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相不如先把云公子抬回去请太医先医治身体吧,不然流血过多加重伤势,可别赖到本郡王的妹妹身上。”安沐尘忽然出声,声音有一丝嘲讽。
云丞相一心惦念着给云青书洗清耻辱,追根究底,跟儿子的性命相比,他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名声前途,他很清楚,今日的事,闹的这样大,京城的百姓已经人尽皆知,不出两个时辰,皇宫,和官员都会收到消息,到时候他的脸面也就彻底丢光了。
云青书以前虽然胡来,但从来不曾像今日这样一般失态于人前,竟然当街调戏民女,云丞相怎么也想不通,京城花楼甚多,美艳的妓子不计其数,即使是美如天仙的清倌,多花上些银子也是能一尝芳泽的,他为什么要调戏一个平民女子?
“来人,把少爷抬回府,请府医好好诊治,务必要安然无恙!”云丞相在凌亦痕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心底的想法几乎无所遁形,他转开了头,挥了挥手,吩咐道。
两个护卫立即上前,搀起云青书,走向远处姗姗来迟的相府马车,把他扶了进去,让车夫赶路回府。
安心想着这件事云丞相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明明经过已经如此明朗,他却犹自不肯承认,非要找出点什么线索证明云青书的无辜才肯罢休。
“把那个女子带过来,本相要亲自审问!”云丞相目光落在了那瑟瑟发抖的女子身上,吩咐道。
两个护卫应声,快步走到女子的身边,就要伸手去拉她。
女子本就受了过度的惊呼还没回过神来,见有陌生的男子要拉自己,顿时吓的嘴中发出一阵尖锐的大叫声,瘦弱的身体更是往货架子里面缩去,露出的两只眼睛惊恐的看着还想往前继续伸手的护卫。
“慢!”安心看着眼神中充满恐惧之色的女子,心中的怜惜被勾了起来,抬脚漫步走向她,蹲子,面带着和煦的笑容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柔声道,“姑娘,你别怕,有些事情不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别在意,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你不把你自己的委屈说出来,谁又知道呢?天底下明事理的人总是多过眼瞎的,朗朗乾坤,是非对错,自有人知晓,我们都会为你做主的。”
那埋头兀自哭泣的女子闻言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安心绝美泛着温柔的笑脸,她的眼神中包含着真诚的鼓励,被那样的目光轻轻柔柔的看着,就像一缕清风缓缓的拂过她的心灵,不由让人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她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安心的手掌中。
楚逸绝看着安心平和娴美的侧脸,她的嘴角微微的上翘着,有种恬淡的美,就像春日的第一缕阳光,有种瞬间融化冰雪的温暖,眼尾处跳跃着亮晶晶的光芒,她歪着头,伸出洁白如玉的小手。
凌亦痕从安心抬脚的那刻起,就一直注视着她,他见过安心的很多面,贼兮兮的调皮,辣手无情的狠戾,心软时刻的感慨,每一面都让他心跳不已,现在的她,唇畔露出一丝微笑,眉眼安静,侧颜暖意融融,他不禁瞧的有些痴了。
安心握住女子的小手,对她轻轻一笑,拉着她出了货架子,柔声道,“你并没有做错,既然问心无愧,就要挺胸抬头,告诉自己,也是告诉别人,错的那个人不是你!”
