们从来不屑一顾,他只爱他的季婉怡,其她女人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依然迷了心窍般不自量力地扑火而去?
自己从什么时间爱上他已经无从考究,只知道这份浓烈的感情,在这两年里迅速发酵膨大,怎么都遏制不住!她贪恋他在婉怡面前,施舍给自己的那一抹未及收回的笑容,外人永远不会知道,他那没有任何感情的施舍,会让她很长一段时间心情大悦,反复回味。
季家
周一扬看着怀里小丫头绝色的睡颜,不禁低笑出声,他今天算是真正领教了小丫头的一流缠功,软磨硬泡,可谓十八般武艺齐上阵。如若不是自己意志足够坚定,今晚一定会败在小丫头的缠功上,伸臂捞过大床里侧的羽枕,如对待婴儿般轻轻把她放到床上。
季婉怡一骨碌爬起来,坐在足够容纳三四个人的拔步床中央,小手揉着惺忪的美眸,软糯地说:“学长,我要奇石伯还有爹地妈咪来哄怡儿睡觉。”
周一扬幽深的黑眸暗了暗,小丫头把他排除在外怎么行?斜卧在大床上,拍着羽枕耐心诱哄道:“快躺下,我讲华尔街的逸闻趣事给你听。”全然把它当成女儿来纵容娇宠。
季婉怡不情不愿地躺下,拉过被子蒙住小脑袋。
帘影微动,钱姨端着牛女乃蹑手蹑脚地进来,低声说:“一扬,快来把牛女乃喝了。”
“谢谢钱女乃女乃,”周一扬起身接过去。
钱姨指指拔步床,悄声问:“睡了吗?”心里掂掇着把心肝宝贝生活中的一些小习性跟姑爷交个底,让他提前演练演练,免得结婚后手忙脚乱应付不来,惹小祖宗哭鼻子。
不待周一扬答话,季婉怡掀开纱帐跳下拔步床,打着赤脚跑过来抱住她的腰,撒娇道:“钱女乃女乃,我要爹地妈咪还有奇石伯来陪怡儿。”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还真是给大家伙长脸呐,我就知道又到犯瘾的时候啦,今儿晚上就让一扬哄你睡,多大了还找爹地妈咪和奇石伯,你羞不羞啊?都是奇石先生把你给惯坏了,眼看着婆家就要下聘的大姑娘了,愣是戒不掉这些怪瘾头!一扬,打今儿起你好好板板她的性子,打小睡个觉床头得站一溜放哨的,这将来结了婚你让公公婆婆给你站岗放哨啊?”钱姨又好气又好笑,不用她说,小祖宗自己先就露出马脚来了!
周一扬不禁哑然失笑,小丫头这些小习惯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不过也很可爱,婚后每晚哄她睡觉也很不错,一些小情趣还能增加闺房气氛。
“再也不要理钱女乃女乃。”季婉怡被揭穿老底,面子上下不来,羞恼地抱起羽枕,抹着眼泪往外走。
钱姨背倚着门,“看见没,又要出去搬救兵。不理我,明天我做的饭你也别吃。还有啊,那护犊子老狼早走得影都不见,留着御状明儿再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