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们迟到,教官先让他们跑十圈。悫鹉琻晓这才一小会儿的工夫两场火就烧到头上,本来于小宁的心已经接近零下,这下子又被拎回冰箱重新冷冻。
四个人绕着操场跑起来,尘土飞扬。整个操场就他们四个人在跑,其他班的同学不约而同的对他们行注目礼。
“这学校怎么不建塑胶跑道啊?这坑坑洼洼的跑起来不好加速。”颜歌为自己的落后找借口,标准的拉不出来屎怪地球没有吸引力心态。
“将就点吧,没让咱匍匐前进就不错了。”单良安慰颜歌。
“就该让校长建一条塑胶跑道,你看盖那么多教学楼有屁用!”颜歌反驳道。
“现在建也来不及啊。这比我们村的路平坦多了,我们村的路估计连美军的装甲兵都进不去。”林立一直跑在最前边,而且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黄土地里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这跑步不比在家撵兔子。
教官在远处吹了声哨子,催促他们快点跑。
“于小宁你整个早上都没说话,怎么了?水土不服吗?”单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于小宁。
“没事儿,这里的大自然环境比县城好多了,只是因为刚才点名最后一个才点到我感觉挺丢人的。”
“靠!这还丢人?知足吧你!多少人花钱还进不了咱班呢。”林立回头冲他吼。
“咱班和其他班不一样吗?”于小宁心生疑惑。
“你还不知道啊?咱班可是实验班,年级前六十名组成的班。就算是校长的儿子想进咱班都得经过我们六十人外加各科老师的同意。这个班级是保证湖中升学率的最后王牌,代课老师都是校长求着留下来的。就咱班主任,可是刚从京城师大放出来的研究生,要不是因为校长是她二姨夫,人家早去黄冈中学了。黄冈听说过吧?咱考试的试卷都是用人家的。进了这班……哎,于小宁你干嘛跑那么快啊?我还没说完呢!”
这一上午于小宁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刚才心里还冰天雪地的这会儿沸腾得快要蒸发了。
十圈下来四个人接近虚月兑了。班主任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这可是三年后升学率那百分号前面的数字啊!
军训先从站军姿开始。班主任走到教官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把宁小于叫出列。那个文静的女生显得很失落,走到不远处的草地上坐下来。
于小宁开始在心里鄙视班主任,成绩好也不至于这样吧。就算是北大的苗子要是不受点摧残能茁壮成长吗?
太阳这会儿正旺,颜歌心生感慨,日,这么热!
一班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教官手里握着皮带有节奏的往另一只手上甩。所有同学的眼睛都死盯着那根皮带,生怕甩在自己的身上。所有的人脸上都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但是教官明确规定,不许擦汗。同学们在心里真诚地把教官的亲戚挨个儿问候一遍。
教官为了维护自己的军人形象,哪怕汗水滴到眼睛里也无所顾忌。但是汗水在眼睛里又咸又涩不擦难受,忽然心生一计。吹了声哨子喊:“全体都有,向后转。”
教官趁此机会把脸上的汗水全部擦干,然后晃晃悠悠走到学生们的面前说:“刚才考验了一下你们的警惕性,表现得还不错。”
但是同学们注意到教官的袖子湿了半截,而且脸上的汗水一滴不剩。颜歌的悟性很高,教官的这招被他现学现卖。
“报告长官!”
“什么事?”
“那边部长好像在叫你。”
颜歌趁教官回头的空当赶紧擦了把汗,其余的同学都为他捏了把汗。
“哪有叫我?你是不是在谎报军情?”
“对不起长官,是我看错了,保安的制服和部长的有点像。”
同学们忍不住笑出了声,教官也笑了。吹了声哨子喊:“原地休息五分钟,你,继续保持这个姿势。”
所有人都在那甩胳膊甩腿,只有颜歌跟被点了穴似的。林立比较讲义气,用手给颜歌扇风。但是刚扇了两下感觉这样做挺张扬,摆明着和教官对着干。他灵光一闪大口吸气然后往颜歌脸上吹。颜歌面颊粉红,轻声呻yín。单良觉得事态不对,连声问道:“哥们怎么了?他吹你也有感觉?”
“靠!你让他给你吹两下试试。”
林立对着单良吹了一下,问:“怎么样?凉快吧?”
“凉快是挺凉快的,但是味儿也挺大的。你多少天没刷牙了?”
“靠!我哪个月不刷牙!”
半天下来同学们饿得跟猪崽子似的嗷嗷直叫唤。随着一声哨响便往食堂跑。期间有三个人绊倒在地上七个人甩掉了鞋子。
到了食堂于小宁先把帽子甩在饭桌上,算是占座了。可是等打完饭回来傻眼了,因为每个饭桌上都放着帽子。慌乱中有人喊他的名字,循声望去是颜歌和单良。刚坐下林立就端着餐盘过来了,看见林立的餐盘于小宁坚信打饭师傅是理科出身而且物理学得特棒,因为如果没有深厚的力学知识,不可能把饭堆得这么高!