女子咬了咬唇,须臾,抬起头看了安心一眼,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来。
安心打量着她,没有艳丽倾城的容貌,却有小家碧玉的风情,特别是眉宇间的柔婉极为使人动心。
“姑娘,你能把前因后果说一遍吗?”安心拉着她的手走到安沐尘的旁边,温言道。
“小女子夏莺,今天是第一次进京来看望表哥,刚走到这条路时,有一名陌生的男子忽然拦住了我,言语下流,还说要纳我为他的侍妾。”叫夏莺的女子在云丞相利剑般的目光下,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开口,但侧目看见安心柔和带着鼓舞的眼神,咬了咬牙,慢慢说道,“小女子与表哥早就定亲,只等小女子及笄后就出嫁,怎能另许他人?所以小女子抵死不从,那男子大怒,竟然不顾来往的行人,就撕碎小女子的衣服,欲行不轨…”这样的叙说,等于是重新揭了伤疤,夏莺想起当时的情景,刚收回眼眶的泪珠顿时又滚落了下来,泣不成声。
“云相,你还要如何?要不要本郡主把看到当时情况的百姓都叫过来一一对质?事实就是事实,你再怎么抵赖也是虚无!”美人垂泪,好不犹怜,安心拍了拍她的手,冷着声音对着云丞相道。
云丞相张了张嘴,顶着安心强大的气场嗫嚅道,“微臣只是奇怪,青书虽然肆意妄为,但是良家女子他从没招惹过…”
“你的意思是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勾引你家那个怂货了?”安心嘲讽的勾唇一笑,“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心儿妹妹,何必多费唇舌。”凌亦痕眼眸一转,声音之冷像含了一块儿碎冰,“本小王亲眼所见,不会有假,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逼迫成这样,云相很得意是不是?”
“微臣知错!”禀告的人并没有说凌亦痕全盘目睹了此事,现在听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霎时惊骇欲绝,忙磕头告饶。
“以后好好管教你的儿子,再有下一次,本小王就要了他的命!”凌亦痕眉间掠过一丝杀气,很快就隐匿下去,冷冷一笑,道。
宁王是皇后正宫所出,并且除了早逝的大皇子,他就是正宫长子,是最具有登上皇位的皇子,凌亦痕作为宁王唯一的嫡子,理所当然会继承大统。
虽说他已经站在了武王的阵营,助他争那把至高无上的位子,但现在皇上身体还算健朗,藏在底下的暗涌还不宜浮出水面,所以朝堂暂时还得保持着风平浪静。
这时候,的确不该和宁王府发生正面的冲突。
凌亦痕见云丞相唯唯诺诺的连喊知错,眸光微冷,皇室子弟的威仪不逊于任何人,“今日这事到此为止,云相若是不服气,可以去金殿当着皇爷爷的面来个双方对质!”
“既然是宁小王爷亲自看到的,那就不会有错了,是老臣愚昧,还请小王爷恕罪!”云丞相拱了拱手,一脸诚恳的道,只是眼底的浓浓不甘怎么也掩饰不住。
“嗯,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凌亦痕嘴角玩味的勾起,探究着他眸底的不甘心,忽然扑哧一笑,转身拉着安心的手,“心儿妹妹,该去赴宴了!希望还来得及啊,哈哈!”
“姑娘,如果有人敢找你麻烦,来将军府找我!本郡主把他打的满地找牙!”安心脚步没动,对着低头不语的夏莺道,边说着还边若有若无的看了满头大汗的云丞相一眼。
云丞相听安心这么一说,明摆着就是指桑骂槐嘛,眸中掠过了一丝恼怒,咬了咬牙,没说话。
夏莺本来心中惴惴,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位高权重,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她生怕引来事后报复,不得善终,现在听了安心的话,不安的心顿时平稳了,满怀感激的看着安心,盈盈行礼,“民女多谢长安郡主!”
安心笑着摇摇头,随即偏头对着凌亦痕道,“找个侍卫送她回家。”
凌亦痕见安心想的这么周全,不由轻笑,点头道,“没问题。”说完,唤来了自己的暗卫,吩咐他保护夏莺回家。
事情终于拉下了帷幕,安心一行三人坐上了马车,楚逸绝和龙井死皮赖脸的爬了上来,不管凌亦痕如何冷面以对,都装作没看到似的,一个劲的看着安心,含情脉脉的欲语还休。
“不要对姐放电,姐这里有来电显示。”安心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打了一个哆嗦,往安沐尘旁边靠了靠。
“本太子看了天下诸多美人,突然发现,还是心儿最得我的心。”楚逸绝眨了眨潋滟生辉的桃花眼,眸内一片明珠生辉,大红衣衫如火,衬着他白皙如玉的肌肤,更显邪魅张狂。
安心被他‘心儿’的称呼给惊了一下,咧了咧嘴,送给他一对大白眼儿,“你的心容量是一万g的,可是我的心才几k,装不下你这么大吨位的人儿。”
楚逸绝似懂非懂,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似乎在考虑该说什么。
“你笨死了,长安郡主的意思就是她不喜欢你。”龙井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
“茶公子的眼睛雪亮的跟刀子似的。”安心赞了一句。
“我不姓茶!”这回轮到龙井迷蒙了。
“龙井不是极品好茶吗?可惜本姑娘不喜欢喝茶,不然真会把你泡了,喝下月复中的。”安心的脑袋靠在安沐尘的肩膀上,小手挽着他的胳膊,将自己身体上的重量全部都压在他的身上。
安沐尘看着她没骨头似的软倒在他肩上,心中好笑,眸光氤氲出一片浓郁的宠溺。
“哈哈,茶公子,这名字果然好听!”楚逸绝听了安心的解释,立时大笑,调侃道。
“闭嘴!”龙井愤愤道。
凌亦痕看着安心和安沐尘两人触在一起的身子,心口不由自主的有些发酸,语气也不自觉的有点儿酸溜溜的,嘟囔道,“心儿妹妹,我也是你表哥,你做什么不靠在我身上!”
“你智商负数的啊?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二,现在才突然发现原来你是四!”安心翻了翻眼皮,瘪嘴道。
“为什么是四?”凌亦痕一怔。
“除了二还是二呗!”安心笑嘻嘻的道。
凌亦痕不懂安心的话是何意,但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好话坏话还是大概能读懂的,他心中也明白,这句话肯定是贬义,便识趣的不再问,免得被她讽刺一顿,就委屈大发了。
“哥哥,刚才那姑娘你觉得好看吗?”安心突然没头没脑的偏头问安沐尘。
“知书达理,是个大家闺秀。”安沐尘虽然模不着她这个问题的起因在哪,但还是中肯的回答。
“你喜欢这样的女子吗?”安心挑了挑眉梢,再问。
“别乱打主意,你哥哥我还小!”听到她这么说,安沐尘终于明白了,轻轻的敲了敲的脑袋,警告道。
“心儿妹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玉兰花的妹妹那个叫玉婉婉的喜欢你哥哥好些年了,还有平王府的小郡主也是中意他的,只是安郡王好像没心似的,对着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都没什么兴趣。”凌亦痕眉眼似乎透着淡淡的遗憾,摇着头为安沐尘的不开窍十分不解。
“宁小王爷慎言,平小郡主和玉小姐都是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你这样胡言乱语,平白诋毁了她们的名声,也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安沐尘眼睑微沉,眉心轻蹙,冷声道。
闻言,凌亦痕挑眉一笑,他连皇上都不畏惧半分,更遑论安沐尘的威胁了,“要不要我把这些年她们两追在你身后的一件件事都说出来?刚好心儿妹妹这九年没在京城,肯定是很好奇的,三年前六月二十日,平小郡主凌紫竹和玉婉婉为了想坐你身边的位置,明枪暗箭的差点打起来,两年的除夕,举行宫宴的那天,她两吟诗作词的内容要我给你背出来吗?我可是记得清清…”
“够了!”安沐尘清淡的面容随着凌亦痕如数家珍的将那些事儿抖落出来而一变再变,未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茬。
安心惊诧的看着安沐尘,她这个哥哥面冷心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爀进的气息,却没想到这么招女孩子喜欢,难道古代的女子都爱冷酷型男?
“哥哥,你桃花运好旺盛。”安心眨巴着星星眼,一脸兴奋的道。
“你也胡说。”安沐尘捏了一下安心的翘鼻,虽是指责,但并无一丝不悦。
凌亦痕眼红的看着安沐尘随心的动作,不都是哥哥?只是一个亲生的,一个表哥而起,区别也太大了。
“东凌的名门闺秀都喜欢安郡王这样的冰块脸吗?”楚逸绝的目光在安沐尘的脸上驻足了许久,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说完,不等安沐尘开口,他自顾自的转头对着龙井道,“你有机会了,你还是留在东凌,给龙伯父带个儿媳妇回去吧。”
龙井眸光动了动,没说话,僵硬的脸色跟安沐尘有的一拼。
“凌亦痕,有人喜欢你这样的吗?”逗弄安沐尘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还是凌亦痕比较有意思,天生的活宝。
“没有。”凌亦痕恹恹的出声,语气夹着一丝萎靡。
安心叱了一声,“上次玉兰花不是说你出外游学时跟哪个公主眉来眼去,还有手帕定情的事件吗?现在装什么纯情小处男?”