四个人当中林立的吃相最不雅观,仿佛是传说中的饕餮。在这样噪杂的食堂他吃饭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再看一下他面前,鸡骨头啃这么干净!
食堂的饭总是不太好吃,凡是受过应试教育的人都知道。菜叶从来就没有摘干净过,虫子眼蔓延在整片叶子上,偶尔沾点毛毛虫爬过的痕迹。或许是怕资源浪费,菜根干脆随着菜叶一起下锅,到了盘子里还散发着泥土的芬芳。负责采购的大叔每天等学生们上课时便蹬着三轮去菜市街买菜,只要听见今天白菜处理啦,那他能激动得把三轮踩出摩托车的速度,到了跟前整捆整捆往三轮上扔。熟人见到问:“这些烂菜叶子猪愿意吃吗?”
“这是给学校食堂送的。”采购的大叔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
掌勺的一般都是五大三粗的中年大叔,声音浑厚有力,挥舞着铁铲把大锅里的菜翻来翻去。一副多快好省跑步进ru社会主义的劳动人民模样。粗壮有力的胳膊握着大勺驾轻就熟,每次放油的时候总是先舀出半勺然后再往油桶里倒回二分之一。地沟油也是油啊。
临走的时候于小宁说:“等一等,我找帽子。”
“随便拿一个不就行了,反正过几天就扔。”林立说。
“这样不太好吧,那别人怎么办?”于小宁是个规矩的人。
“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脑袋一个帽子,这是一一对应的。走吧,我帮你找着了。”林立顺手拿起旁边的帽子。单良和颜歌也催促于小宁快点走。
于小宁带着小小的负罪感离开食堂。路上林立在仔细研究那顶帽子,“后脑勺收这么紧,估计是个妹子。咦,好浓的香味!”
单良抢了过去,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说:“真的哦,好浓的发香。以我多年经验,这姑娘用的是潘婷。”
颜歌的好奇心也被勾了上来,拿过帽子闻了闻说:“明明是海飞丝啊。我也用的海飞丝,这味道和我头上的味道一样,不信你们闻闻就知道了。”颜歌说完把脑袋往单良面前凑。单良捏着鼻子躲开。
午睡时林立直接把帽子盖在脸上,睡得格外踏实。
于小宁在上铺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人从一个地方忽然换到另一个地方难免会有陌生感,这股恍如隔世的陌生感让于小宁无法适从。虽然总是在心中安慰自己,以后会习惯的,一切都会好的。可是面对这陌生的教学楼,面对这陌生的天空,于小宁的心里像是刮起了萧瑟的秋风。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停止感伤停止思念,他只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好久。
下午军训前林立依依不舍地把帽子递给于小宁。于小宁也是个明白人,他知道林立对这顶帽子情有独钟,他不能夺人所爱。
“太小了,估计我戴不上。把你的给我吧。”
“好像是哦,你的脑袋比我的大一点儿。”林立心中暗喜。
“说你们是sha逼,sha逼都憋屈。这帽子不是能收缩的吗?”颜歌洗完脸把毛巾往绳上挂,可是偏偏差那么一点点高度,无奈只好往上扔。
气氛有点尴尬,于小宁在心里快速琢磨怎样说才能把帽子让给林立而又不显得尴尬。
“其实吧,我对那股香味过敏,我这人毛病特多,请多包涵啊。”于小宁为自己的足智多谋吓了一跳。
“既然我们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就是缘分,就冲这份缘分我们应该互相体谅互相照顾。”林立把他们之间的谈话上升了一个高度。
军训时教官先检查学生们的着装是否整齐,他走到一个女生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帽子呢?”
“报告长官,我叫程爽,我的帽子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弄丢了。”女生显得很紧张。
“程爽同志,明天来的时候头上要是还没有帽子就先跑十圈再训练。明白吗?”
“明白了。”女生弱弱地答道。
“大点声!中午没吃饭吗?”教官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仿佛女生跟他说的是“就不还”而不是“明白了”。
“报告长官,明白了!还有刚才我在交待帽子去向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是在吃饭的时候给弄丢了,请长官认真听我说话好吗?”女的一旦发起火来哪还分什么女生和女人。
教官知道自己理亏便不再与她计较,只在心中希望她明天找不到帽子,那样就能重立军威。
下午学的是踏步,同学们深刻知道踏步,真的是非一般的感觉。
自由活动的时候林立来到程爽的身边,什么也没说,丢下帽子就跑。
“嗨!你的帽子!”程爽冲着林立的背影喊。
“是你的帽子!”林立捂着脸跑得更欢畅了,待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冲进了别的方阵。