安心的话刚说完,车内的几人不约而同的干咳了起来,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安心。
“除了我哥哥,你们个个都是独领风骚的风流浪子,别在我这装的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姑女乃女乃我不吃这一套!”安心接收到了他们眼中的难以置信,不以为意,嗤笑道。
“心儿妹妹,我跟他们可不是一路的,我是正人君子。”凌亦痕立即开口,意图与楚逸绝划分界限。
“本太子的九皇妹至今对宁小王爷念念不忘,若是本太子书信一封传予她,你猜九皇妹会不会马不停蹄的赶往东凌与宁小王旧情复燃?”楚逸绝不慌不忙的看了凌亦痕一眼,面容含笑道。
闻言,安心在心中点点头,原来凌亦痕招惹的公主就是楚逸绝的九皇妹。
“本小王只是捡了她的帕子,好心还给她,没想到她赖着本小王身上了,真是不知羞耻!”凌亦痕被点出了当年糗事,立马恼羞成怒,尤其是看着安心那一副‘不用解释,我都懂’的表情,更是恼怒,斥道。
“当时情况怎么回事你自己最清楚。”楚逸绝明显不想多说,冷哼道。
凌亦痕听到这句话,长眉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眸底也划过一道异彩,并未反驳,而是罕见的沉寂了下来。
感受着车内一瞬间变得潮涌波动的气息,安心粲然一笑,看来此事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如此简单,大有玄机啊。
凌亦痕本来深思的眼因为看到了安心的笑容,顿时换上了一副痴呆的面孔,傻笑的盯着安心。
“口水流下来了。”安心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话落,她模了模自己的脸,自言自语的道,“我长的有那么可口吗?还是看到我会让你们想起烤乳猪?红烧肥鹅,清蒸鲈鱼,爆炒鸭掌…。”
其他几人听着安心嘴里蹦出来的菜名,齐齐抽了抽嘴角,她还真会跑题,一句话的功夫,就跑的没影了。
“真饿啊…”把前世爱吃的菜都不自觉的挨个说了一遍,安心咽了咽口水,无比怀念的喃喃道。
“等进宫后满桌的珍馐美食还不是任你挑选,等不及了?”凌亦痕回过神,好笑的道。
他话刚出,外面车夫的声音响起,“小王爷,皇宫的东玄门到了。”
“心儿妹妹坐软轿过去还是和我们走过去?”凌亦痕的目光对向安心,轻声问道。
“一起吧,我不喜欢坐轿子,颠的难受!”安心想了想,回答。
凌亦痕点点头,随即率先下了马车,安心几人也先后下车。
东玄门是出入皇宫的其中一个途径,皇宫有四扇门可供开启,只有东玄门是每日都会打开,其余三门没有帝王下旨,轻易不会供人出行。
几人刚下马车,一个正急的来回踱步的太监见到他们眼睛一亮,连忙跑过来,行礼道,“奴才见过宁小王爷,楚太子,安郡王,长安郡主,宴席已经开始小半个时辰了,皇上心急,特派奴才恭候!”
“不用恭候了,我们马上进去。”凌亦痕道。
安心垂下眼帘,京城发生的不管大事还是小事都瞒不过手眼通天的一国至尊,所以她和凌亦痕当街教训云青书皇帝肯定知情,但他却没有任何的表态,甚至都未派人阻止,是他乐意见到云青书被惩罚还是别有用心?
“是。”太监应声,随即施了一个告退的礼,离开了。
“今天的夜景很是漂亮,所以宴会设在御花园中。”凌亦痕偏头对着几人道。
安心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姣姣明月,莹润的月光普照,给皇宫奢靡的景物上镀了一层光辉,使得太过富贵逼人的景色都带了一分清雅之感。
几人都有武功,脚程自然不慢,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设宴的地点,御花园。
如今是盛春,御花园中的百花更是开放的艳丽,花团锦簇,姹紫千红。
御花园的中间铺了一块极大的地毯,毯上绣满各色艳丽的芙蓉花,周围点缀着朵朵金色祥云,除了最上边的主席之外,两旁各放数张客宴,显然是留给客人坐的,足足有上百桌。每一个桌案上都放了瓜果茶点。
“拜见皇上。”几人齐齐一礼。
坐在主位上的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上带着九龙环绕着一颗硕大的东珠金冠,把他半白的发丝高高束起,整张脸已经有了淡淡的老人斑,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却彰显着一国天子的威仪和气态。
“就差你们几个了,快入座吧,朕特意等着呢,歌舞和膳食都还未上!”文贤帝笑的和蔼可亲。
几人又是一礼,在宫娥的引领下,入了各自的席位。
今日的宴席是欢迎楚太子,三品以下的官员和身份低微的庶女是没有机会参加的,安心坐在了女宾席的第一桌,和凌惜然,乐芷菡,还有一位清丽婉约的女子同处。
那位陌生的女子看着安心,对她友好的一笑,眼中的光芒也是善意而真诚的。
“你好。”别人对她客气,她自然会更加礼让三分。
“心儿姐姐,我是凌紫竹,小时候经常和心儿姐姐一起玩的。”女子神色有些腼腆,小声道。
安心了然,她就是爱慕哥哥的平小郡主?长相没的说,性格也是温柔有礼,十足的大家闺秀。
“紫竹妹妹,以后无事可以经常去将军府走走,我和哥哥都会很欢喜的。”安心促狭的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道。
凌紫竹双眼一亮,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点点头,须臾,看见安心眼中的调侃,不由的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还是个懂得脸红的姑娘,不错,安心模了模下巴,和哥哥挺般配的。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不懂得羞耻心为何物的人能成为好朋友,当真天经地义,同流合污!”凌惜然从安心进入她的视线中,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看到她的两个死对头竟然聊到一起去了,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讽刺道。
有的人就是天生犯贱,安心笑嘻嘻的小脸一沉,“你再多嘴一句,姑女乃女乃就把你扔出去,你信不信?”
乐芷菡坐在安心的身边,见她们刚一见面就要打架,想着这可是宫廷宴会,稍不留意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她担忧的在玉桌底下拉了拉安心的袖子,看向她转过来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
“被本宫说中了?你们一个没教养粗俗不堪,一个天天追在男子后面跑,半斤对八两,难怪一见如故!”凌惜然上次在飘渺居被皇上强硬的带回了宫中,虽说没有受到责罚,但她自诩是最受宠的公主,皇上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可那回,皇上却明摆着偏袒安心,让她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一见到安心,她就忍不住的想出言讽刺。
凌紫竹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平王府的每个人都舀她当宝贝一样的对待,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尖酸刻薄,但她到底性子柔软,知道场合不对不宜发作,苍白着一张脸,低头咬唇不语。
安心看着凌惜然眼里盛满的得意和她脸上无声的大笑,倏地嘴角一勾,双目环顾了一圈御花园,见对面的男宾都在认真凝神的听着皇上欢迎楚逸绝的客套话,她眼角溢出诡异的亮光,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屈指一弹,一个圆球电光似的射入对面凌惜然张开的红唇内。
凌惜然的笑容霎时僵硬在脸上,美眸睁的滚圆,感受着那枚圆球快速的滑过她的喉咙,等她反应过来,想吐出时,圆球已经落入了她的肚中。
“你给我吃什么?”凌惜然惊骇到了极点,猛地站起来,对着安心尖叫道。
虽然她没看见是安心所为,但是那道灰色的弧线她还是看清了,是从安心的方向射出来的。
这一声尖锐大叫足以盖过皇帝的侃侃而谈,顿时御花园的所有人视线都定格在失态的凌惜然身上,表情震惊,齐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居然在圣上的面前如此失仪,浑然忘记了一国公主的风范,
大家都吓了一大跳,不知凌惜然为何有此一举。
文贤帝的话被打断,他皱了皱眉,侧目看向惊恐失色的凌惜然,苍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惜然,何事如此惊慌?”
男宾席间的乐正夕,凌亦痕,楚逸绝,龙井等均是注意到了安心的小动作,眸中含着几分笑意,静待她接下来安排的大戏。
安沐尘看出了那颗射向凌惜然口中的圆珠乃是云青书暗卫偷袭他的暗器,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安心把它塞入凌惜然的口中,有什么具体的意义?还是只是一时好玩?
“父皇,安心给我下了毒!”凌惜然忍住自己想要用手去抠喉咙的想法,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安心要杀了她,遂不假思索的道。
“长安?这是怎么回事?”文贤帝的目光落在浅笑莹然的安心身上,问道。
“皇上外公,您可别听小姨妈瞎说,我坐在这里动都没动一下,何来给她下毒一说?”安心笑容满面,“再说,我轻易不动手,我要是真出手了,小姨妈还能站在这信口胡诌?早就见阎王爷了!”
“安心!敢做就敢当,你明明给我下了毒,为何不敢承认?我以为你本事多大,原来就是个暗使诡计的小人而已!”凌惜然气急败坏的道。
“放肆,注意点身份!你贵为公主,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文贤帝沉下了一张老脸,训斥道。
破口大骂的凌惜然听到皇帝斥责,顿时没了声,两只眼睛内隐隐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眉宇间添了一丝滔天的恨意。
“皇上外公请个太医给小姨妈把个脉不就行了?我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下毒就是没下毒,小姨妈是往别人脑袋上扣屎盆子扣习惯了,凡事都喜欢动辄得咎,她还嫉恨我小时候抢她那朵牡丹来着,所以污蔑我,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我做人做事光明正大,不怕别人的栽赃!”安心一脸正气,大义凛然的道。
凌亦痕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显然是极为认同安心的说法,楚逸绝则是嘴角抽搐,她做事光明正大?是她光明正大的陷害别人才对!
“安心,你不要信口雌黄,小时候的那朵牡丹是我想送给玉世子的,你巴巴的抢了去,我不想跟你计较,现在你更恶毒了,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当着父皇的面要害我,你说,你还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凌惜然气血冲脑,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怒发冲冠道。
安心一怔,她的思绪停留在凌惜然说的前半段话上,牡丹花事件是原来的安心和凌惜然因为玉华而兴起的?怎么凌亦痕没说,她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凌亦痕,凌亦痕若有所觉,对上她的目光,扬唇一笑。
坐在文贤帝右手边的冷贵妃身着华丽的石榴红宫装,见自己的女儿如此不争气,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的狼狈,心中涌上恨铁不成钢的滋味,有心想开口为她解围,但皇上没发话,她也不能贸贸然的发表意见。
“皇上外公,您还是请个太医来吧,事实胜于雄辩,跟小姨妈这种脑袋被门挤了的人讲道理是不管用的!”安心想着今日她不给凌惜然点苦头尝尝,她就不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上次的教训她明显没放在心上,这回不把她整的大哭,自己就不叫安心!
“来人,去传太医院的院首张太医过来给惜然诊脉!”文贤帝转头对他身后的随侍太监吩咐道。
太监立即告退,迈开腿赶紧执行皇帝的命令去了。
“小姨妈,要是你污蔑了心儿妹妹,我就真的给你下毒,免得心儿妹妹白担了你给她的罪名!”凌亦痕嘴角含着浅笑,声音却是十分冷冽。
在座的都是朝廷身居要职的官员,八面玲珑,对京城的风吹草动都掌握着第一手情报,他们早就听说,长安郡主刚刚回城就得了宁小王爷的青眼,二人几乎时常相处在一块,宁小王爷更是对长安郡主万分维护,容不得别人说她的丁点不好,他们听说时,还半信半疑,眼下倒是一百个相信了。
“凭什么?刚才安心往我嘴里塞毒药大家都看到了,休想抵赖!”刚打算偃旗息鼓的凌惜然听了凌亦痕的话顿时暴跳如雷,眼睛都气的红了,怒道。
“我是没看到!”凌亦痕脸不红气不喘的道,话落,他还转头向他下座的官员问道,“你们看到了吗?”
众人下意识的摇摇头,他们的确什么都没看到。
“楚太子,安郡王,龙公子,你们看到了吗?”凌亦痕转身又问。
三人摇摇头,都带了一丝笑意。
坐在凌亦痕旁边的凌染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在凌亦痕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终究什么也没说,他武功不弱,加上从安心出现他是一直看着她的,自然没有忽略她的动作和表情。
乐芷菡与凌紫竹对视一眼,又纷纷撇开眼看了一眼安心,她们没看清楚安心是怎么动手的,但是直觉跟她肯定月兑不了干系。
凌惜然见所有人的都众口一词,为安心说话,气的涨红了一张俏脸,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惜然,坐下!”文贤帝的声音少见的带了一丝凌厉,他可以容许一个公主在私下底任意妄为,张扬跋扈,但绝不会允许在外人面前,尤其是西楚太子还在场的情况下,丢东凌的脸!
凌惜然一脸颓然,眼中荡漾的恨意若隐若现,她失神的慢慢坐下,垂下眼帘不再开口。
安心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意兴阑珊的等待着,文贤帝看见了安心懒洋洋的神情,笑着问道,“长安可是觉得无聊了?”
“皇上外公,心儿饿了呢,我和玉世子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立即进宫了呢,现在肚子正咕咕的叫。”安心嘟着嘴,像个孩子,憨态可掬的撒娇道。
文贤帝被安心模着肚子瘪着嘴的委屈表情逗的哈哈一笑,他慈爱的看着安心,大笑道,“来人啊,传膳,如果饿着了朕的宝贝外孙女儿,朕就把你们拖下去打板子!”
皇上笑的开心,那些时刻揣测着圣意等着拍马屁的官员霎时跟着微笑起来,话中的字里行间都是赞赏着安心的好话,恨不得把她夸到天上去。
安心面上打着哈哈,看着宫娥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一碟碟精致的菜肴被摆上桌面,香味扑鼻。
这是,太医急急忙忙的跟在去而复返的小太监身后,行了礼后,便按照文贤帝的吩咐给凌惜然把脉。
“启禀陛下,公主脉象正常,无病无痛。”太医收回了切脉了的手,走到场地中央,大声禀报道。
听到如此诊断,安心眼底闪现一抹异样,稍纵即逝。
“哈哈,小姨妈,你真是老了,你信誓旦旦的说心儿妹妹给你下毒?现在该怎么解释?我看是你老眼昏花了吧!”凌亦痕首先发难,得意的大笑,唇畔却扯出了一抹讽刺。
凌惜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但太医都发话说她安然无事了,她若是再胡搅蛮缠,那她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了,她虽然愚笨,但还没蠢到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为今之计,只有低头认错了,她狠狠的咬着下唇,克制着自己的恨意,低声道,“长安,是我的错,一时瞧的不太真切,所以误会了你,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听着这几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安心微微一笑,眸底的光芒幽暗不明,就在凌亦痕认为她会得理不饶人的时候,安心却勾唇一笑,宛若春风化雨,暖意洋洋,“只是小事,既然小姨妈都承认了错误,长安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此话一出,皇上和皇后眼中都冒出了赞许的神色,认为安心很识大体,通事理,文武官员也都是先后出声,“长安郡主大人大量,不愧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小郡主!”
凌亦痕和楚逸绝目光惊异的凝视着安心,他们都明白安心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她看着温柔,实则最是记仇,别人对她好,她会毫不犹豫的回报,同样的,别人若是惹怒了她,她也会不惜撕破了情面,整的别人死去活来。
凌惜然明显招惹到了安心,可她为什么如此轻易就放过了她?二人心中疑惑。
就连安沐尘都不解的看了安心好几眼。
凌惜然没料想到安心这么好说话,心里冷哼,不以为然,面上却是一副十分买账的模样,感激的笑了笑。
在旁观者的眼中,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可在安心的观念里,这出好戏才刚开场而已。
她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有胆子招惹她就得有胆子承受后果。
“朕敬楚太子一杯,希望楚太子能在东凌多留几天,让朕一尽地主之谊!”皇上举起盛满酒液的白玉酒杯,朝楚逸绝的方向笑道。
“多谢东凌皇。”楚逸绝同样举起了酒杯,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宴席宾主尽欢,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袅袅的金石丝竹声响起,气氛一片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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